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半夏》苏宁暖

24、Chapter.23

　　变得看不见妖怪了，真的有这种事吗？
　　对于喜代说的这件事情，夏目一直都耿耿于怀。
　　因为看见妖怪的缘故，给夏目的生活带来了许多麻烦，他一直都希望能够有一天像正常人那样能够看不见。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会不会……等他长大了，也会看不见呢？
　　夏目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决定去找那个人问问看。

　　猫咪老师知道了他的目的，撒泼耍赖的要跟着一起去。
　　一人一猫走在去河边的路上，猫咪老师说起了关于夏日萤火虫的传说作为科普。
　　“从前住在这片森林里有的一个山神，和人类女子相爱，两人总是在深夜里偷偷见面，。那时在黑夜里，这片池塘的萤火虫们为他们照亮了夜路。山神为了感谢它们，就将寿命短暂的萤火虫变成了妖怪，萤火虫们非常高兴，很多都离开了这里。听说这里的萤火虫是那个时候留在这里的萤火虫们的子孙。”
　　说完，猫咪老师又补充道：“嘛，这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到了河边，夏目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在这里了。
　　他环抱着双膝，双眼盯着河面，仿佛是在透过这里回忆过去。

　　在池塘里，一个身形巨大的大嘴妖怪慢慢的游来游去。夏目眼尖，看见大嘴妖怪就要到男人身边的时候，一时情急冲了过去，将男人扑倒在地。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大嘴妖怪竟然擦着他们两人游过，完全没有在意他们。
　　夏目有些发愣，男人看着他，问：“怎么了？”
　　夏目摇头，找了个摔跤的借口。
　　“真是青春啊。”男人笑着，伸手取下了夏目摔倒时落在头上的树叶草叶。

　　等他笑起来，夏目才发现，他虽然到了中年，但是从轮廓可以看出曾经的他应该是很帅气的，只是失去了年轻时的阳光换上了成年后的稳重。
　　“请问，这个池塘里是不是有什么？”夏目站起来，想起自己的目的，问他。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除了萤火虫，应该只有鲫鱼了吧。”
　　夏目看着他，看见了他脸上浓浓的怀念，那句“你是不是也能看见妖怪”梗在喉头说不出来。或许现在自己这样去问他，让他旧事重提，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吧？
　　夏目转身，和男人说再见。

　　没走出池塘的边缘，夏目看见了跟过来的女妖怪。
　　“喜代。”
　　喜代和夏目一起在池塘边坐下。
　　“那个人叫章史。”喜代说着，讲述她和他的过去。

　　“他因为看得见妖怪，家人和身边的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他，让他觉得很痛苦。我常偷偷的看见他一个人到水池这边来哭泣。可是有一天他晚上过来，我虽然急忙的躲了起来，但是身体却发光了。”
　　“他看见了我，却什么都没有说。见他要离开，我急忙的追了过去，抱住他，对他说：‘我……我对人类很感兴趣。’当时的他很冷淡的回答我‘我对妖怪没兴趣’。但是在第二天，他还是来了。”
　　“我们聊了很多，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有时候还会一起去玩。在第一次摸到我的时候，他笑得很灿烂，很开心的说‘好舒服’。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他，遇见他，触摸到他。但是有一天他看不见我了，就算我触碰他，他也没有发现。他一再的到池塘边呼唤我，却看不见就在他眼前的我。”
　　“总有一天，你也会变得看不见的吧。”
　　她侧头，看着夏目，语气怅然。

　　——总有一天，你也会变得看不见的吧。
　　喜代的话一再的在夏目耳边回响。
　　如果看不见的话，就不会有那些麻烦了，就不会因为妖怪而让生活一团乱了，那是他一直期待着的生活。可是只要一想到看不见妖怪，那也就意味着即使他和猫咪老师如何亲近，也都看不见他。
　　就如同喜代说的那样。
　　就算再怎样呼唤，都无法发现身前的那个人。
　　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解脱，那对于猫咪老师来说，那算什么呢？算是背弃吗？

　　“好讨厌啊。”
　　夏目喃喃，忽然间对于看不见妖怪这件事情，也没有多少期望了。

　　黄昏的时候，夏目和猫咪老师外出散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池塘边。
　　章史先生和白天看见时的一样，环抱着双腿坐在池塘边。
　　唯一不同的是，在他身旁，倚靠着失踪了半天的喜代。
　　两人的姿势虽然亲密，可是章史先生并没有发现靠在他身上的喜代。
　　夏目忽地想起了固执的笹田，想起了沉到水底的燕。
　　——明明看不见微微发光的喜代了，为什么他还要一直到池塘去？

　　“原来……你也看得见妖怪啊。”章史先生在听了夏目的话之后，长叹。
　　夏目点头：“是，我最近遇见的妖怪说，你过去也能看得见。”
　　章史先生应了一声，说话的语气很是怀念：“事到如今，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能看见妖怪，很痛苦吗？”
　　夏目一愣，不等他回答，章史先生就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的我，很痛苦。因为我总是一个人，不过，后来我和一个妖怪很要好。虽然没有说出来过，但是我爱她。然而有一天，我忽然看不见了妖怪了，我找了她很久，却怎么都看不见她。”
　　“因为我怎么也忘不了她，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不过我现在终于遇到真心喜爱的女性了。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我们三天后就结婚，结婚后，我就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章史先生说完，似是放松似是解脱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女声传来。夏目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背光的女性站在河岸朝章史先生挥手。章史先生看见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得走了，再见。”
　　夏目望着他，看着他走到那个女性的身边，对她微笑，牵着她的手，沿着河岸慢慢走，慢慢离开。

　　夏目回头，看见的是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的喜代。
　　下意识的，夏目收紧了自己怀抱着猫咪老师的手。发现夏目看着她，喜代轻松的笑了笑，说：“太好了。”
　　“诶？”
　　“他已经找到了心爱的人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夏目看着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章史先生，问她：“喜代，你没关系吗？”
　　“嗯。”喜代应答着，夏目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的握住。
　　那么用力那么用力，仿佛使出了余下的所有力量。

　　那天晚上，夏目做了个梦。
　　梦中他看见了年轻的章史先生，还有过去的喜代。
　　两人相遇，相识。钓鱼，烟花，单车，长长的坡道，橘色的夕阳，插在发鬓的鲜花，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的笑声。
　　就算是作为旁观者，夏目也能感觉到两人心中的喜悦。

　　欢喜之后，是噩耗的传来。
　　年轻的章史先生恐惧的跑到河边，不断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不断的央求她出来，让自己再见一面。
　　可是年轻的章史先生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年轻的章史先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来到池塘边，想要再见她一面。但是空荡荡的池塘寂静的森林里，一切如昔，始终都没有心爱的那个人的身影。
　　他伤心，他绝望，他以为她讨厌了他。
　　可是他却没有听见她哭泣着的告白。

　　“我喜欢你。喜欢你。”
　　那个时候的她，双臂怀抱着他，不断的重复，不断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但是他却听不见。
　　听不见她的告白，看不见她的哭泣，不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痛心和绝望。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我是一边哭一边码的。
好虐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