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昙华》水流云

1、第 1 章

　　华西望着殿堂西侧的那个人，一袭白衣，半边银质面具，乌黑的长发拢在乌纱冠帽里，裸露着的半边脸上神情静谧至及。
　　“及至今日，我终于明白她为何要那么选择了——不惜毁掉绝世的容颜，被人摆布、被当做奴婢乃至物件的滋味，不好受啊……”华西静静咽下一口酒，黯然想道。虽然眼前这个人，强悍到人们无法把她与柔弱的女人联系在一起，甚至参与谋划了大半个楚国的覆灭，身为楚国人，他却只始终无法像憎恨孙武、伍员那样恨她。目睹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盛宴的他，每当想起，只惟有一场叹息……

　　☆☆☆☆☆☆☆☆☆☆☆☆☆ ☆☆☆☆☆☆☆☆☆☆☆☆☆ ☆☆☆☆☆☆☆☆

　　漆黑的夜里，大殿里却灯火通明，吴国大臣们觥筹交错、志得意满。作为一名小小使臣的华西缩在正使大人的背后，心里面暗暗诅咒：“吃吧！喝吧！吃死才好呢！”当然，面子上他还是得笑，还得笑得谄媚无比。这就是作为失败者的下场。
　　身边有个同僚偷偷扫视下宴席，低声道：“怪了，今日伍员那老家伙不在。”
　　华西也压低声音，道：“不在顶好。省的看着他难受。”
　　那同僚颓然道：“他不在，还有伯嚭呢。”
　　又有一人碰了碰两人的肘部，“好了，这里是吴国。”
　　华西默然，那同僚撇撇嘴，也不做声了。
　　忽然，殿堂里安静下来，大家的眼光都聚向宴席中央，惟有越国的两位使臣范蠡、文种跪伏在地，一动不动。他们身后，两名女子肃拜在地，一着白衣一着红裳。那白衣女子面蒙纱巾，看不清楚形容。那红裳女子却是雪肤花貌、面容艳丽，如晨曦朝露，光彩照人，不可逼视。
　　好一会儿，吴王才强抑着兴奋，颤着声说道：“西施、郑旦吗，站近点，站近点，让寡人好好看看。”
　　那两名女子盈盈而起，那红裳女子小步向前，又微微一福，娇声道：“奴婢郑旦，拜见大王。”那白衣女子却略略退了一步。
　　吴王顿时微微皱眉，不悦道：“西施，丢下面纱！难道寡人还见不得你个小小越女的真容了！”范蠡身子微微一颤。
　　白衣女子就慢慢揭开面纱。“果真好容貌，和那郑旦不相上下，可惜神情冷若冰霜。”华西暗暗赞了声，又略略幸灾乐祸地看向吴王。越国这回送了两个妲己、褒姒似的人物，就不知道这吴国是不是消受得起了。
　　白衣女子又微微一笑，殿堂里诸人的酒杯箸勺“砰砰砰”的直往下掉。一时间郑旦的光彩都为其所掩。华西沉醉在那略略明媚略略忧伤的笑容中，几乎忘尽一切，却迷迷糊糊地想道：“那月宫的嫦羲是何模样，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那名女子又取下束发的金钗，亮泽顺滑的黑发倾泻而下，却狠狠往自己脸上划了两划，鲜血喷涌，血肉翻飞，好好的一副绝世姿容就那么毁了。“唉。”几乎所有人都不禁惋惜出声，就如同看到和氏璧上出现了致命的瑕疵。吴王脸上更是混合了恼怒之色。
　　这时候，伍子胥终于赶到。
　　范蠡微微转头往后瞄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却瞬间转为平静，只眼里闪过痛惜、悔恨、坚定、狠毒，却向吴王禀道：“此女对大王不敬，下臣请代诛之。”不待吴王说话便向西施扑来。竟是要当场杀人。
　　西施微微一矮身，一脚踹中范蠡胯部，却将范蠡踹倒在文种身上，竟连带着将文种踹出半步。可怜文种四五十岁的人了，身上又压着范蠡这个年青武将，一时间起不了身。西施却紧跟着使劲踩上他们二人的脚掌，咔嚓卡擦几声之后，生生踩碎他们的脚骨。
　　目瞪口呆，整个殿堂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看到范蠡额冒冷汗，疼得说不出话来，四肢不自觉的颤抖着蜷缩起来时，男人们都不禁脸色青白，悄悄的夹紧了大腿。竟每一人注意到，西施却是穿了一件满裆的裤子，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大开大阖，却是半点春光不露。
　　“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是为美人计也。”西施语调欢快，极是开心，搭上她那半张明媚鲜妍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孔，竟有几分可怖，“范蠡、文种，你们打算杀人灭口吗？”

作者有话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