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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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远立刻拔出枪对着她连开几枪，可鬼魂乃虚体，属于实体的子弹自然穿过它的身体射向远处。能够轻易取人性命的武器在这时看来，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的玩具，毫无作用。
毛菁菁扶着趴在地上浑身乏力的马玲儿焦急不已，这下该怎么办？唯一能打的都趴下了，剩下他们这三个残兵弱将，还不只有任人宰割？
女人撩起耳畔的一缕黑丝，那张布满血迹和刀痕的脸就露了出来，火热的风吹过来，她伴着那热风飘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有着熟悉脸孔的男人，对于在他身边的人却视而不见。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女人扯出一个笑，却只是让她狰狞的脸显得更加骇人。她伸出死白色的手，温柔，还带着某种眷念，却在就要靠近杜桓时，徒的掐住他的脖子，面带微笑的聆听着因为窒息而从咽喉里发出的“咯咯”声，她慢慢加力，似乎杜桓越是挣扎，她就越加欢喜。她仔细的看着他每一个痛苦的表情，他越是接近死亡，她就越开心，那囤积了近半年的仇恨，让这个原本善良的女人早已变形扭曲。
“等、等、等、等一下……”
毛菁菁鼓足了全部勇气才终于开口引起女人的注意，“你、你、你快放开他！你、你要是敢杀了他，我、我、我就找人杀你儿子！对！还有你的曾孙！”
一边说着威胁的话，毛菁菁一边小心使出吃奶的劲去抠掐住杜桓脖子的手，可不管她怎么使力，也无法松开哪怕一个手指头。毛菁菁心急如焚，这个男人已经在生死边缘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真能救出去那也只是一具尸体了。
“你，是想比他先死。”
阴冷的话刚刚传进耳里，毛菁菁就被一只冰凉僵硬的手掐住了脖子，虽然知道自己会把她惹火，但却没想到这么快，毛菁菁痛苦的挣扎，她两手并用的去扳那硬如铁块的手，脚下不停的踢却没有一点作用，不止是无法呼吸的难受，还有脖子快被这样生生掐断的痛苦，渐渐的，毛菁菁感觉四肢无力，除了耳边的风声和女人的笑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有力，似乎要捣破自己的耳膜。
就在她两眼翻白时，一股劲风突袭上女人的面门，似乎有强大的力将女人弹开。得救的毛菁菁立刻往后倒在马玲儿身上，急促的呼吸。
“太、太、太好了，你、你、你没事了？”
“托你的福，让我们争取了一段休息时间。”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此时的马玲儿总算恢复了几分气力，她摆好阵势，手捻道印，一举向女人攻去。
虽然有了些力气，但马玲儿血气不足造成灵力无法汇聚，强攻不能只有与女鬼周旋，似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本小心应付的女鬼朝马玲儿虚晃了一下，突然俯身向毛菁菁发难。
被抓了个措手不及的毛菁菁只感觉身上一阵冷，凉意一闪而过，从她身体里穿过的女鬼站在对面诧异的看着她：“为什么我不能上你的身？”
“……”毛菁菁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眼波一闪，抬抬下巴指向她身后露出狡黠的笑：“烧了你的老窝，看你还不魂飞魄散！”
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曾远举着火把，因为要捡明火而靠大火太近，让他整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烧伤，身体因为高温而缺少水分变得红肿。
“她们都是依附着那棵银杏树而存，只要用火烧树，她们也会随之消失殆尽。”
耳边响起马玲儿倒地时俯在他耳边说的话，大火肆虐，常人要忍受极大的痛苦烤灼才能靠近，可曾远知道，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让她们从此消失，这样，杜桓就不会再有危险。
意识到几人的意图，女鬼飞身而上想要扑灭燃烧的火把，却被马玲儿挡住，曾远立刻点火。
“不要……”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站在人身后的是满身伤痕的杜桓。曾远举着火把看着他拖着腿，一步步缓缓的走来。
“不要这样。”
声音很轻，却带着真切的恳求。
“她们已经因为我，死了一次。我不希望，她们再死一次。我的前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难道你要我下一世，再下一世也还背着这个罪吗？即使她们消失了，可是做过的事是抹不去的。听我一次吧，不要再为我，多添一个罪了。”
杜桓拉过曾远的手，火把便从他的手里掉落。露出满意的笑，蹒跚着转身，杜桓深深的躬身：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就这样弓着身子慢慢的倒下去。
杜桓死了。
马玲儿还是没能救得了他，毛菁菁望着那个斯文安静的男子满是血污的静静躺在曾远的怀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如果他一定要为前世赎罪，那为什么上天要给这一世的他如此善良的心肠呢？如果他还是像前世的他那样令人憎恶，可能就不会有人觉得他的死有多可惜。
“他死了？他……死了？”
女人的脸上说不出是开心、解脱，还是悲伤，她不信，不信这个让她带着无穷怨恨而死的男人在她还未享尽报仇的乐趣后就这样死去。
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女人眼底重新燃起怒意向几人扑去，似乎只是死还不够消除她的恨，她要将这人挫骨扬灰！
女人来势汹涌，马玲儿不敢大意，她两手交错暗结指印静静聚集全身余力，在女人苍白的手就要伸向她时，轻念：“秉灵，破。”
破魂咒一结，便如啸而至，强大的灵力从她指印中穿越，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罩在女人的身上。立刻，女人便如烟而散。
马玲儿诧异的望着半空中消散的她，这个女人，在她施法时突然收手，竟然就这样任由她打破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会这样？那她刚才那些佯装攻击的举动又是为什么？
魂飞魄散，也就意味着从此在六道轮回中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人、鬼、神，都不会再有此人，这才是真正的死去。
唯一支撑她的意念没有了，却依旧抱着仇恨，不能轮回，也不能成佛，连地狱也不能去，永久的重复死去，或者烟消云散，才是对她真正的解脱。
“玲儿好厉害啊！她一下子就被你打没了！”
毛菁菁喜笑颜开，马玲儿叹气：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也快死了。你们看看这周围的火，已经把整个迷林包围了。虽然我们现在站的是一块空地，火也许烧不过来，可这高温足够将我们蒸熟了。”
这样一说，毛菁菁终于感觉到呼吸困难。
四处都是浓烟，大火红得刺眼，毛菁菁觉得身上的水都快被蒸发干了，无路可逃，留下来的三人只能坐着等死。
“对不起啊。”
背后传来小小的道歉声，被热得头脑发昏的毛菁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马玲儿继续说：“如果不是我硬要你进来，你也就不用陪着我死了。”
“哈哈……”毛菁菁背靠着她的背，闭着眼睛笑：“说什么傻话，如果不是我自愿，就是别人拿枪指着我的头，我也不会进来的。”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坏了马小姐的计划，不然，我们早已出去了。杜桓，也就不会死。”
曾远悔恨不已。
马玲儿笑着摇头：“这么说起来，应该怪菁菁，她居然把我工具箱都落外面了。”
“啊？怎么又绕到这件事上了？我看啊，就该怪老天爷！以前想死的时候不让我死，现在我不想死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招我回去！”
毛菁菁指着天大叫：“你等着！我死了，我第一个就上去找你！我每天都蹲你家门口气死你！”
死到临头还能耍贫，马玲儿算是服了她了。
毛菁菁对着天大笑，突的，脸色大变。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玲儿！”被火烧断还带着烈火的巨大树干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山火一旦蔓延要想人工灭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迷林的火势之大，滚滚浓烟就是几公里外都可以看见。闻讯赶来的王石老人由孙子搀扶着，远远望着那片烟雾笼罩一片灰黄的林子，热泪滚了下来。
刺眼的火红和那股滚烫的热浪就算是专业消防人员也根本无法靠近，即使不停抽用周围的河水灭火，可那小股的水源还未靠近重火区就已被高温蒸发掉了，停止大火的唯一方法，不是扑灭，而是等林子里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烧尽，火自然就灭了。
消防队长轻拍秦警官的肩：“你不是说里面还有四个人被困吗？尽快通知他们家人来办后事吧。”
望着眼前连绵的火海，秦警官呆站在原地，愧疚难安。
火烧了三天才渐渐扑灭，整整三天，秦警官都陷入深深的内疚中。如今镇上组织人员做火灾后的补救工作，他自然第一个报名。被大火肆虐后的山林一片狼藉，几天前还生得茂盛的树林面目全非，所过之处都满目疮痍，要找回那四人的遗骨实在困难。
“哎！快来看啊，前面有一棵树没被烧死！”
走在前方的人群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句，大夥儿都忙往前跑去看。
一处空地上四处都是断枝残叶埋了厚厚一层，被火烧尽光秃秃的黑色土地只有一棵粗壮的银杏树突兀的立在那儿。老人被孙子搀扶着走向大树，如枯叶般干裂的手掌轻轻放在树干上，眼泪便顺着皱巴巴的皮肤落下。
“娘，儿子带你们回家。”
一片树叶轻轻落在地上从断枝深处伸出的手心里，颤抖着碰触那只还有余温的手，王鑫大叫：“这里还有人，快来救人啊！”
被巨木砸下来的三人当时正好坐在被树叶掩盖的坑洞上，三个人掉进了坑洞躲掉了致命的一击，当初日本人用来埋村里女人尸体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救他们性命的地方，不得不让人感叹其中的渊源。
还有不可思议的是，即使三人逃过这一劫，可大火近千度的高温，三人躲在土坑里无疑会被活生生的烤成干尸！可除了有些虚弱，他们身上没有一处烫伤的痕迹。这件事被当地的新闻称之为奇迹！
而让这三人惊奇的是，土坑里生还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人，杜桓死而复生！更令人称绝的是他身上没有一处伤，连曾远身上各处的烫伤也消失了。
失而复得，曾远激动不已，就连坐上救护车也闹着要和杜桓在一起。
秦警官眼眶微红的目送两人离去，转身微笑着说：“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马玲儿也笑：“你要付我三倍的钱，真是太好了！”
“不是两倍吗？你也太会坐地起价了吧。”毛菁菁打抱不平。
“我可是九死一生！三倍我都嫌少呢。又不要你付，你急什么。”
秦警官笑着点头：“马小姐放心，钱明天就会到你户头。这次多亏了你们，真是太感谢了！”
“你也不用这样谢我，拿钱办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不过你们要记住，尽快找寺庙里的僧人来开坛诵经，然后将这土坑里的所有遗骨都埋在公墓里。这样她们才能得到安息。”
“好，这事我现在就找人办。”转身准备离去，秦警官突然想起什么事又问道：“你们确定，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我们怎么也不像是弱女子吧。”
“是啊，你完全可以把她当男人使。”毛菁菁在旁接茬，被马玲儿狠狠敲了一个爆栗子。
抱头含泪目送着秦警官笑着带人离开，毛菁菁这才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毛菁菁笑得有些吃力，完全不同刚才在人前的活泼劲，整个人脱力得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镇上人手不够，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就别给人填麻烦了。
马玲儿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看到了，在被巨木砸下之前，从毛菁菁身上发出的足以盖过火光的耀眼光芒。
那道将他们四人包围的光，究竟是什么？……
“喂……”
“嗯？”毛菁菁从鼻尖哼出懒洋洋的一声。
“别靠着我，你身上很臭。”
“干嘛那么小气，我很累叻！借我肩膀用一下不会少你一毛钱的。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累。”
“回去记得提醒我买消毒液和刷子。”
“嗯？你要洗厕所吗？”
“不是，你要不把你身上这恶心的味道洗干净，就别出浴室！”
毛菁菁嘟着嘴小声的嚼着舌根：“恶毒的女人。”
空地上，除了忙碌的人群，只有她们两并肩站立。目光触及那棵银杏树，毛菁菁想了想问：“你说，她们还会再缠着杜桓吗？”
马玲儿也望向那棵树，眼神轻柔而深邃。
“除了记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已被那场大火洗涤一清，任何事情终有了结的时候。除了少数的几人，又有多少记得这里发生的事？众生行善则得善报，行恶则得恶报。而得到了善恶果报的众生，又会在新的生命活动中造作新的身、语、意业，招致新的果报，故使凡未解脱的一切众生，都会在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中循环往复，这就是佛教所说的轮回。今世作孽，来世偿还。报应这个东西，会永远跟着你，到下一个轮回，直到偿还为止。”
“哦。”毛菁菁心里有些闷闷的，自己是不是前世做过孽，所以这一世，才会被父母抛弃？
马玲儿指尖轻戳她后脑勺，笑问：“干嘛这么安静？这可不像你。”
“什么嘛，”毛菁菁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她，“我也有想安静的时候啊。哎哎，我可比你大，别没大没小的。唉唉，对了你刚才说佛教，我们不是学道的吗？”
“《老子》说曲则全，佛法为解脱，道法也为解脱，法无不二，殊途同归。做人不要那么死板嘛。”马玲儿笑着往迷林外走，“快走啦，饿死了，今天赚了钱，我请你吃大餐。”
“诶？！真的？”
毛菁菁满脸放光的追在她身后跑。
“老实说，你到底赚了人家秦警官多少钱？”
“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不要那么小气嘛！……”
两个纤细的身影渐渐走远，伴随她们清脆的笑声，这个总是布满阴霾气息的山林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朗天空。
只有那棵银杏树依旧屹立不倒，不时有扇形的叶片从树梢间轻轻吹落，似乎为过往叹息。
人的命是自己造就的，因果报应，凡物有起因，必有结果。不论今世是得福报或是遭恶果，均有原因。只是更多的人往往都不愿去追究自身而已。
你，会有报应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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