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相似无关》花曳

17、NO.17

　　半夜三点多。
　　夜深人静。
　　熟睡中的雷菁突然惊醒了。不知道怎么了，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看着伏在床头睡着的谢宇，欢宝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酒意未醒，可是心却那么痛——
　　感知到了一般，谢宇醒来，看到欢宝睁着眼睛，连忙起身：“怎么样了，要喝水吗？”
　　无力的摇头，欢宝哽咽出声。
　　“欢宝，”谢宇担心的倾身向前：“是不是发烧了？”
　　欢宝捉住他的手，轻声的：“谢宇，你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谢宇默默坐下，看着她。
　　闭了下眼睛，泪水滑落。在这深深的夜里啊，人的心思那么脆弱——
　　“我毕业那年，我爸爸查出肾衰竭，要换肾。家里一下子陷入了经济危机。妈妈来电话，完全没了主意，只是哭。没有收入，医院那边还要几十万，我急的满嘴长泡。那时你的公司经营状况又不好，我不能也把你拖下来，让你因为我背负上沉重的负担。所以我答应了一直追我的张大军——你知道，他爸爸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除了为我爸爸治病，我还要他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告诉我们学校任何一个人我们两个的事情。他答应了，作为回报，我在毕业的那一天和他领了结婚证，去了欧洲旅行结婚。”欢宝的眼泪静静的滑落：“我没有告诉你，不想给你任何想法。就算恨我吧，我是希望你的将来是美好的。我和张大军在一起两年，因为我爸爸的去世，我们离了婚。我净身出户，张大军恨我利用他，一分钱都不肯给我。当时我在北京是待不下去了，想着你，于是我就来了南京。”
　　谢宇握住欢宝的手，震惊、难过、痛苦、恍然大悟……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觉得亏欠我，”欢宝虚弱的闭上眼睛：“我的自尊也不许你可怜我。”
　　“该死的，这怎么会是可怜！”谢宇简直要咆哮起来：“你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奇怪！当时如果你说——”
　　“如果我说，我在你面前就永远不是当初的蒋欢宝了，而且我永远会觉得对不起你，不如这样，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欢宝反手握住谢宇：“即使今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可是起码想起来，我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那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因为想起来它是那么美好。”
　　谢宇红了眼眶，为什么是这样。这么残忍的现实——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犹豫了再三，谢宇还是拨通了雷菁的电话。
　　“谢宇，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在哪里集合？！”
　　“雷菁，你听我说——”
　　电话那边雷菁敏感的停顿了一下：“有——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雷菁，明天我恐怕——”
　　“我不要听对不起！”
　　“雷菁，你不要生气嘛，我有个朋友生病了，而她在南京又没什么亲人朋友——”
　　为什么原谅？！雷菁忍住欲脱眶而出的泪水，却没忍住脱口而出的怀疑：“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些日子都是因为她吗？”
　　电话那边是谢宇长长的沉默，他不会说谎的优点此刻却让雷菁这样难以忍受。
　　“雷菁，你不要乱想，真的只是个朋友——”
　　“好，我相信你！那我说不要去，行吗？”
　　“雷菁，我——”
　　“谢宇，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这么反复，你要我怎么样？！”泪水潸然，雷菁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总是让我这么累！我想要忘记不愉快，我想要说原谅，我不去追问你为什么，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谢宇心乱如麻：“雷菁，你不要哭，你要相信我啊，真的没有什么。但是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把她丢在医院一个人吧——”
　　“好，那我们一起照顾她好了，我们都不要去云南了！既然是你的朋友，我没道理不能一起照顾她。”
　　“雷菁，你听我说，原本答应陪你度假的，却没有办法实现，我已经觉得很愧疚，如果连你都因为我而无法去你一直想去的云南，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你已经对不起我了。”雷菁泪水落的更凶：“如果你真的怕我打扰你们，我不去就是了。你不要讲这些绞尽脑汁的谎话来骗我。谢宇，我真的——很失望。”
　　“雷菁——对不起……”
　　“好啊，我会自己去云南的。”雷菁擦去泪水：“我会好好想想的。”

　　“爸，我要回英国了。”破天荒的留在家里吃的晚饭，跖伦在饭桌上淡淡的说出原因。
　　“什么？！”老林原本还在暗暗高兴父子俩儿的团圆饭，可是他没等他吃两口，就听到让他这么难受的话，原来如此：“不行！我不答应！”
　　“我明天去买机票。”跖伦头也不抬，表明这不是征得同意，只是告知。
　　“你反了你了！”老林忍无可忍，砰的一声摔下碗筷，气的嘴唇直哆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爸的！你到底能不能长大点，真正懂事一点，体谅一下别人！这么幼稚——”
　　“不要说我幼稚！”跖伦也扔下筷子，针锋相对：“我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要我做什么！反正你有你的事业！要儿子干什么？！我妈都可以不管，你干脆一样放弃我算了！”
　　“啪！”一个巴掌过后，是可怕的沉默。
　　良久。跖伦冷冷的起身：“我去收拾东西了，你慢慢吃。”
　　老林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气：“好，如果你一定要走，就永远不要回来了。我、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
　　“随便你。”跖伦头也不回的向房间走去。可是还没等他推门，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闷响。
　　“爸！”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谢宇的车从办公大楼的车库里驶出，雷菁张开发涩的嘴唇：“麻烦你跟着这辆车，谢谢。”
　　鼓楼医院住院部。
　　“今天好点了没有？”谢宇强做欢颜的问着病床上的欢宝：“我给你买了点水果，一会儿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吃。”
　　“不高兴就不要装了，我看着不舒服。”欢宝一眼就看出谢宇心里有事：“我没什么事，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好了。”
　　谢宇坐在床边削苹果：“我没事，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想到雷菁哭诉的电话，为什么心里这么沉重？
　　欢宝不说话，轻叹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多好啊，象是可以郊游的天气。就象是上大学时去香山的季节——
　　“谢宇，你恨不恨我？”
　　谢宇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欢宝扯扯嘴角，笑的牵强：“最近遇见你以后，原本我以为已经忘记的很多东西又回来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喜欢我留长发笑笑的样子，我们牵手在学校操场散步，石头剪子布，你总是输给我，然后就背着我在操场跑，呵~还记得每次我生气，你就听话的满大街的去买史努比，现在我还珍藏着那时你买给我的二十几只……呵，记得我还曾经故意装着生气……”
　　谢宇轻轻应了一声，心底百味杂陈。
　　“还有看电影，”欢宝揉揉眼睛：“直到现在，我还有一个人去看电影的习惯……”
　　“欢宝，我——”谢宇张嘴想讲什么的样子，却被欢宝打断。
　　“谢宇，帮我看看，眼睛里面好象进东西了。”
　　谢宇起身凑上前：“我看看，怎么了……”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门外是脸色白的象张纸的雷菁。
　　谢宇大骇，连忙要上前解释：“雷菁，不是的——”
　　欢宝先是一怔，旋即眼疾手快的拖住谢宇：“谢宇，不要走。”
　　雷菁勉强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不用解释了，我什么都听见了。谢宇，你为什么要骗我……”
　　真是因果循环，欢宝轻笑：“谢宇隐瞒你，是因为怕你知道伤心。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着我，我们现在重新在一起，你不是应该祝福我们么？”
　　“欢宝！你不要乱讲——”谢宇又惊又怒，奈何欢宝死死拉住他，不给他去向雷菁解释。
　　雷菁笑的比哭还难看：“是啊，祝福你们。谢宇、欢宝，祝你们幸福。”转身想要离去。
　　“雷菁！不是她说的那样的！我只是当她是朋友才照顾她的，雷菁！”看着雷菁的身影最终离开，谢宇气极，摔开欢宝的手：“你干吗？！欢宝，你为什么要这样！”
　　欢宝冷笑着咬住唇：“这是她欠我的！”
　　越爱跖伦就越恨雷菁，他的决情是雷菁一定要偿还的。宿命般的，躲不开，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雷菁，你一定要痛苦，如果你不知道痛苦的滋味，怎么能了解我被跖伦拒绝的难堪与绝望？

　　雷菁一路跌跌撞撞的离开，眼泪撒了一地。
　　已经痛到麻木，竟然是这样的！
　　往事一幕幕——
　　第二次见面，谢宇认真的样子，“雷菁，和我在一起吧。”
　　电影院里，十指相扣，手心里轻划下的那个“吻”字。“雷菁，留长发吧，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在他家里，玩填字游戏。她作弊赢了谢宇。“那——背到客厅再背回来行不行？”她和谢宇甜蜜的初吻……
　　道歉送她史奴比，两人在电梯里，谢宇为她撑起一片空间，不被别人挤到。“这张惹祸的小嘴，怎么办呢——”
　　……
　　雷菁痛哭出声：“为什么？！”这些记忆，美好的记忆都是骗人的，都不是属于她的，都是属于欢宝和谢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