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威武》花信风

63、分权

　　如果能够预见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孙栅发誓他说什么也不会自持年老见识广阔而做出那样的事情了，他会在那位林夫人开口的第一瞬间就马上答应下来并献上自己的忠诚，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慢慢磨条件。但是——
　　他第一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再者也不知道“林夫人”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很没有眼色的勃然大怒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林夫人是凭什么说出这句话呢？”孙栅冷笑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当然后来他明白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其实是他自己，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去了。
　　“我比你强。”林卡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将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当做姓，懒得理会，只淡淡的陈述这个事实。
　　“是么？”孙栅眯起一双因为年老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阴测测的扯了下嘴角，“夫人的性子真是直爽呢，不过，我就喜欢夫人这样的性子——”
　　孙栅举起他那一双以他的海盗身份来说保养得很是不错的手轻轻地拍了三下，随着“啪啪啪”的三声，议事堂正对着大门口的两个后门突然从内打开，数十名手持刀斧剑戟的青年壮汉奔了出来，顷刻之间便将整个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孙栅双手按着大靠椅两边扶手缓缓站了起来，俯身看着被重重刀剑指着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女人，心中难得的升起了一些欣赏，不过这点儿欣赏不能改变什么，他慢条斯理的转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优越感十足的拖长了嗓音问：“现在，夫人还需要坚持之前的说法吗？”

　　“啧啧啧，这就是孙大当家的待客之道吗？可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回答孙栅的不是想象中的屈服也不是意料中义正言辞的抗拒，而是毫不在意的反讽，“不过，就这样点儿东西，孙大当家的可是有些小气了呢，而且，男人舞刀弄枪的，也不好！”
　　随着一个响指，议事堂中蓦地刮起强风，所有人的武器均脱手而出，乒乒乓乓的落在地上，还按照刀斧剑戟的不同形式分了堆，一字儿排开的堆在蕙兰面前，正对着上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孙大当家。
　　包围的人群中传出一两声惊呼，有人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更多的人退避到了墙角，瑟缩的看着他们的大当家。
　　蕙兰弯了弯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将手中的线香平平送到孙栅眼前，“顺带提醒一句，孙大当家的，这线香可是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呢。”
　　孙栅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火铳对准蕙兰，勉强嘶嘶做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跑到我盘蛇岛上来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我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蕙兰冷笑两声，手心冒出一团冷白色的火焰，将平平树在空中的线香吞噬了个干净，“好了，孙大当家的收起手里的那玩意儿吧，那东西对付不了我的。现在，一句话，孙大当家的直说了吧，我还要赶往下一家呢。”
　　“大，大当家的——”旁边有人求恳的看着孙栅。
　　孙栅抬眼四看，发现堂中的兄弟大多以一种渴望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那眼中的渴望期盼是什么，则不言而喻。少数的不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的，不是正跪在地上磕头，就是躲躲闪闪的望着外边，或者地上。
　　长叹一口气，孙栅慢慢垂下拿着火铳的手臂，低声道：“林夫人，我答应——”
　　“应”字的发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孙栅猛地抬起手臂，对着蕙兰的脑袋扣下火铳的扳机——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不成功即成仁，不经一试，孙栅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将自己三十年的心血双手奉到别人手里的。
　　然后，孙栅看到了他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那枚从火铳里射出来的铅弹，在短距离之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恐怖武器，在即将贴近那人的额头的时候，突兀的拐了个幅度极大的弯，然后斜斜射到了议事堂的侧壁上。
　　铅弹在议事堂的侧壁上留下了一个灼烧的黑印。
　　孙栅膝盖一软，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力量！
　　“妈祖娘娘！妈祖娘娘！”不知道是谁开始，堂中众人纷纷跪下，叫着他们最耳熟能详的神祗的名字，对着站在场地中央的女人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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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着蕙兰的心思，她其实是很不想留下孙栅来的。
　　这个老男人，心思狠毒胜狼狡诈似狐，做事也不择手段不讲信诺，偏生还有一副自己的班底，这样的他虽然迫于自己的力量暂时投向了自己，但到了新大陆天高皇帝远，十成十的会成为一个超级大隐患。
　　但是新大陆实在是形势诡谲，土人，洋人，甚至是自己人，都有可能背离的自己的计划甚至是反过来损害自己原本的利益，她必须在保证自己在新大陆的队伍既不会集权于一人手上也不会过于分散以至于不能抗敌，如此，制衡就成了很重要的一点。
　　其实在当初成立商行的时候，蕙兰就依照唆鲁大陆上通行的分权规矩设立了钱、事、人三种权限，一者管理所有进出金钱，一者管理商行所有内外事务，一者管理商行内部的人员升降以及招募新人等等，这三者之间互不统属互不过问，只向自己头上的管事负责，而每一块的大管事则向蕙兰负责。
　　这样的分权虽然不能说极其合理，但是至少一定程度上的欺上瞒下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就是太子看了也狠狠称赞了一番，之后便将他自己手上的东宫产业交到了她手里打理。
　　太子的产业在到了蕙兰手里不久后就被蕙兰按照分权规矩重新立了一番规矩，但是她自己的商行，却在第一年秦晓执意出海之后就分裂成了两大块，一块自然是跟着秦晓走的那一批，另外的则是留下的那一块，后者虽然不满却还是保留着之前的规矩，但是前者，因为西洋之行颇多波折而一行人的生死前途全在秦晓的掌握之中，于是最后终究全盘落入了秦晓的手中。
　　之后因为诸多新大陆是由，另一方面也是蕙兰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以及对秦晓的信任，她没有腾出手来分秦晓的权，而是专注新大陆的未开开发计划以及在宫中站稳脚跟的事宜。但是没想到，所谓的忠诚，在即将到来的权力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只是，孙栅虽然狠毒无信让人生厌，但是用来制衡新大陆的局势确是再好不过了呢。一个秦晓，算是自己的嫡系——虽然这个嫡系已经有些离心了，但是只要自己还在，他便只能是自己的嫡系；而钱迩，也就是第三家那个识趣的首领，那个人既识时务又知进退，可以暂时扶持一下，只是他一个终究势力单薄了一些，而且两者相斗怕到时候实力薄弱的那个引西洋人作外援可就不好了。所以，她还需要孙栅来制衡这两强相遇的局面。
　　三足鼎立，一者强则另外二者联合相制，一者弱则可依托于强者，如有外敌，只要不是太强，也伤不到筋骨。
　　所以，孙栅必须留下来。
　　好在他已经老了，这里的男人最多活到六七十岁，而孙栅，已经五十多岁了。十年的时间，足够她培养出新一代的心腹了。
　　嘴角微哂，蕙兰站在议事堂前的台阶上，面对着孙栅召集起来的海盗众，冷厉的声音在风系法术的帮助下传遍整个海岛，“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林卡的部下，过往之事不论，但是到了新大陆，一切必须遵令行事，不可以下犯上，不可杀人生事，不可私通外敌，这是我的命令。违令者，杀！”
　　“遵令！”群盗拜服，声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