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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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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白心想完,作为非自愿被胁迫进蜀山学道者的她肯定是上不了船的了。也罢,要卡在这一关倒也好,直接打道回府跟母亲大人告罪,总比真上了山真要学那些什么修真辟谷的强。
她这边还在权衡,那边名叫灵梳的童子已转身,朝他爹跪了下去:“爹,孩儿此去,不知何年能再相见,我先谢您养育之恩,给您磕头了。”说完,噔噔噔,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一时间,搞得大家都心酸起来。
确实,岁月如梭,对修真之人来说,更是弹指千年。别看他区区一孩童,上山后,想再下来,不知又是多少年后了。那老翁看起来已年过六十,不知还有几年能活。
如此一想,顿觉修真一事,果然是无情之举。
众人的叹息中,灵梳磕完了头,站起来,朝纸船走过去。到岸边,轻轻一跳,稳稳当当就落到了纸船上,船身竟是半点没摇。
灰衣人看着他,目中似也隐含赞赏:“我说了,心诚则灵。”
岸上的其他弟子看了,顿时了悟。这船虽然是纸做的,但只要心怀赤诚之心,就不会落水。明白了这点后,众人也纷纷该告别的告别,该舍弃的舍弃,一个个满脸诚恳忠厚热忱的去上船。
其结果自然是有的上了,有的扑通落水。
最后就只剩下江夜白还没动。
眼看灰衣人的目光朝她瞥过来,她只得硬着头皮上。走到岸旁,鼓起勇气,伸出一脚,刚踩到甲板,就觉船身往下一沉,她的心也跟着一抖。
就在这最关键时刻,边上突然冲过来个人,把她一撞——
扑通!
毫无悬念的落水。
然后,扑扇、呼救、溺水。
一道红光飘下来,江夜白只觉腰上一紧,身子一轻,破水而出,滚到了甲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心想着迟到了,所以就急忙忙冲过来没看人,你没事吧?”叽叽喳喳的声音凑到耳边的同时,一张脸出现在视线中。
大眼睛,桃心脸,扎着两条长辫子,一笑,就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竟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见她表情迷离,于是又问一遍:“没事吗?”
江夜白僵硬的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在船上了。
不会吧?这么容易?还是……因祸得福?
她伸手摸了摸甲板,原本明明是纸做的船,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实木,只听呼啦几声,船帆升起,鼓满了风,向前驰去。
“很好。人齐了。”她听闻船头的灰衣人,如是说。
人齐了。
但事实是,16名弟子,外加一个迟到的红衣姑娘,原本明明是17人的名额,而此刻,船上只有9个人。
江夜白绞着自己湿嗒嗒的衣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红衣姑娘恰好撞过来,就凭她之前那一脚踩下去的反应看,八成就会掉下去。不过,如果说此船非心诚之人不得上的话,为什么自己却可以被救上来呢?里面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
江夜白最好的一点就是——想不通的,那就暂时不想。因此没钻这个牛角尖,只是转动目光,打量此刻船上的九人。
四女五男。
四个女子中除了她和这个极尽美貌的红衣姑娘外,还有一个瓜子脸,眉眼细长,顾盼间媚态十足,按街头巷尾通常的描述就是——狐狸精;还有一个人高马大,手脚粗壮,看起来一副笨笨呆呆模样,按街头巷尾通常的描述就是——男人婆。
此刻,男人婆正东张西望,好巧不巧跟她的目光对到一起,江夜白正想收回时,就见男人婆开口道:“我叫白莲。你呢?”
“噗!”旁边有个男弟子在笑。
江夜白也在心中暗叹:起什么名字不好,非起这种跟形象太过反差的,摆明了是招讽啊。
白莲的眼神立刻化作两道飞刀杀了过去,该男弟子吓的连忙收笑扭头。白莲这才作罢,继续期待地看着江夜白。
江夜白只好回答:“我姓江,叫小夜。”
正琢磨着白莲主动亲近自己是什么缘故,就见白莲又扭头去问红衣姑娘:“你呢?”
红衣姑娘眨眨眼睛,几可看到有星光在她瞳中闪烁,江夜白心中又是一声暗叹:这样的美貌,实在是太秒人了……
“我姓言,叫师采。言师采药去的那个言师采。”
哎呀,好名字啊!江夜白惊艳。
白莲则哦了一声,道:“好怪的名字。”再问狐狸精:“你呢?”
狐狸精抿唇一笑,眼瞳幽幽,似暗夜下的花朵在嫣然开放,江夜白想:得,这位的美貌也毫不逊色……
“我姓花,叫花阴醉。醉花阴的花阴醉。”
江夜白忍不住将言师采和花阴醉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容貌还是名字,这两人都注定要是死敌了。
而两位死敌这会儿也正彼此对望打量着,笑的很微妙。
幸好还有一个不微妙的白莲,张口又问:“欸,你们都是为了什么想修真的啊?”不待众人回答,她又先自报门户:“我是为了锄强扶弱,伸张正义!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多坏人当道、民生疾苦,都是我的过错,因为我太无能了……所以,我要努力修真,这样就能有更大的力量去拯救他们!让世界不再如此丑恶!”边说还边腾的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刀挥舞了两下。
江夜白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崇拜。
不为别的,光为这个人居然能活着长到这么大,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再看言师采和花阴醉,也是一脸震撼。
白莲对她们的反应相当满意,收了刀重新坐下来,问道:“你们呢?”
言师采摸摸鼻子,明显在她无敌的光环下深深感到了自卑:“不曾拥有远大理想只会偷懒苟活的我,只是为了钱所以才来修真的呢……”
“欸?”三人都是一怔。
白莲歪头:“修真能有钱赚?”
“当然。”言师采笑了笑,“炼丹,要不要钱?草药,要不要钱?灵符,要不要钱?法器,要不要钱?这些,可都是要钱的。有需求就有供应,区区不才我,正好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此趟上山,修真为辅,主要就是为了赚钱去的。”
江夜白揉了揉眼睛,确信此人绝对不是她那嗜钱如命无孔不入的老爹后,深深感慨——这种商人居然也能上船,喂,那灰衣师兄的法术真的没问题么?
“那今后小妹如有什么需要,还请言姐姐多多关照了。”花阴醉娇滴滴的笑道。
言师采还了她个同样灿烂的笑容:“那是自然,我还要请花姐姐多多光顾呢。”
两美女对望,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闪电。
再次出来结束这种微妙气氛的,仍然是毫不微妙的白莲:“阿花,那你修真的目的是什么啊?”
花阴醉的眼角依稀抽搐了两下,转头,笑的越发妩媚的看向她:“我叫花阴醉。”
“我知道啊,所以简称阿花。”
花阴醉的眼角继续抽搐,但还是难能可贵的保持着笑容:“我是为了男人。”
啪。
白莲用来支颔的手一滑,整个人朝右栽倒,撞在了船舷上。
花阴醉笑眯眯的补充:“第一,据说当今天下最英俊的男子都在蜀山,所以我来看看;第二,我天生媚眼,所以很想知道,通过修真它能最终达到怎样的地步。”
白莲目瞪口呆。
江夜白想,看来她是明白了自己跟花阴醉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而花阴醉回答完后,目光一转,看向了江夜白,江夜白顿觉有股暖洋洋、水润润的气流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缠绕了一遍。难道,这就是“媚眼”的魔力?
“这位姐姐,该轮到你了哦。”
江夜白愤然。当初于闲说她十六了,嫌弃她年纪大,害她娘赶紧塞礼,但现在到了船上一看,年纪比她大的根本大有人在。别且不说,光这三个姑娘,就绝对没有比她小的。明明比她年纪还大,还一口一个姐姐,过分啊!
心中虽如此想,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表露,而是装出一副很老实巴交的样子慢吞吞的答道:“我……我是江家的丫鬟,那个……代替小姐来修真的。”
“什么?”白莲狠狠的吃惊。
“嗯……小姐嫌苦,不肯来,所以……我就来了。”必须隐瞒真实身份,否则就凭景源在蜀山的人气和地位,身为“前未婚妻”的她绝对是混不下去的!江夜白深知这一点,所以在路上就想好了对策。反正天下首富江家的大小姐养在深闺无人识,连景源都不曾见过,所以绝对不会有人能把她认出来。
江夜白越想越觉成竹在胸,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伪造的身份实在是太赞了,正在自我感动时,忽听一声音大喊道:“灰衣服的师兄,这个人是冒充顶替的!”
江夜白愣愣抬头,就见白莲那两根像是刚在地里刨过土的粗壮手指,不偏不倚的指着她的鼻心。
与之一起过来的,还有全船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