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退休》被窝球

12、11 旅途开始（三）

　　温萍轻轻翻转着烤架，等肉微微变色了，开始往上撒些盐，手法熟练，火光在她的眼里深浅不一，仿佛在流动着什么，她露出笑容，在温暖的热气中她多了些兴致，“你有理想吗？哈维？”

　　“靠！老子都说理想是骗人的咯！”哈维似乎被人踩了痛脚，叽里呱啦骂了一串，可惜没有人捧场，渐渐地也消了声。

　　四周寂静，偶尔有树叶相摩擦的刷刷声，以及炭块灼热跳起的呲呲声。

　　“本大爷将来会成为世界上响当当的强者！人见人怕，人见人躲，人见人逃！”过了一会儿，哈维一字一顿，仿佛在使自己坚信着什么。

　　温萍抬头，“哦。难怪你说理想是骗人的了。”

　　“靠——”哈维炸毛，“你怎么能理解本大爷的伟大宏愿！你怎么能感受本大爷的博大胸襟！你怎么能看透本大爷朦胧的双眸——”

　　温萍低头，静默不语，但抿着笑容。

　　烤得好的肉，外表变色，内里鲜红，这时最鲜，最嫩，最有肉的本味。胆子小的人，怕见那红红的血色，惟恐不熟，结果吃不出最好味道。

　　温萍洒上辣椒面，“好了。可以吃了。”

　　哈维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手忙脚乱抢过烤肉，一边喊着烫，一边咕哝不清地说着，“想不到你的手艺还不错......啧......可惜比本大爷差上那么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入夜的布拉马森林温度较低，过了一会儿，哈维就开始缩成一团了，白天的疲惫一下涌了上来，但看到温萍依旧神采奕奕，强撑着精神说着话，“跟你说哦——大爷将来要成为史上最强大的男人！”

　　“最强大？”

　　“那当然！否则不够档次！”

　　“为什么？” 格斗，不是这个孩子应该走的路线。他的体制太过普通。

　　“这有什么为什么！就要史上最强啊！你不觉得很帅吗！多拉风！这就是本大爷适合的格调！！” 说起这个，哈维的兴致显然高了，开始滔滔不绝。

　　没过一会儿，哈维就在温萍的目光下渐渐安静了。温萍的目光没有不屑、质疑、轻蔑，甚至是很平静，就是这样平静地看着他，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他好久不曾有了。

　　如果温萍质疑了，他就可以骄傲地回到，切！你是妒忌本大爷吧！

　　可是，她什么都不说。

　　哈维垂下眼帘，嘴巴抿在了一起，半张脸沉没在了阴影中，过了好久，他才继续开口

　　“我爸、我妈......”哈维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火堆上，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他们就是因为太弱了才会被杀的......”

　　温萍诧异，哈维的眼神，没有悲伤，只是一种干枯的麻木......

　　“他们是被狩猎者给杀的......”哈维顿了一顿，又说了一遍，“他们是被狩猎者给杀的。”

　　他似乎想鄙夷什么，嘴巴的弧度却是慢慢地弯起，他掩盖住眼里的脆弱。

　　温萍觉得这一夜，意外的冷，不远处有蚯蚓从泥土中钻出，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身体，空气的湿度也比平日大......明天似乎有大暴雨......

　　哈维突然笑出声来，眼神变得轻佻，抬头直视温萍，“你没有被我吓到吧？我演戏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你没有称呼自己是‘本大爷’。”温萍一针见血挑破哈维的谎言。

　　“靠！你烦死了！”哈维咒骂一声，站起身来，显得很烦躁，“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温萍也站起身，“即使成为强者，也会死亡的。”

　　哈维把自己本就脏兮兮的黄头发挠成了一团，撇嘴说，“所以大爷我，一直有个想法，感觉实现的可能性挺高——”

　　“本大爷也不知道杀我爸妈的是谁，所以大爷我决定杀了狩猎者中的最强者！”

　　“哦。是谁？”

　　“哟呵——传说中的超级老女人【温萍】！”哈维一挑眉毛，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下，眉毛很快就皱了起来，“哇——痛！你干嘛敲本大爷的头！”

　　温萍表情看不出一丝变化，云淡风轻，“我就是温萍。”

　　“切——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哈维挺胸抬头，哼了一声，“本大爷就是传说中的神奇一般存在的——”

　　说实话，温萍一点也不好奇哈维要说的后面的人名，但是......

　　“哈哈——我就是【金】的儿子！”

　　“咳咳......”温萍还是被呛到了，她突然明白，孩子的创造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哈维显得趾高气扬，“你怕了吧。你怕了吧。”

　　温萍很有好奇精神，“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温萍】的儿子吗？”

　　哈维的笑容僵硬一秒，随即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没错。本大爷就是【温萍】和【金】的儿子......没办法，本大爷并不想要这样的身世......但是老天不成全本大爷......”

　　“哇——痛！你干嘛又敲我！”哈维抬头怒瞪温萍，“你就是嫉妒我对不对！你直说了吧！大爷不会歧视你的，会用广阔的胸怀包容你......包容你那被嫉妒扭曲的心......哇！你还敲本大爷！”

　　温萍又是一个爆栗子下去，毫不手软，“你不是说你爸妈都死了吗？”

　　“呀！你就是嫉妒本大爷——”哈维哀嚎声响彻丛林一处。

　　丛林深处传来什么细碎的声音，熟悉的喘息声，脚尖摩擦枯叶的声音，枯叶瞬间碎裂的声音......

　　“快走！”突然，温萍神色一正，抓起哈维就开始疾跑，哈维似乎还想说什么，“闭嘴！你想被罗天兽吃了吗！”

　　哈维立刻闭嘴，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空中飘摇，穿插过枝桠树叶，裸.露的肌肤被摩擦奇痒无比，他暗暗叫骂一声糟了。

　　罗天兽，二阶高级幻兽，形似野狼，夜间活动者，有一口利齿，似钢刀，毫毛立断。

　　刺耳的喘气声仿佛就响在耳畔，背后急促的奔跑声仿佛刺穿了哈维的耳廓，他似乎听见了罗天兽口水流过齿缝的声音......哈维愈发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什么噎在了胸口，一点点敲碎胸中的胆魄......

　　“你......你到底.....行不行啊.......”哈维的声音在风声中消匿，却无法掩盖他颤抖的牙门。

　　温萍没有心思理会哈维，罗天兽擅长追踪，很难摆脱，此时身旁有哈维，又无法正面作战，同时必须防备周围可能会窜出的幻兽，她的神经，也在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黑夜里，哈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不断吐出口里的沙土和树叶，也开口都显得困难，他只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免得自己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憋死，这太丢脸了。

　　“闭眼！”温萍突然出声，似乎还说了什么。

　　“啊？”哈维还来不及问她到底说了什么，他的疑问词已经转为，“啊————”

　　温萍一个大幅度甩手，哈维还来不及抗议，整个人已经被丢了出去，在空中自由落体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极速，“靠——你个卑鄙小人！——”

　　什么近了，是磨牙的声音......不是假的！他真的听到了罗天兽口水的声音——他尖叫一声。

　　咚的一下——剧痛袭来，四肢仿佛都散架了......靠！肋骨肯定断了三根......靠！为什么他还不昏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哈维抓住了身下的长毛，拿出吃奶的力气扒住，废话！这罗天兽的速度至少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等他摔下去，就不是肋骨断了这么简单！

　　爹——娘——我真的还不想见你们——

　　混沌间，哈维脑子里只回荡着这一句话。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了哈维的神经，巨兽的动作暴躁而张狂，它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它在愤怒！

　　从来没有一次，哈维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仅存的意志就要崩溃，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粉身碎骨！他毫不怀疑。

　　他的身子在空中飘摇的更加厉害。
　　.

　　温萍暗叫一声，笨蛋！

　　但此时，什么都来不及了。罗天兽显得很焦躁，他在尽力甩掉身上的累赘。

　　会死的。哈维会死的。

　　她眼睛一眯，全身猛地爆发出什么，脚只是一点，她的身影已经开始虚晃，在黑夜中，仿佛幽魂，让人不断咋舌，寒意一下就渗了出来。

　　罗天兽咆哮起来，尖锐的嚎叫声差点刺破哈维的耳膜，生死之间，手却是一点点发软，马上就要脱落......他的四肢力量不够，他的反应速度太慢，他的战斗意识太差，他的根骨太烂......

　　什么回荡在他的脑间。那些恶心的、鄙夷的声音不断地冒出，仿佛在嗤笑着什么。

　　就快要抓不住了——

　　“靠——我不想死啊——”一声尖利的吼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

　　他一口咬在了罗天兽的皮毛上，刺鼻的骚味冲刺上来，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一个劲的发狠，口里渐渐渗出血的味道......

　　“坚持住！”温萍的声音传过来。

　　妈的！他一定是出幻觉了！果然，狩猎者没有一个好人！

　　凛冽的风声里，他突然听到了身下罗天兽的哀嚎声......没错，是痛苦的哀嚎声......

　　手掌湿漉漉的是什么，他感觉头痛难忍，晕沉沉地下一秒就要倒下，但不知道什么却在坚持着，告诉他，不能松手......

　　真的会死吗......

　　.

　　“没死吧。”

　　这是哈维睁开眼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如果是平时，他必然会跳起来又吵又闹，但此时......眼角流出来的是什么......妈的！你是不是个男人！

　　男人就要流血！男人要就要去直面危险！男人就要勇往直前！

　　可是......哈维睁着眼，空茫茫一片，呆呆地往上看着，高大的灌木遮掩住天空，只有零碎的树影在火光下晃动着。透明的液体不断顺着眼角滑下......

　　“你太冲动了。【别克】不是在你身上吗？”温萍的语气并不温和，甚至是严厉的，“我叫你丢【别克】，你撞上去干什么！你不知道会死吗！？”

　　“靠！老子凭什么就要任你骂！你是老几！老子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谁听得清楚！凭什么就拿我的生命开玩笑！你那么强你干嘛不上去！你去死你去啊！老子绝对不阻止——”哈维怒极攻心，泪水还在脸上流淌，他想伸手抓取温萍，却猛然发现，

　　他全身都是血......手上不断滴答而下的是血......粘湿的衣服是血......口里满嘴的兽毛和血......

　　一股冷意蔓延他的四肢，他猛地偏头，发现他身旁，一头大他三倍的幻兽躺在地上，从两眼中间开始被切开......直到腰部，雪白的兽毛染得殷红，它的身下，一滩血泊，血还在不断汩汩流出。

　　空气中都是血的腥味，不断冲撞着、交杂着，仿佛什么在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