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飞船》乐暖

9、虫兽入侵

　　喧嚣的人群乍然安静，异样的安静渗得不知所措的人心底慌慌。

　　从年轻男人死去的青紫色身体开始，绵延至数十米远的地方，呈一条诡秘的曲线，突兀地腾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此时，一种极度的惊恐笼罩着这片区域。

　　——就在那疑似中毒的男人倒地不久，这里又忽然倒毙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孩童。

　　外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依旧热闹，内围的人亲眼目睹真相，一个个如同滞涩的漏油老机器，仿佛被接二连三的死亡，集体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只剩下披着衣裳的木偶，一个个呆立当场，表情迟钝，神态惊怖至极。

　　老人的离去极其痛苦，面部己经看不出任何正常的肌肉附存过，是被什么怪物紧贴着那层干皱的老皮下面，从内部凶残啃食过一般凹凸不平，只剩下嶙峋森骨。

　　而这一切都是在众人注视的眼皮子底下静静发生的。

　　很快，寂静被打破，老人像气球一样突然充满气体发胀起来，又猛然爆裂开来的腹部，钻出无数条狂躁的长形怪物。

　　它们张开嗜血锋利的裂颚，不断向四周探出腥臭的长舌，粗野地舔动空气中属于人类的甜美气味，仿佛饕餮大餐就在眼前。

　　“咯吱咯吱……”仿佛从地底传来老房子吱呀散架的声音，早己死去的老人不一会摇摆着身体，居然重新站了起来。

　　“他”一边跌跌撞撞的尝试行走，一边不断从身体某些部位掉落下扭动的初生小怪物。

　　“他”的腹中叫嚣着更多更粗壮的怪物试图一点点挣脱出来，渴望钻入周围更加丰盛的新鲜血肉身体里饱餐一顿。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因怪物入侵而扭曲变形的丑陋上臂，以匪夷所思的姿势夹带着微笑死去的小孩，一步步朝着他们蹒跚过来。

　　世界的寂静仅维持数秒，一串串刚反应过来的恐惧尖叫、哭骂声陆续响起。

　　“啊，救命啊……”

　　“啊，虫子入侵啊……”

　　生活在和平星球许久，久远到，这里的人们早己经淡忘了虫族对非我族类的暴虐和血腥，到了亲历的眼前这一幕，传闻中的灾难突然降临，不是谁都有强健的心脏能够保持冷静，并且坚强支撑下去的。

　　内围惊恐的人潮慌不择路抱头鼠窜，他们不断推挤外围刚刚得知一点事实真相却正经历内围人可怕心理压力而惊傻掉的人们。

　　于是，人与人之间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人人都身不由己，从内而外一个个惊恐的伏倒在地，又一层层痛苦挤压下去，宛如盛开的一片片食人花花瓣，花蕊处是无数渗血挣动的怪物虫子。

　　最为可怕的一幕，一些可怜无辜的人正不断被自己的同胞推向怪物虫子的面前，他们周身冒着寒气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虫子逼近，将以身伺虫。

　　怪物虫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浓浓臭味，麻醉着他们因害怕而感觉到一点蛰痛的皮肉上，而他们恐惧着四肢正一点点僵化掉，想想老人曾遭受过的一切，他们的眼底充满了绝望。

　　平地刮起一阵烈风，疯狂绝望的人们漠然看见一个黑发少女突兀地出现在己经不能再称为人的老人身边。

　　少女离得极近，有幸保留几分清明的人看到这一幕时，一度以为是错觉。

　　他们仿佛看见少女半身长的大波浪黑色长卷发一下子拥有了无穷的生命活力。

　　数不清的黑丝在空中四散开来，一顶遮天避日的黑色大伞随之撑起，竟与这些四面八方袭来的生猛长虫怪物呈现出相持不退的惊人景象。

　　少女裸露的纤细身体遍布火褐色的妖异植蔓，只着最为原始的褐色兽皮，连巴掌大的小脸也被火褐色所覆盖，仅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没有人能看出这双眼睛里会有何情绪波动。

　　“吡吡……”长虫受少女气势所激，宁可自损也要腾空而起，它们或是结伴搭桥或是分路孤身扑向少女最为紧要的身体部位。

　　“噌噌”！一对寒光闪闪，只有半臂儿长的短刀随之飞舞在少女更加细小的手腕间。

　　随着短刀拔出，第一波虫子碎成尸块。

　　青光白日下，两团愈发耀眼的白光在少女周身飘来荡去，那样轻巧美丽，雪之花刃不过数下，便将老人腹中钻出的近百条恐怖长虫悉数毙命，而不论是人血还是虫血，一滴血也不曾沾染到寒气可见的刀刃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火褐黑眸少女却用最原始的摩擦方式，将高速对刃的刀锋释放出媲美高能闪电的热量和闪光，“嘭”地火光冲起一人来高，怪物的血液就像膏油，发出灼热的滋滋声响。一切丑陋罪恶随之湮灭在温暖的火光里。

　　人们重获新生，彼此欢呼着，很快淹没了一切，待要谢恩找寻，火褐少女早己倏然消失。

　　“卡卡！”目瞪口呆的巴特船长匆匆追来，又更加急匆匆地追着卡卡离去的影子。他的心底跟着千斤般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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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工饰品陈列区，近千种翠羽织就的奢华婚纱正在集体展出亮相，来自顶级的珠宝品牌——ENY恋青。

　　虽然人类早己步入漫步星系的伟大时代，但是对人类最为重要的一段人生历程，爱的婚礼却呈现出返璞归真的态势。

　　在这个出门靠飞车和路轨，工作和娱乐甚至睡觉也在光网里大轮回的大机械信息时代，唯一无二的手工制作仅仅繁荣于上层社会的奢华需求。平民是不敢指望的。这里的展出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绝难窥探到展馆内的珍藏。

　　一位穿戴整齐的老者轻手抚摸宛如处女般光滑细嫩的兽皮人偶，他很不高兴被人打扰，身为上位者的目光瞥了一眼下首跪立的侍者，缓缓说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人，您的夫人侍从说，刚才好像见到大公阁下了。”

　　“噢，大公阁下他在哪？我要去请求他召见。”老者喜形之色溢于颜表。

　　然而，侍从面色古怪，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停顿在半空中片刻，方尴尬地指了指头顶。

　　“在上面？这这这简直是胡闹！大公阁下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不出意外，侍从赏得一个响亮的耳光，还有更重的责罚。

　　没有多少人知道，一大一小两道极速人影巧妙地穿过纵横交错的交易市场的警戒层，跳跃在银色金属光里，如入无人之地，在一排排高大整齐的金属楼房的结实墙面上，落下无数道一大一小的印子。

　　小的那对印子极浅极淡，浅薄得只不过像是岁月遗留下来的淡淡痕迹。大的那一双就沉重得不成样子，呈现出可怕的实力。

　　沿途垂落着无数一刀斩落的机械触手，砍伐之人下手干净利落得不像话。

　　在他们身后才是珊珊来迟的城市绿警护卫。此时，维多亚雅城的警卫线却并没有提高。

　　“巴特船长，有一个特大超大非常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啊哈，我们发了，发了……啊哈，整整四十大箱金光闪闪的金币啊。早知道老子就该跟他们一块出去见识见识……”拉法叶兴冲冲地联络上巴特船长，将喜悦一股脑儿倒来。

　　“什么，你说什么，哪里来的金币？”巴特船长听得一头雾水，转眼神色发苦，无奈道，“拉法叶，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他们又是谁？”

　　拉法叶突然拔高音量怒道，“偷，偷，你说什么？”圆滚滚的身体砰然撞上船板，“没……没，怎么会，船长大人，你搭上我这么老实的树人，你就有事没事自个偷着乐吧。咱不跟你抢。”

　　拉法叶闪闪烁烁，遮遮掩掩的一通话，他也自觉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仿佛亲眼看到巴特船长比锅底还要黑沉的脸，杆着他小心肝一阵阵发颤。

　　“好吧好吧，我就随便释放了几个纳米机械人，让星港的警戒光网迟钝了几分钟而己啊。这算什么大事嘛。他们不就是卡卡女王的手下嘛。你不早知道他们要出去捞外快的嘛……”

　　有了这四十箱金子的进帐，并且言明分他一半就是二十箱，自喻威武不能屈能上刀山能下油锅的拉法叶那颗守财奴之心早就被慷慨的卡卡女王收买得一塌糊涂。

　　今天，为了那二十箱金子顺便入住他的船舱室，拉法叶没少在那群小野人面前举旗帜高呼卡卡女王万岁。引得一群小野人纷纷将毛乎乎的脏手搭来，将有毛发过敏洁癖的拉法叶引为知己。

　　为此，拉法叶总觉得自己牺牲巨大，巴特船长应该好好夸赞他一顿才是，怎么会等了半响，没有回应？真是失望。

　　拉法叶急吼吼道：“喂喂喂，船长大人你在干嘛，偷看哪个辣妹洗澡吗？为什么不打开视频？”

　　沙沙响之后，是一阵巨大的重物坠地声响，拉法叶警觉起来，胆大包天的，他打算入侵维多丽雅的内部光网。

　　远方还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可怕事情，熙熙攘攘的人流照旧，十几米的上空夹杂着一股异样的气流，指引着两道极速飙行的人影直达嘻皮肮脏的所在。

　　女奴，还真是有女奴，这处集市一条狭小的巷弄里就留存着人类最古老却也最肮脏的买卖——奴隶交易。

　　巴特船长惊讶极了，卡卡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曾经往来维多丽雅城各大交易市场不下数十次，却从来不曾听说过维多利雅城有这么个地方。

　　加上今天所遇蹊跷之事，巴特船长的脸色越发显得不好看起来，维多丽雅城究竟怎么了，还是他知道的那个维多丽雅城吗？

　　此时，卡卡不屑的神色更让船长大为汗颜——为人类龌龊的一面。他来不及向卡卡解释，就听见奴隶们惨呼的声音传出来。

　　巴特船长抬起头来，赫然惊见一头巨大的青色虫兽立起一双颇像人类手臂的前足，亲眼见它轻松地扒开纸糊般的金属高墙，从十几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轰隆隆，带着锯齿的长尾一横扫，顷刻间扫蹋两堵金属围墙。

　　青色虫兽来势汹汹，速度惊人，不过弹指间，就生吞下一个牢笼里的六个奴隶。成人男子臂儿粗的铁链亦在巨大虫兽小山般高的足下碎裂瓦解，辗成了粉面。

　　卡卡咧开嘴，雪白却稚嫩的牙齿发出滋滋的声音。纤细的身体就像射出去的箭头，咻的一下，夹着难以匹敌的气势正面迎上那头站起来竟有百丈高的猛兽。

　　船长大感不妥，一边避开青色虫兽劈来的锋利刀角，一边不忘提醒卡卡，“卡卡，千万不要吹它……”

　　金属废墟堆里反衬出一片刺目的银白亮光，反身捡起尖锐金属条的船长却看得更加清楚些，卡卡的身体可以在半空中悬浮，但是他没有感受到半点的气流，这是不可能的！这……这完全颠覆他对人类的认识。

　　拉法叶说得没有错，卡卡的身体充满古怪。

　　今晚熬夜，还有四千多字。估计要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