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20、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

　　第二十章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
　　她刚刚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小口稀饭，却听见玄关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开门声，何秋迪和徐暮凝一齐向玄关看去，门被打开，门外一个清瘦挺拔的影子，笔直得仿佛一株白杨，带着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何秋迪回过头来看着徐暮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打趣道，“BOSS回来了，我的职责也尽到了，先走了。”徐暮凝朝她笑了笑，“有空请你出来喝茶。”何秋迪也不是内向的人，答应道，“好。”说完便提着包和已经换了鞋子进来的周诚笙打了个招呼，便换了鞋子离开了。
　　何秋迪一走，偌大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徐暮凝垂下眼睛来小口小口地喝着稀饭，周诚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上前来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那只清瘦而又微凉的手贴上来，立刻像是在焦躁的时候看见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贴近。他低头看了一眼半靠在自己怀里的徐暮凝，淡淡说道，“已经不像昨晚那样烫了。”说完又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略带责备地问道，“你生理期怎么还要去喝那么多的冷东西。”徐暮凝知道周诚笙此刻脸色一定不好，抿着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道，“我不知道是生理期。”周诚笙眯着眼睛看着她，“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谁知道？”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徐暮凝鼓了鼓嘴巴，没有说话。那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这样熟悉，是她惯常做的，却因为隔了太久的时间，所以再看时让人分外感慨。周诚笙心底有一块地方也不由得慢慢放软，连声音也带上了与别人说话时不曾有过的柔软，“药吃了没有？”徐暮凝点了点头，她这样乖这样听话，让周诚笙不由得微微弯起了唇角，说出的话却还是不容置喙，“吃完之后我带你去医院。”徐暮凝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浑身一抖，抬起头来看向周诚笙，哀声道，“不要去医院，我不去医院。都已经不烧了，为什么还要去？”
　　这样的她，与许多年前的少女缓缓重叠，那个时候她还是梳着齐齐的刘海，眉眼弯弯的模样，并不十分漂亮，却相当讨喜。也是这个神色，也是这样的表情，拉着自己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哀求地跟自己说道，“诚笙诚笙，可不可以不去医院嘛，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而他呢，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微微抿着唇低头淡淡地看着她，见自己不答应，她将手臂摇得更厉害，“诚笙，诚笙，不去不去，不要带我去医院......我死也不去的......”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哪怕她父母和自己费尽精力去照顾她都不能让她的抵抗力有半点儿好转。徐暮凝是那种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人，一个小小的感冒到了她这里就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好，想到这里，周诚笙轻轻皱了皱眉，可是他跟徐暮凝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了解徐暮凝，徐暮凝同样了解他。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便猜得到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徐暮凝看着他的眼中更见哀色，周诚笙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这样不行，却还是对她没有办法，连声音也不由得放柔，“好吧，不去就不去。”徐暮凝立刻松了一口气，周诚笙看着她，淡淡说道，“不用去医院也不用这个样子吧。”徐暮凝咬了咬下唇，却没有说话，周诚笙却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往深处想，他伸手揉了揉徐暮凝头顶的黑发，眼中带了淡淡的宠溺，“吃完了就去休息吧，我去洗碗。”徐暮凝乖乖地将空碗放到周诚笙手里，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却没有上床，而是躲在门后面看着周诚笙一身西装拿着一个用过的饭碗和没有吃完的小菜走进厨房。那样的背影，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远去香江的自己梦中，还是那样如同水仙花一样清冷到已经带着禁欲美的少年，拥有一双这世间最好看的眼睛，只是一眼，便可以让自己永生不忘。她握住门把的手渐渐收紧，心里还十分清楚地记得刚才看到何秋迪的那一幕，那一刻，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停止。她以为她仅仅只是不愿意看到他身旁站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女子，她以为她仅仅只是不甘心，她以为即使有那么一天她在短暂的心痛过后还会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可是刚才就是那样一眼，就已经让她忍受不了。
　　徐暮凝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地狱，那就让她一个人永堕其中吧。
　　她转身进去，从自己手提包中找到电话，编辑好短信，却在翻到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按不下去。徐暮凝侧头看了看已经看不到的周诚笙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下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