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相似无关》花曳

11、NO.11

　　雷菁和谢宇第一次发生了争吵，雷菁哭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住家里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去住宾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是来做客的’。这么明显的把你我的界限划的一清二楚，我爸妈会怎么想？”
　　“对不起，我真的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别人？哼哼，原来你始终还是把我当成别人……”
　　“雷菁，我们就事论事，你不要这么展开斗争，上纲上线啊。”
　　“还有你那个见鬼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平时他没这么反常的啊。可能是他喜欢上你妹妹了吧……”
　　“好，这个也不说，你陪我爸喝两杯怎么了？他就这点爱好，又不是要灌醉你，你的态度很伤人，知道吗？而且你平时陪客户应酬，喝酒对你来讲是大问题吗？”
　　“这个——”
　　“说不出来了？”
　　“我没什么说不出来的，你也知道，第二天真的有个重要会议。而且度数那么高的酒，我真的没喝过，我担心喝酒误事而已。”
　　“谢宇，我觉得很伤心，在家里我都抬不起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原本我是很骄傲的带你回去见他们——”
　　“怎么了？我也尽力了啊，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丢脸——唉，早知道干吗这么多事，要去拜访——不说了！”
　　“谢宇！”

　　雷菁是哭着回家的。
　　而且一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雷菁，你怎么了？”跖伦看到她的眼泪，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情了？”连忙悄悄关掉正在看的金三顺站起身，省得被嘲笑。
　　“都是你！”雷菁哽咽着：“真是活见鬼了！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我要搬家！打死也不住你这里了！”
　　“我？”跖伦小心翼翼的：“虽然我不知道我又怎么惹着你了，可是你现在搬家打算搬到哪里去啊？天都黑了。”
　　“要你管！”雷菁不停手上的动作：“我去睡宾馆，还是住到大马路上，我高兴！”
　　“雷菁，”跖伦隐隐约约猜到怎么回事：“你不要这样意气用事，听我说嘛。”
　　“不听，不听！”雷菁摇落一颊的泪珠：“要不是你捣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爸妈怎么会不喜欢谢宇？！都是你！都是你！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待我！欺负我很好玩吗？”伤心的几乎站不住，其实最难过的是谢宇的态度。
　　跖伦眼尖的一把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雷菁，强迫她坐下：“对不起，我先道歉还不成么？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好玩吗？是喜欢欺负你吗？都不是！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雷菁果然止住了眼泪，惊讶了忘记了伤心：“你胡说！”
　　“是胡说吗？”跖伦苦笑：“我这么犯嫌的跑去现宝，不理会你们的白眼，我为什么啊。”
　　雷菁慌了：“你不要乱开玩笑！我真生气了啊！”一下子慌的雷菁不知道怎么反应，脸也红了，心跳也乱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跖伦盯着雷菁。
　　“不知道，”雷菁语无伦次：“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孩，不喜欢不工作没有责任心的男孩，不喜欢用香水的男孩，不喜欢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不喜欢长的比我漂亮的男孩，而且……而且，我们两个有代沟，虽然只是一岁，但我是70年代的，你是80年代的，还有——”
　　跖伦凝视着雷菁，半晌，咧嘴笑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按你说的吧，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只要你不哭了就好。”

　　雷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跖伦刚才的话言犹在耳——
　　“我喜欢你……”
　　“为什么我不可以……”
　　“开玩笑的，一定是开玩笑的。”雷菁轻声喃喃：“这个坏小孩，什么事情都能开玩笑，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后来，当然，家还是没搬成。
　　“雷菁，你不用搬家了。”
　　“为什么？”
　　“因为——我决定回国了。”
　　“啊？”
　　“傻子，既然答应你去努力工作，当然要正式回国了。”
　　“那和我搬不搬家有什么关系？”
　　“有啊，你为什么不知道呢。我回国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在这里同处一室了。”
　　“那、那我刚好要把房子给你让出来嘛。”
　　“放心吧，我会搬回去和老爷子住的，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
　　雷菁心烦不已的翻身，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哦，对了，是因为谢宇。
　　想起谢宇，雷菁又开始郁闷。
　　她不想和他吵的啊，可是他一点都不懂得自己的心思，自己在气头上，为什么他就不能让让自己呢？现在怎么办呢？吵也吵了，如果他不打电话给自己，该怎么办？自己打过去吗？可是，虽然自己言辞有点过激，可是自己没有错啊。唉——

　　跖伦也没有睡，站在阳台上抽闷烟。
　　决定改变自己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那么厌恶的事情也要硬着头皮开始。
　　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一点工作的概念了。如果不是父亲忙于公事而疏于对母亲的关心，那母亲也不会直到病入膏肓才被发现，他也应该还是个一心上进的好孩子，不会象现在这样吊儿郎当的；如果不是母亲的去世，他应该还是个孝顺听话的乖儿子，不会和父亲关系这么紧张，即使他知道那也不能全怪父亲……
　　人总是要改变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就勇敢面对吧，还有比工作更大的困难等着他呢。
　　跖伦碾灭烟头，转身回房间。

　　谢宇烦躁的放下手中的笔，扯开领带。原本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谁知道——
　　看看眼挂钟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干脆起身下楼走走。
　　路上很热闹，正是吃饭的时刻，众多周围写字楼里的职员都出来吃饭，几个女孩从谢宇身边走过，叽叽喳喳的一路话题。
　　蓦地，路边一个精品服装店橱窗里的一个史奴比摆设吸引了谢宇的注意力。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进去的。可是，看着那个精灵可爱的史奴比，谢宇询问的话还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老板，这个史奴比多少钱？”
　　“对不起，先生，这个不是卖的。”卖主是个年轻的姑娘，闻言歉然的笑：“是我从香港买来做装饰的，不好意思。”
　　谢宇闻言大感踌躇：“不能——割爱吗？我出双倍的钱好了。”
　　可能也是破天荒看见一个大男人这么喜欢史奴比，店主好奇的问：“说实话，这个史奴比可不便宜，因为是纪念版的。可以问一下——您买他的原因吗？”
　　谢宇犹豫了一下：“是买来道歉的。”
　　店主立刻明白，了解的笑：“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吧，呵呵，女朋友很喜欢史奴比？”
　　“哦。”谢宇含混的应了声。
　　店主略略考虑了一会儿，爽快的点头：“好吧，我成全你好了。”
　　谢宇喜不自禁：“那真是太感谢了。”
　　店主又感慨又羡慕的样子：“真羡慕你女朋友，你一定很爱她吧，唉，要是我男朋友也有这个心就好了。”
　　拿着装好史奴比的袋子出了门，谢宇才从着了魔般的状态里回过神，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谢宇苦笑着摇摇头。

　　“对不起，雷菁。”谢宇拿起电话练习着，旋即又放下：“万一她真的很生气怎么办？”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再等等，等她气消了一点再打这个电话。
　　殊不知，这会儿雷菁也盯着手机发呆。打还是不打？
　　“不管了。”谢宇抓过电话，一口气拨出那十一个号码：“喂，雷菁，我——”
　　电话那边传过来雷菁轻松的声音，这一刻雷菁已经决定原谅他了。因为他已经打电话了不是吗：“谢宇，我快饿死了，你晚上请我吃好吃的行不行？”
　　谢宇松口气，露出笑容：“好啊，龙蟠路有家素菜馆，这种天气吃应该不错——”
　　“不要！我要吃肉嘛。”雷菁撒娇，也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就让那些不愉快永远的过去吧。
　　“不怕吃胖吗？”谢宇眼角瞄到史奴比，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的说了出来：“对不起，雷菁。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有点欠缺考虑——”
　　雷菁的心立刻就完全软了：“哦，我已经全忘记了。既然这么有诚意，有吃有喝再送点东西怎么样？”原本就是开玩笑，谁知道谢宇真的准备了道歉的礼物。
　　“有，已经准备好了。”谢宇下定决心，还是送吧，只要自己不多想，哪有那么多禁忌：“你下班打车过来我这里吧，等我下班一起吃饭去。”
　　“是什么？是什么？！”
　　“看到就知道了。”

　　“哇！史奴比！”雷菁抱在怀里欢呼：“太漂亮了！”
　　谢宇宠溺的笑：“喜欢就好。”总算放心下来。
　　“切，”雷菁嘟嘴：“还以为你不会送女孩子毛绒玩具。这个不是比芭比娃娃还幼稚？”
　　谢宇淡淡的一带而过：“以为你喜欢，要不我退回去好了。”说完作势去抓雷菁抱在怀里的史奴比。
　　“不要！”雷菁向后躲：“都送人了就不许再赖皮了！”
　　谢宇摇摇头：“走，吃饭去吧。”
　　电梯里，虽然不是下班时间，可是人依然很多。因为大楼有一部电梯坏了。
　　眼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已经被赶到角落里。谢宇索性双手撑开，为雷菁圈出一个相对舒服的空间。
　　面面相对，实在是太近了。
　　雷菁有点不自然的低头，这么近的注视她还是承受不了啊。得乱扯点什么：“给你讲个鬼故事吧，你可不要吓坏啊。”
　　谢宇微笑不语。
　　该死，笑什么啊！笑的人家心率不齐：“有个女孩，不对，是个男孩，半夜十二点才加班结束，办公大楼里已经几乎没人了。他搭乘上空无一人的电梯下行，到八楼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门一开，一个女孩正准备进来，可是女孩看了一眼后，却没有进来。还嘀咕了一句：‘这么多人，我还是再等一会儿好了。’”
　　谢宇没有被她吓到的样子，可是前面的一个女孩却迅速的转身，脸色不佳、表情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看，你吓到别人了吧。”谢宇在她耳边小声说着，状态亲昵：“这张惹祸的小嘴，怎么办呢——”
　　被谢宇暖暖的呵气弄的心绪不稳，雷菁抵住他胸膛：“你不要闹了嘛。”
　　幸好，一楼到了。

　　“我回来了。”跖伦拎着简单的行李，敲开门出现在老林面前。
　　被吓了一跳，可是老林还是非常高兴，虽然他极力不表现出来：“今天的飞机啊。”
　　“昨天，在上海住了一晚。”跖伦放下箱子，去冰箱那里拿了一罐可乐。
　　“哦，”老林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跖伦撒谎，他实在是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这回是回来住几天还是不去了？”这个才是老林最关心的问题。
　　“还没定。”跖伦这回说的倒是真的：“看情况。”伦敦那边有个电子公司很希望他去上班。原本他也只是打算回来待些日子，可是总有意外出现，不是吗？
　　老林有点来气，语气就更加平淡：“随便你吧。”我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这个臭小子怎么就这么没良心，这么大的公司还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倒好，落得在英国逍遥快活，只管花钱。现在还满不在乎的，真是一点都没说错，这是个不可救药的坏小子！
　　跖伦叹口气，佯装突然想起的样子：“对了，不管这次留多久，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个工作做做吧。”
　　老林一时间被喜悦打懵了，说烂了嘴皮，从来他都不肯到公司的。今天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还是有小行星撞击月球引起人情绪波动？
　　“你、你说——”
　　跖伦有点不耐烦：“不行的话就算了，我去外面找也是一样的。”
　　“谁说不行，”老林终于找回舌头：“行啊，你歇两天再去公司吧，我会安排个合适的职位给你的。”
　　“别指望我给你公司卖命。”跖伦冷不防加了一句：“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
　　老林刚刚飞至云端的心扑通一声被打回原形。坏小子就是坏小子：“那你可以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再来公司。”哈哈，不管了，这次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公司丢给他。哼，坏小子，还想逃？我这回套不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跖伦哼了一声，懒得再说话：“我回房间了。”留下老林一个人看着关上的房门止不住的傻乐，象个小孩子一样兴奋不已。
　　房间倒是一如既往，干净整洁。看的出老林一直有安排人打扫。跖伦缓缓环视四周，郁闷的坐到床上。这会儿她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