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记西游》煮开水

56、第 56 章

　　“长老切勿妄言，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国王如何，又岂是我等能议论的了的？”驿丞低声告诫唐僧，不能妄自议论国王，免得遭杀身之祸。

　　“可是，难道就看着君王无道下去而不管么？这城中数千孩童性命又该如何？”唐僧气愤不已的质问着。

　　“师父，你也不要气愤，明日倒换关文，你且当面与这国王讲清楚，看看那献此计策的人是何等模样。能想出此等阴毒方法谋求长寿的人，想来也是个妖精。”沙僧在一旁安慰道，唐僧听了这话，稍微好受一些。

　　“悟净说的有理，师父，你且安心等到明天，老孙与你一同进朝，看看那献策之人。如果是个走了旁门左道的人，我们就教化他皈正途；如果是个妖精，我们就活捉了他，让他在国王面前显出原形，好劝陛下宽欲养身，断不能伤了孩童性命。”悟空上前一步，也帮忙出主意。

　　“可是这城里的那些孩童明日就要送入宫中，被剖心挖肝了，我们觐见陛下，岂不迟了？”唐僧犹豫一下问道。

　　“长老啊，长老，且听我一句劝说，你是过路之人，还是不要搀和其中，妄丢了性命。你们只是四个脚行僧，又能拿陛下如何，那国丈要真如你们所说是个妖精，又有何本事捉他？还是不要说大话了，明早盖了关文，就早早离开吧。”驿丞见这几人说的津津有味，不禁出言制止。

　　“驿丞，承蒙关心，只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还是有些降妖除魔的本领的，否则也不能护送师父一路西行从长安至此了。这国中小儿一千多条人命，我们不能这么说算了就算了。既然师父想管，我们几个徒弟一定帮到底，你且宽心，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好结局是怎样的。”朱清将手按在驿丞肩膀之上，笑着解释。

　　驿丞见状，又看看一脸坚定的唐僧，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几位一定要管这国中之事，我也不拦着了，还望各位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摇着头离开了几人休息的厢房。

　　“师父，这驿丞不知我们本事，替我们担心，劝阻我们，也是为我们好，你也不要露出这副表情了，刚才你说的那被驿丞打断的事情，是什么？”朱清见驿丞走了，转头又看向唐僧问道。

　　唐僧起初听了驿丞的话，有些伤感，但听了朱清的话，又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打起精神说道：“明日我去觐见陛下，只是城里的这些孩童恐怕被那妖精下手，已经剖心挖肝了，即使说，也来不及了，还是先想个办法，先把这些孩子安置好吧。”

　　“这有何难，只要俺老孙做法，刮一阵风，将这些孩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明日我随师父去见那陛下，只是要委屈一下师父了。”悟空说道。

　　“如何委屈，只要能救这些孩子，又何谈委屈。”唐僧立刻表态。

　　“那师父，你听我这计策可好。我做法将这些小儿藏起，明日定有官员禀报小儿失踪一事，那国王着急，一定会找国丈商量，我们去觐见陛下，倒换关文之时，就能见这国丈是妖是人，然后趁机解决此事。我所说委屈师父，是害怕明日那妖精朝师父发难，于是你和我变换一下，我变作师父的模样与那国丈陛下周旋，师父则在一旁呆着。若是这陛下贤德，明事理；那国丈听从劝解，我自然再恢复真身，解救小儿，如若不是如此，就将那国丈打杀朝堂上，让那国王也知道自己轻信于人，好有悔过之意。”悟空将自己的计策说给唐僧听，听得唐僧连连道好。

　　“悟空你果然心思活络想到这等好计策，那你快快做法，将这些孩童送到安全之处吧。”唐僧又说。

　　悟空点头，然后打开门，跳出门外，朝空中飞去，三人只听见一声哨响，紧接着来了一阵阴风，三人眯着眼抬头看天，只见那城中的各色鹅笼从各处飞来，经过空中，又散去四处。

　　待到阴风散去，悟空才从空跳下来，走进厢房问道：“这阴风如何？”

　　“好是好，可是这些孩童去了何处，如何安置？”唐僧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让城隍、土地、社令、真官，并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珈蓝等众分别守护这些孩子，并让他们随时摘些果子与之食用，不得饿损，又让他们暗中护持，不让孩子们惊恐啼哭，待我们除了邪，治了国，劝正君王，临行时再送还孩童。”悟空将刚才在空中与众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才让唐僧安心。

　　“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珈蓝都去保护孩子了，明日若是那国丈对我四人发难，师父没人保护，岂不是容易受伤？师兄的名声在外，若是那妖精又是天上来的，恐怕会首先对你发难，不如把师父变化成师弟的模样，性格也近似，不容易引起注意。”朱清斟酌了一下，说道，悟空听了垂头思索，然后又抬头看着沙僧。

　　“师兄，明日你才是主角，其实师父变成我的模样，我变成师兄的模样，师兄变成师父的模样，这样四人一起去觐见陛下，想来出什么问题，都能应变过来。”沙僧建议，悟空虽觉得麻烦，却也不敢让师父有受伤的机会，于是点头同意。

　　四人见事情初步成功，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就各自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等待明日的到来。
　　第二日一早，驿丞过来招呼四人到时辰，可入宫觐见陛下，倒换关文，却见这长老与昨日大有不同，锦襕袈裟披身，更显得法相庄严，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上邦之人，风姿自有不同之处。

　　四人跟在驿丞身后，朝着朝中走去，直到朝门外，见了门官，“唐僧”施礼自报门号，门官自然转奏陛下。

　　四人进了朝堂，三个徒弟立于下方，陛下先是见了这三个徒弟，身穿僧衣，只是普通人相貌，又见唐僧风姿绰约，不禁面露欣喜说道：“长老上邦来此，果然俊美不凡，还不快赐座。”

　　结果唐僧坐在殿下，三人立在原地，垂头听着两人谈话。

　　悟空偷偷抬头看着过往，这国王果真身体羸弱，精神倦怠，举手投足，都有差池，声音断续，眼神不济，显然是精血不足，气亏之相，恐怕真是神仙在世才能施回春之术了。

　　国王双手颤抖的盖了通关的文牒递给唐僧，刚要开口问一些取经西行的事情，却听到外面有奏报，说是国丈入内，国王听此话，急忙让近侍扶起自己，走下座椅，亲自迎接，唐僧见此，也只好起身侧立一旁，三个徒弟也侧身立着，低着头，却不时用眼睛瞟着那国丈，偷偷的打量着。

　　面上有须髯，眼神却多精气；手握枯藤拐杖，脚下却是健步；明明一副老翁模样，腰脊挺拔却似青年。

　　唐僧见了这国丈，垂下眼帘，掩住心中所有猜测，却又转头看向悟空，悟空点头回应，两人心照不宣。

　　这方四人眼观鼻，鼻观心；那边陛下却先开口问道：“国丈仙踪，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国丈也不答话，只是坐在陛下左手的绣墩之上，又抖落了一下袍子，又将视线投注在唐僧身上。
　　半响，收回视线，问道：“僧家何来？”

　　“这和尚是东土唐朝差上西天取经的，今天来这倒换关文。”唐僧还未开口，国王在一旁就先解释了。

　　国丈听了这话，又转头看向陛下笑着说：“西方之路，黑漫漫，有什么好去的。”

　　陛下看向唐僧，眼中带着询问。

　　“自古西方乃极乐圣境，如何不好？”唐僧拱手回答道。

　　“朕闻，上古有云，僧是佛家弟子，端的不知为僧可能不死，向佛可能长生？”那国王似乎不满意唐僧的答案，于是又问道，只是没有注意，下方三个徒弟中，有一人神色不定。

　　“贫僧求佛，一为我大唐皇帝陛下，一为我大唐子民福寿，未曾想过长生法门。万物生长自有规律，有生就有灭，求佛，不过为了消除生前的罪障，死后求得个安心罢了。”唐僧双手合十说道。

　　“如此看来，佛家似乎没有长生的法门，不求长生，修佛又有何用，不如像我这国丈，修习道家法术，还能得长生之决。”国王听了唐僧这话，眼中多了些轻视之意。

　　“陛下，恕贫僧妄言。佛道虽有不同，追其本源，却是同出一家。两家长生法门虽有不同，论根源，却又无甚差别，只不过是些长寿的法子罢了。”

　　“你这和尚，忒不识好歹，既然佛家没什么长生的法门，又何苦说我道家长生诀是长寿的法子，我们道家参满天华采，表妙道殷勤，比你佛家不知好上多少！”听了唐僧的话，国丈起身，忿忿的呵斥道。

　　“如果道家理论是国丈宣传的这般，纵是上品，也落了下乘。”唐僧表情淡然的说道，一副我不屑与你理论的表情。

　　“陛下，陛下，不好了！”朝堂正是剑拔弩张之时，那庭官却匆匆赶上来，焦急的表情打破了朝堂上的氛围。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国王黑着脸问道，显然不高兴自己庭官的表现，恐怕在唐僧面前失了脸面。

　　“陛下，昨夜一阵冷风，将各坊各家的鹅笼里的小儿，连笼都刮了去了，现下没有踪迹，不知何处寻访了。”庭官跪在朝堂之上，脸埋在地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唯恐陛下迁怒于他。

　　“什么？此事乃天灭朕也！”国王听了这话，先是急忙站起来，却又重重坐在龙床之上。

　　“陛下，休要烦恼，我自有妙计可解。”国丈起身走到国王身边，面带笑意的安抚着，眼神却瞟向了堂下站着的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