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27、泪咽更无声

　　第二十七章泪咽更无声
　　舟舟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并没有同龄多数孩子那样娇气，徐暮凝带着他也相当轻松。舟舟很可爱，周诚笙一向喜欢小孩子，跟舟舟感情好徐暮凝也是知道的，只是感情再好，也终究是别人的孩子，时间到了总是要还回去的。星期一早上，周诚笙开着车将舟舟送去学校，晚上放学便是由他妈妈来接了。看着舟舟背着书包的小小身影消失在学校门口，周诚笙微微泛起笑容的脸上，突然又带起了点点惆怅，那样的惆怅，像针一样狠狠刺入徐暮凝的眼中，让她不忍再看，猛地偏过头朝向另外一边。
　　她知道他的感受，事实上，她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是，他尚且可以表露出来，徐暮凝却是连表露都不行。
　　周诚笙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却又缓缓放开，两个人之间静谧极了，这种静谧不同于以往他们在一起时的安恬，紧张得像是一张被绷紧了的纸，稍微一用力，就被撕裂了。终于，周诚笙踩下了油门，朝徐暮凝编辑部的方向开去。因为要照顾舟舟上学的原因，两个人起来得有些早，此刻还不到上班高峰期，一路过来很是顺畅，加上又不远，所以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这样压抑的气氛，徐暮凝恨不得立刻离开，几乎是车都还没有停稳，她的手就已经抚上了门把，刚刚想拉开车门离开，另一只手却被人扣住了。
　　他扣得很松，但却十分有技巧，让她挣脱不开，徐暮凝回头，却是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的周诚笙。她故作轻松地一笑，问道，“怎么了，诚笙？”周诚笙抿了抿唇，对她淡淡说道，“马上要过年了，年前跟我去见一次爷爷奶奶吧。”被他扣住的那只手下意思地往后一缩，却又马上恢复过来，徐暮凝朝他甜甜一笑，顺口答道，“好啊。”像是得到了一个什么承诺，周诚笙脸上虽然不见任何变化，却可以明显感到缓缓松了下来，徐暮凝垂下头，一边打开门，一边走出去，“那诚笙，我上班去啦。”得到的是周诚笙一句淡淡的“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徐暮凝绕过他的车子，伸手在玻璃上敲了敲，车窗被他缓缓摇下，周诚笙俊美的容颜出现在窗口，他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却见徐暮凝莞尔一笑，他尚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等到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诚笙中午见。”
　　周诚笙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却觉得脸颊耳朵仿佛烧起来了一般，转过身子来，发动车子，飞快地开走了。

　　可是，还没有等到年前周诚笙带着徐暮凝去拜访周家二老，也没有等到徐暮凝找到合适的借口再去推辞，周诚笙的奶奶就已经来找她了。
　　那天周末，周诚笙却还有事要做，没有回来，留下徐暮凝一个人在家。她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刚刚按好程序，就听见门铃响了。周诚笙疏于与人交往，他家里几乎是没有人来的，只是不知道是谁......这样想着，还是将手擦干，急急忙忙地走到玄关，当从猫眼中看清楚来的人是谁是，徐暮凝只觉自己心中一空，她几岁是想也没想地就将自己伸出去本来打算开门的那只手给缩了回来。可是门铃还是在不停地响，宛如一道催命的符咒一般，让她差点儿喘不过起来。
　　也好。徐暮凝浅淡一笑，终究是要来的，早来也好早点儿说清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住门锁，将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满头银丝，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腰杆却挺得笔直，容貌之间依稀可以见到当年的风采。她身后，是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徐暮凝和周诚笙在一起这么久，自然也认得她，那是周家的保姆，姓刘，跟着周诚笙爷爷奶奶已经几十年了，两个老年人身边没有儿女，早就将她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加上她丈夫早逝，儿女又不在身边，家里没人，便也住在了周家，一来慰藉二老，二来也方便照顾。见到是她，周诚笙的奶奶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倒是徐暮凝，努力按压下心中的不安，脸上露出一个苍白至极的笑容，对她们两个笑道，“奶奶，刘阿姨。”说完又让开一条路来，对她们说道，“你们进来坐。”
　　周诚笙的奶奶没有推辞，和那个刘阿姨一起走到沙发上坐下，徐暮凝转过身去一边忙着给她们端茶倒水，一边问道，“你们要喝什么？”
　　“不用了。”回答她的却是刘阿姨，“我来吧。”她说着走上前来，从徐暮凝手中接过杯子，对她说道，“你奶奶有事情跟你说。”见徐暮凝脸上一白，那刘阿姨似乎是不忍一般偏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声轻叹，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也出言唤她，“凝凝，你过来。”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徐暮凝坐到她旁边来，“端茶倒水的事情，留给你阿姨去做就行了。”徐暮凝无法，只得将杯子交给刘阿姨，自己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周诚笙的奶奶朝她笑了笑，温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暮凝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大半年了。”老太太点了点头，神色之间看不出什么喜怒，“怎么也不见你过来坐坐？要不是那阿续说漏了嘴，我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徐暮凝自知理亏，低下头来，嗫嚅道，“本来上次打算跟诚笙一起过来的，可是临到要走了又突然生了病，所以......”老太太打断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却没有说话，徐暮凝自然知道自己这些小把戏没办法骗过她，便住了口，不再说话。她低着头，一脸无辜，周老太太看在眼中，又像是不忍般偏过头，感叹道，“你这孩子倒是好孩子，只可惜......”她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突然将话锋一转，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