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 狩猎者的道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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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那一天后，哈维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屁孩。虽身在丛林中，但整日嘻嘻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有风吹草动就钻到温萍的后面，导致现在，他逃匿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动而引发全身的效果。
但温萍依旧感觉得出，现在让哈维配置药剂，比以前更加困难。不仅要打很久的口水战，还要面对哈维接连几日的臭脾气。
饶是温萍都有点受不住，果然，小孩子没一个好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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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只是视野中隐隐地有些清晰了。鸟、兽还在沉寂着，树叶都仿佛熟睡了，雾气如同绸缎轻轻环绕在树叶周围，在叶脉上留下湿漉漉的水汽。
突然，鸟兽惊起。
“看本大爷一招！”一个黑影已经扑到睡着的温萍前，张牙舞爪，正是苦心孤诣要打败温萍的小孩。
温萍连眼睛都没有睁，安静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偷袭，就在黑影距离自己三十公分时，霍的睁开眼，眼里迸发出厉光，把哈维吓得大叫起来，“哇靠——你是人是鬼啊——”
这一下，哈维之前的气势全乱了，温萍手平行往前一推，哈维直接被撞倒三米外的大树上，砰的一声，树叶发出哗哗声，几枚残枝败叶落下，哈维吃了满嘴的灰。
“呸呸！”哈维不爽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本大爷都这么早偷袭了，你怎么发现的？不会你一整晚都没睡吧！？”
温萍打了哈欠，摆摆手，“我继续睡咯。”复又闭上眼，把哈维无视到极点。
“哇靠——看本大爷的天马流星拳——”
“砰！”
“继续来——看本大爷的天魔乱舞——”
“砰！”
......
来回几次后，已经是大白天了。
温萍有些困倦，无奈站起来，“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是第几天了。就算靠偷袭你也不可能打败我的。”更何况，每次偷袭前你都要大喊一声。
周围一片狼藉，哈维挂在一棵树上，衣服被勾到了，他嘟嘟喃喃、骂骂咧咧......最后凝聚成一句话，“靠——你别走啊——把本大爷弄下来......”
温萍没有回头，右手抬起随意摆了两下，意思是：你就在那好好呆着吧。
“你个卑鄙小人——你是害怕本大爷抢了你的风头对不对！你知道本大爷比你帅......比你有型......喂——你不会真走吧......喂——”
哈维气极，开始挣扎，没想到背后的树枝如此脆弱，没两三下，砰地一声，哈维再次趴到在地。啃了满口的泥巴。
此时的他，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狼狈至极。他像猴子一样弹跳起来，边跑边蹦，身姿灵活，喊着，“等等我——”
他仿佛熟极了周围的环境，避开毒草，跨过草丛，跳上枝头，身姿矫健，很快就追上了正慢慢走的温萍，傻兮兮地露出满口黑土的白牙，“看本大爷追上你了吧。”
他没有觉察到，他刚刚一串灵活的动作，相比较他的五个月前，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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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了【龙骨】。”温萍指向不远处一个有些发黑的骨架，她走前去看了一下，说，“象类、犀类、三趾马、牛类、鹿类等幻兽的骨骼化石，混合一定量的矿物质，即为龙骨。这个骨架是罗西兽的骨架。看来是受伤后慢慢死亡的。”
哈维凑上前来，“哦。没想到竟然有自然死亡的幻兽。”在他的意识里，幻兽只有被捕杀才会死亡。虽然这个想法是绝对错误的，但大多数人潜意识中都这样认为。
温萍瞥了眼哈维，又低下头来，露出嘲讽的笑容，“的确。幻兽的寿命难以想象。如若不是狩猎者的苦苦相逼，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幻兽死于非命。”
已经有超过十三种的幻兽灭绝，而现在，高达七十八种幻兽处于濒危状态。
“你自己不就是狩猎者？”哈维反问。
温萍没有言语，伸手抚摸那边缘发黑的骨架，神情肃穆，仿佛在透过它看着什么，风吹动她的发梢，把她的眉目柔化的异常温婉......
良久，温萍起身，淡淡道，
“这罗西兽，是令人尊敬的。”
哈维疑惑，“为什么？”
“他的头骨被狩猎者刺穿，但它却逃出了被宰杀的命运。它必然是忍着锥心痛逃出了狩猎者之手。宁愿独自一人在剧痛下死亡，也不肯死在敌人的手下。”温萍目光平和，有什么在眼潭的深处发着弱小的光芒，有一句话她还没有说出口。
——这罗西兽，必然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相当奇怪啊。”哈维喃喃道，“它的动作，不是很奇怪吗？”他指了指罗西兽骨架的前肢，“那个动作，不合常理，仿佛在抱着什么......如果在剧痛之中，维持这样的动作，不是更痛苦吗？”
树叶沙沙作响，一束阳光穿过层层屏障洒落在树丛上。风轻轻拂过，树叶仿佛海浪一样，波光粼粼。
温萍细细看了一下，果然如此。
哈维凑上去，搬开那个前肢......突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天啊！这是什么？！”
前肢下，一串蠕动的虫蛭从里面钻出，烂肉的臭味喷涌了出来......
哈维瞪大眼睛，张大口愣了好一会才喊道，“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死去的幼小罗西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皮毛和肉凝能一团，成了一块烂肉。
“为......为什么......”
幻兽从死亡到化为骨架，至少需要三十年。而这个小幻兽......为什么似乎才死了不到一年的模样......
有一种蜘蛛，母蛛在幼蛛开始取食时死去，成为幼蛛的食物。以为幼蛛太过虚弱，需要补充蛋白质，而幼小的他们无法捕捉食物，母亲以自己为食物使幼蛛得以存活。
当幼蛛离开母蛛时，母蛛就只剩下一具空壳。
这是生命的祭奠。
温萍移开目光，仿佛什么记忆被唤起，内心滚动着什么久久无法平静，她叹了口气，“在狩猎者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她顿了顿，屡次想张口，但终究没有说话，“算了。没有人记得了。”
哈维早就恶心地跳开，不断地喊着，“幻兽中也有变态啊......”
温萍在那团腐肉上洒了些药剂，看着要团腐肉上的虫蛭被灼化，冒着烟消散掉。而那团腐肉，也在不断的冒着烟，很快，一个瘦小的白色骨架露了出来，光滑白净，瘦小得有些可爱。
那个骨架，从动作上来看，正是一个蜷缩起来的动作。
它死得非常安心。仿佛如同当初一般，在母亲的怀里安心入睡。
哈维呆愣愣地看着那两个白色的骨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改之前的厌恶的脸色，脸上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接近悲伤的神色。
许久，他呐呐张口，“靠......我一定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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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多了鲜血的流淌、生命的流逝、骨肉的交杂、杀戮的冰冷......
温萍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接近麻木，她看过无数的狩猎者下手时的狠辣，商人眼里的贪婪，顾客眼里的挑剔......
连她都要几乎遗忘，她当初为什么选择当幻兽猎人。
在这样一个午后，接近温暖的午后，她发现，自己死寂的心开始缓慢地跳动......
这一日的阳光必然极好，那般重重屏障被穿透，厚重的枝叶是零散的亮晶晶的斑驳的影子，风一吹，便开始不断的晃动。泥土的味道、树叶的味道、阳光的味道充溢鼻尖，耳畔是柔风的声音，在低低的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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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两人依旧无话。
这是他们到布拉马森林的第五个月的21天。
温萍退出了灰白地带，又进入了白色地带。
火苗窜起，厚黑色的木柴被火舌舔舐着，刺啦的声音响起，鼻尖是一股烧焦的臭味。火星不断迸溅，在人的眼前幻化着美丽的舞姿，又在瞬间消散，新的一些火星又窜起......四周是黑通通的阴木野丛，连接到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终究是哈维开口说的话，“那个......托尼那个老家伙......曾经跟我说过......”
哈维的声音变得低沉，渐渐地变得有些嘶哑......“托尼说过，在幻兽这个行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不捕杀有孕幻兽。
——不捕杀稀有幻兽。
——不捕杀刚出生幻兽......
这曾经......曾经是，所有狩猎者共同遵守的道德准则。
可是利益模糊了良心，贪婪泯灭了原则，金钱粉碎了道德......
这不再成为狩猎者们引以为标尺的模板，而成了获得利益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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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萍仰起头，看向那黑洞洞的头顶，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一些东西不断地冒起又消寂，在她的心中不断划下涟漪，在深处，渐渐沉淀了什么。而一些东西，终将浮起。
寂静中，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狩猎者，不是屠杀者。”
“那又怎么样！？那些恶心的狩猎者不都是在屠杀吗？”哈维的怒气空前高涨。
“第二个铁器时代，总会到来的。”温萍的声音仿佛有种力量，让哈维渐渐平静下来。
深夜里，两人匆匆吃完粮食，隐隐有了些困意，在哈维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一个声音，
“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离开布拉马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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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什么门被打开了。门后，万丈光芒迸发，迎接的是一个灿烂的、明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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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5 狩猎者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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