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萧墙

3、理（三）

　　来这儿一个多月了，见过的男人，就一人次。是个须眉生得端方严谨的大老爷。
　　那一日在那夫人屋里摆饭，室内窗明几净，这样看来那位夫人是极标致的，仍是素服打扮，不事矜夸的样子。
　　桌上坐的也都是平常一处吃饭的：上首空着，夫人左手第一，呃，我紧挨着她，右手第一是位年轻妇人，也就……二十来岁？相貌倒在其次，衣着却不是一般的朴素，且少言寡语，平日闲聊，夫人就常笑她是“没嘴的葫芦”。教养却是极好的，礼数倒也周全。就是第一次看了她，我才确定这里不是什么烟花地，倒像是深明礼义的大户人家。右手第二常空着，要么就是奶妈子抱来一位娇小姐，搁在那处，年纪三两岁，面如敷粉，煞是可爱。听见夫人唤她作纳穆齐。若她在座，从头至尾便不看别处，只叼着肉瞧着我吃吃地傻笑，那笑容，很有些春暖花开的意思。
　　稀里糊涂了几日，我有些明白了，我只留意着规行矩步察言观色些，便可在这屋里好吃好喝些个，不仅没人打扰，还有相当程度的自由。至于夫人和梅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丁点迹象也没有，我也就不操心了。
　　言归正传，那一日正要摆饭，一个丫头打帘子进来道：“老爷回来了。”夫人和对面的年轻妇人忙站了起来。我也连忙跟着起立。
　　丫头擒着帘子，那位爷一面大步迈进来一面解着襟子上的盘扣。诧异的是，迎上去的是夫人，而那年轻妇人只是福了一福。
　　夫人一面伸手帮老爷解着盘扣，一面道：“今儿回的可早。”
　　老爷鼻子里沉沉地“嗯——”了一声。夫人身边的丫头兰洁儿上来接过老爷的外衣，那老爷便走到上首坐下了。
　　夫人瞅见我，微嗔道：“还不快给你阿玛请安，几日不见，怎么就痴傻了？”说着轻轻一点我的脑袋，握了嘴笑起来。
　　“阿，阿玛吉祥……”我有样学样，潦草地福了一下子。
　　坐下之后，心里纠结道：糟了，是不是不该说那句什么吉祥不吉祥的话呀，学那姐姐做个动作意思意思不就好了？言多必失懂不懂呀？唉，失策失策！
　　一抬头瞧见纳穆齐，仍是吃吃笑着，心里一紧：难道她看出来，我是个冒牌货？！心虚地瞅一眼老爷：他低头吃着饭，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纳穆齐。我收回眼神，狠狠瞪了纳穆齐一眼，谁知那小姑娘一见，竟“咯咯”地笑出了声！
　　老爷诧异地看向她，夫人忙叫旁边的婆子道：“快捋捋胸口，当心呛着！”
　　我才回神，发现自己身体前倾衔着筷子一脸夸张相，连忙调整坐姿收敛表情。
　　看来老爷子平日里也不怎么跟闺女说话，不然，准会奇怪，好好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木木呆呆的。
　　一如往常，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只是老爷来了，丫鬟婆子神情都肃穆了些，添碗加碟撤杯换盏的动作也都轻了些。
　　吃毕，桌子撤了下去，老爷向那年轻妇人道：“若没有甚么事，你回屋去罢。”她闻言起身福了一福，退出去了。奶妈子见老爷没有逗弄纳穆齐的意思，便回了一声带姐儿上院子里逛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两种避开的方式都没法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