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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手术室里的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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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在吧台上坐了很久,中途还跟几个不认识的人喝了几杯胡乱说了一些话,笑也笑了,只是分明那样虚假。
快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在门口附近接到了一通电话,微微醉熏的情况下她也有些分不清楚,只是习惯性的接起来:“谁呀?”
“您好,请问是程小姐吗?我们想问一下您是否认识这个号码的机主?”电话那头是位非常有礼貌的小姐。
程颖心想难道是哪个人丢了手机,拾到者翻出了通讯录想要找到机主朋友去认领?于是站到了一旁就着灯光仔细的去看来电显示。
许向宁,通话中。
正是暑期中最热的天气,虽然夜里比白天凉快了许多,但毕竟还是高温,她刚从开了冷气的室内推开门走到室外,一股热浪滚滚铺面袭来,骤然而来的巨大温差难受的让人一下子胸闷异常,可就这样的情形下她却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
“我认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她害怕自己真的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会一下子晕过去,于是先将身子倚靠在了墙壁上这才开口问。
“不好意思,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伤者手里正握着手机,而且还是拨打状态的,所以就重新打过来试试,如果您是他的朋友麻烦马上去趟省第一人民医院吧!”
这次她听得更加清楚了,不止是那个礼貌的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还有背后的救护车声音和滴滴滴滴的医护仪器声音。
是的,刚才在和那些人说笑喝酒的时候她明明听到了手机铃声在微弱的响着,猜到是他,却故意忽略了,就为了那小小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她紧紧的倚在一边高大无边的墙壁上,脑海里回荡着自己曾无心说起的那句话“谁敢欺负我,我就让谁去死!”不,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她连他对她的漠视都无法忍受,怎么还能忍受这个人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她赶到医院里找到手术室的时候那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全部都是进进出出的护士和专家。在走廊里,她还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许父许母,两个人相互依持像一尊连在一起的石像一样守在手术室大门口。她艰难的走上前去,两位长辈倒还识得自己,看到自己后竟然还主动打招呼,只是这样情况下的笑容毕竟勉强,尤其是许母脸上分明还在淌着泪水。
她的良心遭到了谴责,因为那通电话,多多少少她总觉得是与自己有关的。
“向宁开车一向很稳的,今天怎么会那么急,交警说他连闯了五六个红灯,最后为了躲避一辆转弯的车子才会撞到外面的。因为有安全气囊,他脑部倒还好没有问题,只是一条腿被卡在了车子和撞到的墙中间,如果弄不好的话,可能就要,就要……”许母本来想对前来探望儿子的人说明一下她所知晓的出事情况,只是,想起儿子那条可能就要废掉的腿,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听到那些话后,她脸色霎时变的惨白惨白,眼睛仿佛也有些开始迷离和模糊,耳中更是听不真切任何话语。
他们几个顿时都不再言语,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异常安静,心也被灌了铅一般重重的沉了下来,一直在手术室门口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有一个穿了消毒服的专家从手术室中走出,见到许父特地停住了脚步,“老许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条腿保住是没问题,但是,很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许家与这位专家似乎是旧识,见他那样说,二人不约而同的就围了上去,许母更是紧紧的扯住他衣服的一角追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除了腿,其他的呢,其他的好不好,他醒了吗?”
专家摇了摇头,万般惋惜又十分难为的回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照例说,我们检查过,他除了腿,其他只是一些擦伤,应该是没问题的,脑子也没有被伤到,但是眼睛一直就那样睁着,死死的看着某个地方。”
听到那样的话后,许母顿时伤彻心扉软倒在了地上,她不知道一向进退有度的儿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在场的人害怕她受了刺激昏倒,连忙将她扶到了一边就坐。那名专家更是连连安慰:“没事的,国内不行,还可以弄到国外去。只要复健做的好,慢慢矫正也是很有希望的。”
几人说到这里,手术室的大门訇然中开,一堆的医生护士围在病床边拿仪器的拿仪器,拿输液的拿输液就将许向宁推了出来。
正如刚才的专家所言,许向宁的眼睛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什么地方,眼珠子慢慢的还在打着转,似乎在寻找什么。许母在许父的搀扶之下推开重围,挤到了儿子跟前,心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他氧气罩旁的脸颊柔声说道:“向宁,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众人都密切关注着许向宁的动静,可惜,在母亲那样苍白的呼唤下他依旧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于是只好先将他推到vip病房里。
等医生们再次给他检查完,换好药水,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三点多。只是,在医院那样的环境中,夜自来是带着喧嚣的宁静,太多的人在深夜里进来,也有太多的人在深夜里彻底的离开。
程颖见许父许母已经饶有困意,于是便上前劝说二人先且回去休息一下明早再过来,自己反正第二天也不上班便留下来好了。她慢慢的走过去想要靠近许向宁一些,没想到他的眼睛在看到自己之后就忽然开始大放异彩。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渴望盯着程颖。
许父许母见到这一幕,都幡然醒悟过来,转头看了看程颖,于是静静的退到了一边示意她上前与许向宁说话。
程颖心里不无害怕,向他靠近的时候双腿甚至还在发软,她伸出手,握住了许向宁扎满了针头的手,问道:“你想说什么吗?”
许向宁因为失血过多,又经历了一场重大的手术,体力早已不支,他根本没法回答他,于是还是拿那样渴望的眼神看她。
她说:“你放心,你的腿会没事的,刚才专家说了,慢慢治疗不会有问题的。”
他依旧那样看她,慢慢的,眼神中竟然开始有些愤怒,也许他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无知无觉的沉睡过去,所以潜意识里开始着急和生气。
她说:“你放心,她没事。”
程颖已经想到了,他是不放心她,只是侥幸的想或许不是,所以才没说。但是,他那样坚强和固执,本该紧紧闭上眼睛休息的人却仅仅因为还没有确定另一个人是否安全而不肯在重伤中闭上眼睛。下一秒,他早已透支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软了下来,沉沉睡去。她想,是不是在只要知晓了另一个人的安全信息后就连噩梦也会变得不那么可怕。
许父许母不知道这一切又怎会突然演变成这样,初时,他们以为儿子是与程颖在一起,今天的车祸也是因为两人吵架而成,但方才又听到程颖说了他。他是谁,是他,还是她?眼前,他们也没有功夫再去关注这些感情问题,见了儿子突然间睡过去以为是昏倒了连忙就叫来了医生检查。
“许先生、许太太放心,病人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睡过去了,其他的一切情况都也还稳定,没什么问题的。”几位医生前前后后对许向宁又再次做了检查之后欣慰的对病人家属解释道。
因为许父与妻子过来的时候还直接带了交好的几位骨科专家医生,现在既然听说孩子情况稳定总也算安了一颗心,于是先与妻子出去先将他们送走。
程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静静的打量过许向宁,这样子仔细的端详下反倒突然觉得这个人之前自己所认识的人一点都不像。因为失血的原因,他的脸上一下子都没有了先前的血气方刚,只是一抹让人心疼的白。眼睛也紧紧闭着,再没有先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也许是因为疼,两道眉毛还禁锁着,跟往常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虽然许父许母回家前请了几个高级陪护留下来,但程颖还是坚持留了下来。第二天大清早的时候,她已经趴在病床边迷迷糊糊的睡觉,突然间旁边一下子开始变得嘈杂热闹起来,她立马惊醒抬起头就去看许向宁。这时,几位医生和护士已经将许向宁围了个水泄不通。
“心跳呢?”
“体温呢?”
“其他地方有没有痛?尤其是头,有没有痛?”
前两个问题问题是问在检查的同事,而最后一个却是在问许向宁。
程颖急的连忙推开了前面以为挡住自己的护士,他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眼神像夜晚的星星,微弱的闪着光,去掉了氧气罩的嘴唇惨白无血色,轻轻的回答着医生的问题:“头有点昏。”
“医生,他没事吧,人都醒来了应该就不会再有问题了吧?”程颖紧紧的抓住了就近一个医生的白大褂就开始追问。
“恩,其他没有大问题,接下来就是着重医治这条腿了,情况现在还很不好说。”医生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程颖和许向宁听言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条被绷带缠的厚厚实实的腿,医生们已经检查完毕相继退了出去,病房内一下子安静的鸦雀无声,只有那盐水还在滴滴滴滴缓慢的走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