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1、晓看红湿处

　　第一章
　　徐暮凝将手中的东西略略收拾了一下，正要起身告辞，却不防对面的那个男人伸出手来，对她微笑道，“徐小姐，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她微微愣了一下，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笑容太过耀眼，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屁股被人掐了掐，徐暮凝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的助理小李趁着这空当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也是，刚才采访的这个叫陈致远的男子，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岁而已，却已经是致远科技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风度极佳，样貌又好，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姿态；手中的资料上面说他喜欢攀岩一类的运动，身材高而精瘦......这样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极好的伴侣，更何况，如今更是主动提出了邀请。徐暮凝朝小李笑了笑，转过头来对陈致远笑道，“陈先生客气了。”她将怀中的东西紧了紧，又道，“不过你要稍微等一下。”她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了看，“我要把东西收一下。”这样说，自然就是答应了，陈致远正要点头答应，一直站在徐暮凝身后的突然转出来，叫道，“不用了不用了。”她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大得有些离谱的黑框眼镜，半是羞赧半是带怯地看了一眼陈致远，转头对徐暮凝道，“暮凝，你怎么可以让陈先生等你呢？”口气严肃得好像她是陈致远的助理，“你不知道陈先生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她伸手一把夺下被徐暮凝抱在怀里的文件，回头对陈致远嘿嘿一笑，“陈先生，我把暮凝就交给你了，你带她走吧。至于这里的事情，”她扶了扶眼镜，嘿嘿傻笑了两声，“我是她的助理，就交给我来办吧。”
　　徐暮凝斜眼看了她一眼，正想说，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助理啊，腰上却一紧，小李伸手掐了掐她腰上的细肉，冲她眨了眨眼睛，那边的陈致远却已经朝徐暮凝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和徐小姐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轻轻拉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在社交礼仪当中又带了点点亲热，刚刚好。
　　别人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再要执意下去，反倒显得矫情。徐暮凝回头对和她们一起来的摄影师还有小李打了个招呼，对他们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就先走了。”摄影师老林朝她挥了挥手，小李立刻笑得眉开眼笑，巴不得她快点儿离开，勾搭住陈致远这个金龟婿。徐暮凝心里好笑，无可奈何地瞥了一眼小李，转身和陈致远一起出了办公室。
　　等电梯的时候，陈致远过来和她搭话，“徐小姐，你的同事，嗯，都这么有趣吗？”陈志远不是瞎子，小李这样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不知道。
　　“啊？”徐暮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男子英俊的面容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她反应过来陈致远在跟她说什么，笑了笑，语气当中也带了一些无可奈何，“小李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不过，很可爱不是吗？”她抬起头来，笑着看向陈致远，笑容明澈干净，“叮”的一声，是电梯到了。她和陈致远一起进了电梯，陈致远笑着回答她刚才的那个问题，“是很可爱，我还要好好谢谢她。”反应过来陈致远的意思后，徐暮凝不可避免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想要怎么回答他这句话的时候，电梯却已经停下来了。陈致远对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取车，她便在原地等他回来。
　　车子是黑色的，低调而奢华，看样子还是挺适合他的。陈致远替徐暮凝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去，自己回到座位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身边的徐暮凝问道，“徐小姐是内地人么？”徐暮凝点了点头，偏过头来问陈致远，“怎么？我的口音听得出来？”
　　“当然了。”陈致远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香港很少有国语讲得这么标准的。”他顿了顿，又问道，“为什么会来香港？”徐暮凝偏头，“怎么这么问？”陈致远微微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适合这里。”车子已经上路，徐暮凝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陈致远将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才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道，“人人都知道香港是一个很金融很快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徐暮凝打开安全带，随他一起下了车，回过头来笑着朝他打趣道，“你真是香港人？”她顿了顿，一边向里面走进去一边笑着说道，“很少有人能够像你这样，嗯，这样说自己的家乡。”她跟随陈致远走到一处靠窗的地方，又道，“那是你眼中的香港，而我眼中的香港是一个文化很多元的地方，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我喜欢这里遗留下来的异国气息和殖民味道，又能够在这里感受文化的碰撞，何乐而不为？”
　　陈致远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一旁站着的侍者，微笑道，“很难想象你会这样评价香港。”他顿了顿，又才道，“我以为，你会不喜欢。”
　　“怎么会？”徐暮凝突然一下子笑开了，抬头看着陈致远，笑道，“如果不喜欢，我不会专门来这里的。”陈致远吸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的家乡是在哪里？”
　　“嗯，C市。”徐暮凝见陈致远不住地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陈致远突然一下子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很像而已。”他却没有说为什么像，而是将话题一转，道，“那里漂亮么？”对面笑容灿烂的女子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落寞，让陈致远几乎以为自己问了一个并不让人愉快的问题，但是很快她就恢复过来，笑容依旧地对他回答道，“不应该说是漂亮，那里很美。”她转过头看向车水马龙的窗外，声音柔柔的，“那里芙蓉满街，街道两旁全是高大挺拔、几可参天的榕树，喜欢下雨，一年四季，用雨都可以分辨出来，最有名的，自然便是杜甫的《春夜喜雨》了。”她回过头来朝陈致远嫣然一笑，“出来这么久，其实很怀念那里的雨。”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在其他的地方见过。
　　有侍者将他们两个人点的牛排端上来，徐暮凝盯着那盘牛排半晌，终于笑了笑，对陈致远说道，“其实，出来这么久，我最想念家那边的火锅才是。”陈致远立刻反应过来，C市人嗜辣这他是知道的，那里的火锅更是天下闻名。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对徐暮凝提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
　　“现在？”徐暮凝一挑眉，陈致远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她笑了笑，不知为何，笑容中带了些许的落寞，“在香港试了很多家，可是，都没有家乡的那种味道了。”她看了看陈致远，低下头，又道，“游子思归，你也是在国外求学多年，应当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