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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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五年一月初五
长孙皇后崩于垂拱殿。临死前，请求皇上今后不要让她的任何一个亲属担任朝廷要职，死后也千万不要厚葬，仅因山而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所须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
皇上应允她的要求，然令全国服丧一年。
本应该是喜庆新年。
可长安城内，却一片白色。
那一日，阴湿湿，雾蒙蒙的，鹅毛大雪毫无预兆地飘了下来。我坐在马车里刚从皇宫探望皇上回来，皇上这几日始终郁郁寡欢，眉头紧蹙，饭菜是如何端上来便如何端下去，他总是把我叫进宫让我给他讲那《笑傲江湖》的故事。每当说到任盈盈对令狐冲那淡淡的却动人心扉的告白时候，皇上总是静静闭上眼回想着自己与长孙皇后的过往
“如果你当真是个浮滑男子，负心薄悻，我也不会这样看重你了……我开始对你倾心，便因……你跟我说怎样恋暮你的小师妹。”这样朴实的告白，真真地体现了任盈盈对令狐冲的感情，真实动人的，惺惺相惜的。我想皇上和长孙皇后之间的感情也是如此吧。
马车外，鹅毛大雪纷飞地下着，雪覆盖住整座长安城，这里真的是一片白色了，街上有极个别的行人也是再匆匆往家赶躲避着这场大雪。
我叹口气，“唐哲修，你说这世间真的会有任盈盈和令狐冲么？”
“小姐，我不知道。”
“就连你也不知道啊。”我惘然。
突然，马车停住了。
“唐大管家，发生什么事了？”我掀开帘子询问着。
“小姐，前面好像有个人晕倒了。”唐哲修说道。
“什么？快扶我下去看看。”
下了马车，匆忙走到那人身边，他的背上已然积了厚厚一层雪，想必已是晕倒多时，我和唐哲修连忙将他身上的厚雪扫开。
我将那人翻了身。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犹如遭了晴天霹雳一样身体一僵，心底一片混乱的疼痛.
是小五子……
是小五子……
是小五子……
他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脸色发青，他的呼吸轻的像是这漫天大雪一样，轻飘得令人胆颤，原本那乌黑的长发已然结上了冰，我抱紧他，他的身体怎会这般得僵硬，我使劲抱住他，想要温暖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他轻轻呢喃着，像梦呓一般。那好看的眉头紧蹙着，一滴眼泪滑过他的眼角
我的心疼痛不堪，像是要裂开一般，“小五子，我还在，我还在，我还在……”
“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看不到……我好累……”
我紧紧抱着他，眼泪悄然落下，“小五子，你挺着，我带你回家，我带你找大夫。”
唐哲修镇静地说道：“小姐，我们先把他抬进马车，你和他坐马车回府，我这就去请大夫。”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唐哲修，使劲地点了点头。
贞观十五年一月
大雪纷飞，马车在长安城内像疯了一样得疾驰着。
我的人生也在这一日飞奔着。
我坐在马车里，紧紧抱着小五子，他的身体还是冰凉冰凉地，我使劲搓着他的双手，向他冰凉的双手哈着气。他的脸色还是青得骇人，嘴唇紫白紫白的，
“小五子，你要坚持住。”眼泪不听话地肆意在脸颊上流淌。
“冷……”他轻啜着。我连忙把自己的脸颊贴到他的脸颊上，使劲摩挲着，环抱他的双手也更加用力。
“小五子，你如果睡过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会把你的破扇子塞你嘴里，让你睡也不得安宁。
我会把你的酒杯藏起来，让你以后再也喝不到酒。
所以你不能睡……不能睡过去……”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好累……”他低语着。我不敢再看他的脸，那样的苍白那样的痛苦，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小五子，你听我说，等你好了以后，我带你去看洛阳的牡丹，我陪你去喝酒。只要你答应我，不要让自己睡过去好不好？”我贴着他冰冷的脸颊，在他耳边喃喃细语着。
“等等我……”
“等我……”
“我等你……我等你……等你好过来……”
我轻轻地回应着他，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眼角滑出的滚烫的眼泪滴到他的脸颊上。看着他此时痛苦的表情。
我希望，我能为他承担一切。
因为，
不想看到他冰冷的表情，
不想看到他落寞孤单的背影，
不想看到他醉酒的身影，
不想看到他苦苦挣扎在花花世界里。
就算只保持着那戏谑的微笑也好。
至少，他在笑。
至少，他还能笑。
什么时候，他的身影已经住进我的心里，
什么时候，我开始这般在意他。
小五子
求求你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我会陪着你。
灰色阴冷的天空。
飘扬着鹅毛大雪，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地上。
如同我破碎的心一样，扬扬洒洒地碎了一地。
我紧紧环抱住他，轻轻地摇着他，避免他在途中睡过去，我只能争取这一分一秒，来挽救他。
深夜。
他睡在客房，不断地发着高烧。大夫说他受了风寒，急火攻心，在雪天里冻了良久，胃里的酒又加速了病症的发作，再晚一步恐怕人已不在，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能不能坚持住这一晚上。
我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
小五子你感觉到我了么。
我在你身边。
他还是昏迷不醒，紧蹙着眉头，脸色青白，嘴唇干涩，不断的呓语着什么，像是做恶梦般，不停地颤抖。我不停给他擦着额头的汗。
“小姐，去歇息吧，我守着他。”唐哲修进了屋，把屋里早已灭掉的火盆又重新点了起来。
我摇摇头，已然不能强装欢颜，便不回头看他，“哲修你回屋吧，你也累了一天。爹爹什么时候从洛阳回来？”
“老爷明天到洛阳，然后在洛阳停留五日。”
我点点头，唐哲修给我披上一件大衣，便悄悄退出了房门。
“咳咳，咳咳，咳咳。”他一阵咳嗽，眉头皱得愈发的厉害。
“小五子你醒了？”我轻晃着他，没有反应。
只见他的嘴角，渗出一丝嫣红。
他咳血了！
我从未敢往这般坏得去想，我握着帕子颤抖地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眼泪汹涌而至，颤声地叫着，“唐哲修，唐哲修，他咳血了。”
唐哲修慌忙闯了进来。
“唐哲修，他在咳血，他在咳血，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咳血，他会不会死？”我已然哭得颤抖起来，那眼泪花了我的眼，我的世界。
我看着站在一旁的唐哲修，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小姐，你守着他，我去请大夫。”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留下来陪我，我自己一个人……不能……”我哽咽着，猛烈地摇头，我害怕，我怕我自己一人承受不住那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逝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好，好，好，那我让旺仁去请大夫。”他跑出厢房，找人去请大夫去了。
我从未感觉到人生如此残酷，前几日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还在自己的世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而此刻他就像风中的柳絮，马上就要飘散。“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想起那日他高声吟的诗句。
我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轻轻地说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其实你是想告诉我，你希望遇到你人生的知音，对不对？那我做你的知音，好不好？”
“咳咳咳咳……”他又是一阵咳嗽，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不能让你这么痛苦。
我该拿你怎么办，
只有你才能让我生气，
只有你才能让我羞涩。
只有你才能让我有心跳的感觉。
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
如此月凉，
如此夜深。
我颤抖地用帕子抹掉他嘴角的鲜血，眼泪一滴一滴地滑下，心如刀割。唐哲修已经立于屋内，他轻轻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小姐……”
我微微摇头，只是盯着小五子看，看他美好的眉廓，看他纤长的睫毛，看他挺直的鼻梁，看他紫白的嘴唇，仿佛要把他的一切映在脑海里，刻在心里。
“小姐……”唐哲修又是一声轻呼。
我继续摇头，不停地用帕子擦拭着他嘴角不断咳出的鲜血。
“小姐……你这般有什么用？!”唐哲修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愤怒，“这样，他就能醒过来了么？”
我猛地回头，看着唐哲修的眼睛，那眸里有着尘世间的情丝纷纷扰扰，不在澄澈，他嘴唇颤抖地张合着，“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我身子猛然一震，呆呆地看着他，已经忘记说话。
“我在门外候着，旺仁已经去请大夫了。”言毕，他就退出了厢房。
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我的心已经写满他的名字，满得都要溢出了，再也不能装入更多的他。
窗外大雪已停，
皑皑白雪铺满大地。
月亮升到冷清清的天空，
白晃晃的大地上一片晶莹。
我看着小五子青冷的脸庞，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眉廓。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
假如你听到了，就请告诉我好么？
“云亦无柔，舞亦无美……”
语凝噎，泪入烟波。
唐哲修带着大夫走进了厢房。老大夫马上给小五子探脉，他的表情不甚好，“这位公子……老夫先给他针灸替他止住咳血。”说罢，老大夫动作敏捷地打开布包，拿出银针，在油灯的火焰上烧了烧，然后在小五子的足三里、膏肓、膈俞、肺俞等穴位扎了下去。
他表情凝重地看向我，“姑娘，这位公子，恐怕很难熬过今晚……不过，还是有希望的。”
我听到这里一下瘫倒在椅子上，脑海中只是不断地浮现着小五子那桃花笑靥，桃花双眸。一阵眩晕袭来，我使劲撑着头，我不能晕倒，我若是晕倒了小五子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老夫先告退了。”旺仁带着大夫走出了房间。
唐哲修看着我，“小姐……”
我转头，使劲冲他挤出一个微笑，“哲修不要替我担心，我会坚强，我会看清自己的心。”
他点点头，“小姐，我相信他能感觉到。”
一夜无眠，小五子在大夫的针灸下，已经不再咳血，我轻轻握着他的手。
夜凉如水，我不断地悄悄跟他说着话，说着《笑傲江湖》，，说着岳灵珊与林平之，说着东方不败与杨莲亭，说着任盈盈与令狐冲。说着林平之如何负了岳灵珊一刀杀了岳灵珊，说着东方不败为了救杨莲亭死的那么凄惨，说着任盈盈与令狐冲笑傲江湖逍遥快乐。
“小五子，你知道么，不管是那种结局，他们三对人儿，都是爱的那么痴那么缠。你可曾尝试过这世间如此痴缠的爱情。若是我，我便不会放弃自己。”我拿出帕子拭去了他额头的密汗。
不知不觉间，天已泛了鱼肚白。
小五子气息已经逐渐平稳。他的眉头虽然依旧紧蹙，但嘴唇已经逐渐恢复了血色，脸也不再那么苍白。
“小姐，我想他熬过来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唐哲修走到床榻边，看着小五子。
对，他熬过来了。
他没有放弃自己。
因为我们都没有尝试过这时世间如此痴缠的情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