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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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亚现在很轻松，对于吴纯一曾经的那点嫉妒也在那晚释然了。
暑期来临，老师要大家回家思考一下，高二开始就要分文理班了。哈亚本来要问一下宝儿，后来又想，算了，到时候宝儿报什么自己就去哪里，文理都一样呢，实在不行，还可以偷偷用用爸爸的特权，所以，哈亚开心的与同学们说再见。
只是很奇怪，宝儿的目光竟然会让自己有心痛的恍然。放假那天，宝儿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一刹那，哈亚以为宝儿在舍不得自己。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
虽然是漫长的假期，但是哈亚还是有一点期待，因为可以在那里见到宝儿。
不知道宝儿在忙什么，竟然有一个礼拜没有去“通往天堂的路”，然后又是一个礼拜的等待，依然不见宝儿的踪迹。
妈妈觉察出了哈亚的情绪失常，曾探问过，哈亚也曾想过要和妈妈沟通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为高二的文理班选择而犹豫。学习上的事情妈妈是从来都不担心的，所以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也就没再追问。
哈亚想，我就站在宝儿的家门口，远远的能看见她一眼就好。
哈亚一连在拐角等了三天，宝儿的家太气派了,这是哈亚的第一印象。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墙壁上爬满了爬墙虎，绿绿的，在这夏日中看起来都觉得凉爽，院子好大，用镂空的花砖围成的院墙使哈亚可以将院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一连三天，哈亚都看见宝儿的外婆在院内侍弄花草，晾晒衣服，打扫院落，躺在摇椅上看报，还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在院内跑着追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但是始终没有宝儿的影子。
宝儿呢？哈亚每天都等到天黑才回家，却一直没有看到过宝儿。
哈亚实在是没有勇气敲门。即使敲了门，又该说什么呢。
中午的阳光晒得柏油路面发烫，道路两边的高大梧桐也没有办法挡住这骄阳的烤照，哈亚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举手叩向木门，在哈亚手未落下前，门却开了，一位带着眼睛的妇人站在了门口，哈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感觉心事被泄露的无处可避，显然宝儿的外婆发现了哈亚。
“我，我……”哈亚憋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说明来意。
“孩子，外面太热，进来吧。”
院子里很凉爽，厚实的青石板一直通向院内的各个角落。那个有气质的夫人在院内缓缓走着，后面跟了一个面带窘色的拘谨少年，在这夏日的午后无限的被放大，放大，直至后来成为宝儿最愿意听哈亚回忆的片段。
外婆安静的坐在那，说安静，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岁月留下的任何痕迹。她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却让哈亚生出无限的好感。对着她，哈亚感到安心，要是自己的外婆在世的话，也是这般的年纪吧。
那只漂亮的小猫此刻乖乖的趴在外婆的脚旁，只是时不时地晃晃尾巴。
外婆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孩子，你是宝儿的同学吧，我一直在等你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宝儿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同学，我真的十分高兴，最起码这一点像个正常的孩子。”外婆一开口就让哈亚感到震撼，自己竟然是宝儿第一次提起的同学？外婆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么多年，宝儿一直活在孤单的世界里么，那抹心疼悄悄升起。
“宝儿很聪明，自她出生的那天起，我就看出了她与别的小孩的异常，别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哭，宝儿却很静，在她能够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她更多的还是安静，你无论怎么逗她她都不笑，只是偶尔看见我的时候才会笑，连她的爸妈都觉得奇怪。所以，宝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也许老天就是如此安排的，从她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我和宝儿是要相依为命的。”
说到这，外婆好象陷入了过去，哈亚无言，因为那分明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感觉到了哈亚的诧异，外婆自己也回过神来，“我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呢，人老了，许久都没有这样长谈了。”那一刻，哈亚看出了老人的孤寂。
“你等一下，”外婆进了屋，院子里只留下了哈亚，在这夏日的午后，阴凉的葡萄藤下，哈亚感觉到了宝儿的呼唤。
外婆拿出了一封信，说：“宝儿临走前留给我一封信，说如果有人找她时可以把信交给他，我想应该是给你留的吧。”哈亚接过来，只见信封上那秀气而又熟悉的三个字：哈亚收，只听见心里狂喊了无数次宝儿的名字……
哈亚的手在颤抖，外婆仔细的打量着哈亚，眼前的少年虽然青涩，却有一双明亮温暖的眼睛，这是宝儿对他看重的原因么，抑或是自己也对他感到安心的理由么。
也许，他是救赎，是宝儿的救赎。
外婆顿了顿，开口：“宝儿6岁那年，她的母亲因为交通意外去世，这孩子本来就很安静，自此就更安静了。宝儿坚持要和我一起生活，离开了她的父亲，来到了这个城市。我答应她的父亲，在宝儿16岁的时候可以回来看她并带走她，如今依照约定，他把宝儿带走了并送到巴黎学习。”
当哈亚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就有感觉，宝儿离开自己了，此刻，经外婆说出来，哈亚还是感到一阵的晕眩，宝儿，果然，如此聪慧的女子是自己守候不了的。
外婆看出少年的异样，不知怎么，竟然说出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
“女儿离开人世，我痛不欲生，看到宝儿，我总是忍不住看到她母亲的影子，所以，我怕看到宝儿，甚至，有的时候，我故意冷淡她。她还是个孩子呢，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直到她的父亲今年春节的时候过来，我才得知，宝儿竟然痛恨她的父亲，她一直无法释怀6岁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才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不仅没有给宝儿弥补童年的孤寂和痛苦，反而漠视她，造成了她今日的性子。你是她第一个放到心里的人，否则她不会在走的那一晚一夜无眠，也不会在走的那天早晨让我把信转交给你。所以，不要放弃她，拜托你。”
哈亚无言，那是怎样的人生，如此小的身躯，却要承受如此多的磨难。看着外婆的眼泪，哈亚就这么坐着，很安静很安静。
那个夏日的午后，有风，有只漂亮的猫，有一位孤寂的老人，还有一封淡蓝色封皮的信，闷热的空气中，留下的是哈亚冰冷的心痛和老人难言的孤独和追悔。
哈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宝儿的家，也不记得是如何走过那漫长的街道。一年的时间足够哈亚用一生去回忆和追悔。
信封里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笺，只有两行字：自是情天常有恨，天上人间。
哈亚反复念着这两行字，一时竟呆了。
……
总说孤独的日子最难熬，但时间对于哈亚来说，仿佛擦身而过一般的迅速。
两年里，哈亚每天晚上都会到“通往天堂的路”去。他软磨硬缠，要阿森教他调酒，哈亚不希望宝儿喜欢的调酒中止。
哈亚不敢自己调制“鱼之眼泪”，怕破坏了宝儿的味道，但是他调制的“水晶之恋”和“楚楚动人”吸引了大批的客人，而哈亚在酒吧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多的有时候阿森都忘记哈亚还是一名高中的学生。
哈亚爱上了柠檬。他充分利用了酒吧的冰箱，每周他都会到水果超市挑选柠檬，要那种青青的南方柠檬，虽然个子小，但是皮薄汁多。那种进口的柠檬看着黄橙橙的，多中看不中用，皮厚汁少，吃起来像涂了一层蜡。
阿森每次都看着哈亚忙活，看着哈亚将柠檬洗净、拭干，看着他把柠檬和冰糖粉一块放进带有十字形刀片的榨汁机里搅拌成柠檬酱，看着他将制作好的柠檬酱储存在密封罐中并放入到冰箱。阿森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何偏爱如此精细工作。
但是阿森还是会趁着哈亚不在酒吧的时候，偷偷的将柠檬酱挖两勺用开水冲泡，这种方式做成的柠檬茶味道真的不错。有些与阿森混得很熟的老顾客看见阿森喝的津津有味，忍不住也会讨点尝尝，所以，每次哈亚都会发现柠檬酱只剩了一点点。
然后，哈亚又会重新做他的柠檬酱，别的水果不行，但是柠檬一定配的上宝儿的味道，淡淡的、酸酸的，与冰糖混在一起，又带有甜味，宝儿应该会喜欢。
两年了，哈亚灿烂的笑容中总是掺杂一丝忧郁。他每个周末都会去看望宝儿的外婆。老人家也很喜欢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孙子看待，有时会翻出以前的照片给哈亚看，有很多是宝儿的照片，但仅限于6岁以前。
“这孩子，从阁楼里翻出了以前的照片还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以为我不知道，唉。”哈亚看着照片里笑容甜甜的宝儿，疼惜着宝儿这些年的不开心，恨不得一步跨到巴黎见到她，向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有时哈亚也会陪外婆一起上街，穿过长长的街道到一家花卉市场，挑一些未见过的花草带回家养植；有时哈亚会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听外婆弹钢琴，那经典的怀旧乐曲总是勾起哈亚长长的思念；有时哈亚会坐在窗边看书，而外婆则做她的针线活，小猫则在哈亚的脚边跳来窜去，偶尔舔舔哈亚的脚背。
恍惚间，好像宝儿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两年了，哈亚的成绩直线上升。宝儿和吴纯一都不在，总是让哈亚怅然，那些曾经青春年少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宝儿不在这里，但她的高分应该由自己替她继续维持。
人人都夸哈亚聪明，但只有哈亚知道，他每晚都学习到凌晨两点，既希望能做着宝儿喜欢的事情，又不希望成绩掉下去，哈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
哈亚一直希望有一天，宝儿能够突然地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说：“嗨，好久不见……”就因为这样，在高考结束后，虽然哈亚的成绩可以报考清华北大，他都放弃了，他报考了本市最好的大学。
哈亚的父母希望哈亚能到北京读书，看见儿子这般的选择，十分不理解。幸运的是，这所大学在全国也是排名前几名，哈亚的父母最后妥协了，毕竟，儿子还在自己的身边，那种快乐是其他事情无法替代的。
哈亚的哥们昊明也考进了哈亚报考的大学，两人虽然专业不一样，但是毕竟可以经常见面，于是，篮球场上总少不了两人的身影。
期间只收到吴纯一的一封信，简单明了，告知他现在很努力，让哈亚也要努力，不能比自己差太多，警告他要好好照顾宝儿。
哈亚没有想到冷酷气质的吴纯一也有如此一面，在心里悄悄的说，我不会让自己输于你的。
……
只要不离开这座城市，总有再见宝儿的一天，为了这一天，哈亚一直在努力。
午夜梦回，哈亚总是看见那个长头发、穿着蓝色百褶裙、背着吉他漫步在林荫道上的女子，每次从梦中醒来，哈亚都听见了自己的心碎声，宝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