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芒》燎原烈

3、莫名其妙的吻

　　姚秋石的竹院修建在山间原野的小河旁，门前一座小桥，柳树婀娜，野鸭成群。
　　夕懑望着偌大一座竹院啧啧赞叹，朱红绕梁，灯笼高挂，能把竹子建的房子修得跟宰相府似的，估计就此一家。
　　等进了竹院走了一圈，夕懑更叫惊叹，回廊花园一样不少，堂皇中又不失儒雅。夕懑想起自家穷酸至极的小医馆，深沉地叹了口气。
　　“夕懑，大娘这寒舍如何？”姚秋石看夕懑那张木板脸，不禁打趣道。
　　夕懑愤慨地说：“姚大娘，你这要叫寒舍，那我那破医馆就是冰窟了。”
　　“瞧你也没冻坏。”姚秋石说着，手朝尧四一招，道，“夕懑，咱娘俩有话要谈，你先随便逛逛。”
　　尧四乖乖地跟在他娘身后，临进房前，还不忘转身朝着夕懑做个鬼脸，双手抱胸假装冷得直打颤。
　　夕懑白眼一翻，心道这小子白痴，大爷不和白痴一般计较。
　　在花园里找块石头躺下，夕懑睁大眼睛看天，天空蓝得刺眼，却干净得像个迷。
　　闭上眼，夕懑开始思考早上的事情。春意堂，姚秋石，地洞，以及令姚秋石恐惧的事物……想了半天，头绪就像天空一样干净，空留头痛给夕懑。
　　于是夕懑一个翻身坐起，骂道：“不想了！老子天生不是想事情的料！”
　　其实从某个层次上来讲，夕懑和尧四一样，是个白痴。
　　尧四和他老娘的谈话时间和白天一样长，在院子里踱了一整天步的夕懑终于饥肠辘辘地踱到姚秋石的房前，刚抬起手，门就“吱——”一声打开了。
　　“夕懑，你偷听？”尧四瞪大了眼说。
　　“偷听屁，你大爷我等得快饿死了，厨房在哪里，我要吃饭……”
　　尧四刚想出声笑话夕懑，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背后兀然传来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夕懑迅速往屋里一瞟，朝尧四吼道：“你傻愣什么！快去看看姚大娘！”
　　尧四脸色一白，慌慌张张地转身冲到姚秋石身旁，姚秋石双腿还搭在床上，身子却躺在地上，显然是从床上摔了下来。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青，全身痉挛抽搐着，一边嘶声喊叫。
　　“娘！娘！你怎么了！”尧四慌了手脚，夕懑连忙把姚秋石扶到床上，把住她的脉，一边观察其五官变化。
　　“夕懑，你是医师对吧，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尧四跪在地上，死抓着被褥，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娘，嘴唇咬得发白。
　　“脉象……混乱……但是仔细观察，却混乱得有规律……难道是中了什么毒？混乱在细微地减少，心率一点点正常起来。如果说是毒，那这毒，想要人性命还不足以。不排除是突发病。”夕懑心道，接着对尧四说：“大娘可能身体过于劳累生病了，厚积薄发形成突发病，不过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正常。别太担心，等她恢复过来，找个大夫看看。”
　　尧四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你不是大夫吗？”
　　夕懑往床边一靠痞痞地笑道：“爷我英俊潇洒天资过人，会看点病算不错了，你还要我会治病？不瞒你说，其实爷我给那些人喂的是毒药，以毒攻毒知道吧，你想让我给你娘也来点？”
　　听完夕懑的自白尧四心里一阵抽搐，心念要是我生病了绝对不找你。忽然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说道：“夕懑，是兄弟就帮我一个忙。我在春意堂领的任务就在今晚，你替我去吧。”
　　“行，什么任务？”
　　“嗯……有点奇怪。”
　　夕懑白眼一翻：“少说废话。”
　　“也没什么，就是要偷那个叫游什么，哦，游奁的枕头，很简单吧？”
　　“游奁？大辉国的神官？”
　　“他是神官啊？很厉害吗？哦，任务还指示说，游奁很早入寝，时间不定，反正很早，嗯，就是说要我尽量早点。”尧四说完嘿嘿一笑，“这个游奁一定是个美男子，指不定这是哪家姑娘托付的任务。”
　　夕懑也嘿嘿一笑：“对方是不是美男子关我屁事，现在天色不早了，你放心照顾你娘，一个枕头而已，我春意堂第一杀手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在尧四充满怀疑的眼光下，夕懑摆摆手离开了。
　　顺路买了干粮，夕懑边吃边赶往大辉神殿。
　　大辉神殿建造于皇宫内东北侧，占地是皇宫的六分之一，潜入神殿的最短路径有三道门，皇宫东侧的东辉门，隔开南北的春分门，以及神殿南部的新月门。
　　不过不管是盗贼还是杀手，都很少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
　　凭借超群的轻功身法，夕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抵达神殿，此刻他正盘腿坐在主殿上，蒙着面，俯视着神殿的大抵情形。神殿的东北方有一座摘星塔，高入苍穹，抬头望去，飘渺虚幻。
　　“游奁不会住在塔上吧？”夕懑望着摘心塔头部一阵眩晕，那么高的塔，住上面不会被雷劈吧。
　　忽然听见下方有骚动，夕懑支起耳朵仔细倾听。
　　“小翠，你怎么把饭菜都端回来了，不合大人的胃口吗？”
　　“不是，方才我把饭菜端给大人，见卧房已熄灯，心想大人可能已经入寝了，所以没敢打扰他。”
　　“唉，大人怎么连晚膳都不用了呢，虽说睡眠能养颜，可饭也很重要呀。”
　　“就是就是。”
　　据夕懑所知，这大辉神殿里能被称为大人的，就神官游奁一枚。他身体前倾看清了端膳食侍女的面朝方向，大致判断了游奁的卧房所在，便收拢气息，站起身，轻功一施如夜猫般神出鬼没地闪现在各个角落。
　　有了方向游奁的卧房并不难辨，夕懑老远就看到了那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的两个太监，足尖轻点在屋顶上站稳，蹑着脚踮到屋檐边上，手里拈着两枚麻针，身体绷直前倾像蝙蝠般倒挂在屋檐上，趁俩太监还没反应过来，麻针如闪电般迅速出手，两太监只见一道阴影落下然后两个白点一闪，不省人事。
　　夕懑松开脚垂直落下，双手往地上一撑，翻个跟斗，稳稳站回地面。
　　在心里松口气，夕懑轻轻地推开房门，踱步进去。
　　卧房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对习惯了黑夜的夕懑来说，偷个东西，难度不大。但那样东西是枕头，而此刻，它正枕在游奁的脑袋下，要想不惊动游奁拿走，那就苛刻了点。
　　夕懑是自信满满的，他屏气收声，满满地移动到游奁床前，仔细观察游奁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檀木的香气，窗外传来几声夜鸟的哀鸣，夕懑隔着床帐，心脏规律地跳动着。
　　他伸手慢慢地撩开床帐，慢慢地，怕惊动了一切活物。然后，他愣住了。
　　游奁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架在他的脖子上，随后一盏烛灯点燃，冰冷的光线从刀刃上射进夕懑放大的瞳孔里。
　　夕懑就猛地闭上眼睛，什么都没看清，眼皮因疼痛不住地颤抖。
　　离开！这是夕懑目前唯一的想法。
　　他伸手想要从腰间抽出佩剑，却被人一手箍住。
　　他刚想伸出另一只手，颈边的刀刃忽然移开，电光火石间，他被人揽住，然后，一片柔软的触感隔着面罩印在夕懑的唇上。
　　夕懑瞪大了他被刺痛的眼睛，眼前的色彩和大脑一样一片混乱。
　　有人贴着他的耳朵说，下次别打扰我睡觉。然后那人就熄了灯爬回床上继续睡。
　　夕懑原地愣了一会儿，二话不说就从游奁脖子底下抽出枕头，顾不得这里是皇宫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转身施展轻功飞速离开。
　　在夜晚的凉风中窜了好一会儿，夕懑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游奁。

作者有话说

　　收藏……收藏……收藏……（边从坟墓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