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待樱桃》Youmu

17、Episode 16

　　医院的住院部有着很长很长的走廊，粉刷的墙壁下端贴着洁白的瓷砖。光滑的触感带来了镜面的反射，还有一路向前延伸留下的白色射线，还未曾望到头，便走到了目的地。
　　苏浩在那扇门前犹豫了很久，他看着门房上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总怕吵醒了里面的人。他的手上提着一篮樱桃，那是迪恩非把他推进这附近的一家水果店买的，过来之前还特别借了人家的水池将其一颗颗洗净，并颇有些讶异地发现，樱桃居然大部分都是两个连成一串的。
　　两颗果实之间离得是那样得近，可在不同的角度仰望却又能看见不同的天空。
　　这让苏浩本欲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和樱桃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又有着各自的过去与未来，似乎想起了这一串串红通通的果实。
　　然后，咔哒一声锁相，苏浩还来不及把手抽回去，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樱桃的头发向来是散披着的，但此时却显得有些乱，可能是一直躺在病床上不曾梳理过的原因，而她的唇瓣也有些苍白，气色明显不佳，略微有些宽敞的病号服反而将她原本高挑的身材衬得娇小了些，整个人好像因此都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
　　“你……”她似乎也只是想走出病房透透气，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看见苏浩。
　　“抱歉。”苏浩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他凝视着少女的眼睛，“我来晚了。”
　　“……”樱桃在一瞬间怔住，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扬起了嘴角，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来，随即直接抢过了苏浩手里的果篮，“呐，刚好，我在这儿待得可无聊了，正想偷偷找个几乎溜出去呢。”
　　“回去躺好。”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觉得自己的话突然间变少了一大截，好像有许许多多想要叮嘱的东西堵在嗓子口，可就是说不出来。
　　樱桃乖乖地钻回了被子里，她的脸上不再有什么掩饰了，头似乎还有点儿疼，她抱着膝缩成一团，靠在枕头上，然后攥紧被子。有一种落寞感在她的脸上蔓延看来，让苏浩微微失神，他仔细地看着她，目光缱绻，甚至眷恋。那上挑的凤眼，精致的脸部轮廓，略尖的下巴，不知怎么的，一旦配合上她空寂的表情，就让苏浩觉得心开始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不是抽搐的疼，它痛得缓慢，恍如要逐渐隔绝你周围的空气一般，缓慢而又致命。
　　“我要吃樱桃。”
　　“你要吃你自己吗？”苏浩勾了勾唇。
　　“你觉得我是在指我自己，还是你带来的水果？”
　　“真开不起玩笑。”苏浩一边用无奈的语气说着，一边摘了一颗递过去。
　　樱桃似乎很受用，张开了嘴等着食物入喉。
　　就在临近她嘴边的时候，苏浩恶作剧般地折了回来，将那颗果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看着樱桃那怒目圆瞪的模样，不禁调侃道：“我印象中，你曾经还为了你的名字泼了我满身水，害得我不得不重新洗个澡，当天晚上还险些感冒。”
　　“你真记仇。”樱桃撇过脸去，微鼓着脸，似乎有些生气。
　　“别告诉我你的手通通不能用了。”苏浩笑道。
　　“当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从来到这里就没吃过一丁点儿东西。”樱桃不断地抱怨着，还抬手比划，压根就看不出饿到极点的样子，“所以说，我快饿死了，手没力气了哦。”
　　苏浩觉得有几分好笑，却又没故意戳穿她这差到极点的理由。
　　“那你要我做什么？再给你叫份外卖？”
　　“你喂我好了。”樱桃调笑道，故意张大嘴发出单音节，“啊——”
　　苏浩：“……”
　　女人撒娇，男人投降。
　　但苏浩在把一颗果子扔进她的嘴里时，顺带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咳、咳咳……！”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樱桃呛了好几口，她心知再抱怨也是无用的，只得自己拽过篮子，一语不发，一颗一颗摘了红丹丹的果子往嘴里丢。
　　苏浩看着她那副孩子气的模样，有些走神。
　　他想起刚才迪恩跟他说的那些话，还有多年前的故事，突然就迷茫了起来。
　　“苏浩，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樱桃忽然道。
　　“嗯？”苏浩不甚在意，思绪还在远处飘着。
　　“我在孤儿院里的名字不是这个。他们叫我安达，是快乐的意思，因为我从小好像就不太会笑……其实在那个地方，想笑也笑不出来。当时贵族特权废除令刚刚得以实行，大部分人还停留在‘阶级化’的观念上，怎么说呢，或许那时候我的，属于‘最下等’的人类吧，就像是我们在火山岛救下的乔安娜那样，不，处境可能比她的还要不如。”
　　樱桃歪着头，浅浅地笑，笑容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
　　“后来，我被老师接走，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家伙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再见面时更是抱头鼠窜，可我有的时候真的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得了。”樱桃将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靠枕里，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那样轻轻颤动，“会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可能那段记忆过于黑暗，我‘选择性遗忘’了它们，包括曾经认识的人。所以，刚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老师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来庆祝有个新家，我回答他，让我换个名字吧。”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对那时候的我而言，重新换个名字就是新生，意味着完全抛弃过去。”说到这儿，樱桃的语气有几分激动，她试图恢复情绪，努力定了定神，然后接着道，“那个时候老师和我还没搬进瓦尔加花园，我们的屋子门前有一棵樱桃树，他经常对着那棵树出神，闲暇的时候，一看就是一天。我第一次看到那棵树结果的时候，被新结识的小朋友们唆使，架了个小梯子上去，摘了整整一篮子，但却被老师捉了个正着。”
　　苏浩有几分诧异：“捉？果树上长出的果子，难道还不能吃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呀，但老师从来没说过要去摘，路人也不敢摘，毕竟谁都知道这儿是风之苍蓝的府邸，于是就任凭它们被鸟吃掉。我被他发现的时候，整个人还站在梯子上，根本就是人赃俱获。”樱桃笑笑，像是回想起了童年的愉快记忆，“老师让我下来，我本以为他会罚我，一边往下爬，一边就想着该怎么认错才更加陈恳一点……可我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没怪我。”
　　似乎因为情绪的原因，樱桃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不少，但这反而让苏浩微微皱眉，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他又说不出到底不对在哪里，这让他又一次走神，却觉得愈加烦躁。
　　樱桃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在回忆中深陷：“老师带我洗干净那些樱桃，那时候我还太小，甚至够不着水池，现在想起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树的。他问我喜欢吃樱桃吗，我的回答自然是喜欢，然后他就说：你不是一直想换个名字吗，那就叫樱桃吧。”
　　“五六岁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只是下意识觉得好听，便应下来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家门前的那棵樱桃树，是老师已故的妻子种下的，我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到了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大概是老师把我带出孤儿院的原因吧。但我不知道的并不多，都是偷偷从迪恩学长和莱茵间的谈话中听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好像并不希望我知道这些，其实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啊……”
　　“苏浩？苏浩你在听吗？”樱桃这才发现苏浩正看着窗外，眼神有几分涣散。
　　“啊……”苏浩这才回过神来，“在听的，你说迪恩学长他……”
　　“呐，苏浩。”樱桃眼睛里的神采忽然就淡了下去。
　　“……怎么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她的话语有几分踌躇和不肯定，“我是说……你是不是误会我和学长之间的关系了？”
　　苏浩一瞬间怔住。
　　他本想说“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者直接回答“没有”，但他又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否认这点，因为直到刚才和迪恩把话挑明了说之前，他确实都是这样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喜欢的不是他，我以为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樱桃屏住呼吸，然后抬起头对上苏浩的眼睛。
　　少女的眸光是那样得澄澈，让苏浩反而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欲望。
　　苏浩自认为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傻的，这个时候再追问“你喜欢的人是谁”这种问题无异于把自己同白痴画上了等号，可他只觉得现在宁可自己傻一点，那样也好知难而退。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再说，你也没必要向我解释，对吧？”他沙哑的嗓音淡淡的，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微微皱眉。
　　明明这是许多人都十分向往的事情，他们有很多成语或者短句来形容可能即将到来的那一刹那，比方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者是“两情相悦”之类的。
　　可一旦被扣上“现实”的帽子，那么便再难达到预期的希望值。
　　“不清楚你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雷特大人让我去他手下办事，当然，仅限我还留在这儿的时候，”他咬重了‘还留在这儿’几个字，“嘛，好歹不用靠奖学金了，话说这儿的全额奖学金可真够丰厚的，足够日常开销了。”
　　“……”樱桃咬了咬下唇，没接话。
　　“但也要忙起来了。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我们就立刻出发吧，早点完成任务，我也能早点回去。”苏浩转过身去，樱桃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走出房间，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又是咔哒一声锁响，和来时一个样。
　　自始至终，樱桃都没说一个字。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病床上，连看都没看向这边。
　　但苏浩这时候却想起自己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上面把人的感情概括得尤为精辟：人是一种矛盾的生物，面对爱情时，害怕深陷，又害怕不深陷，于是没办法，只好一边挣扎一边深陷。
　　他从一开始，就在嘲笑女生看的言情小说里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主角，也和无数哥们儿笑侃“天涯何处无芳草”，但人有时真的挣扎到深陷了，才会明白什么叫作不由自主。

　　在那之后，苏浩往雷特那儿跑得愈发勤快了起来。
　　即便那位目前最年轻的神官也总是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火山岛和天堂岛两头跑，一个治安超级好一个治安超级差，让苏浩有时根本就找不着他。
　　就算找着了，两人也是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瞎干一场，折腾得政府办公厅人模鬼样，最后硬是被市长给赶去了广场。
　　好比现在。
　　纳米亚昂的市民广场本来人流量并不低，可现在被这两人折腾成了大火炉，导致行人皆敬而远之。
　　雷特一边漫不经心地放着火球，一边皱着张英挺的脸不满地抱怨：“每次我到了火山岛，都有种突然间从天堂落入了地狱的感觉，这两个地方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那与我无关。还有，你给我认真一点。”苏浩一个瞬移便闪到了他的身后，他近日进步得非常快，不过这点完全在雷特的预料之中，他看似被压制住了，实则在下一秒便成功脱身。
　　雷特勾起唇笑笑：“想打赢我，你还早着呢。”
　　说罢，一道金色的光芒便从他的掌心间迸发出来，如同水柱一般向着苏浩冲去，势不可挡。
　　“你不是说过，大魔导师不是不用法杖，只是需要与实力对等的法杖吗？你的法杖呢，为什么一直不拿出来，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
　　如今的苏浩却再也没有一开始进行战斗时那般的错愕了，他的语气淡然，并用手迅速挥动法杖，一段玫瑰色的火流便挡在了身前，与冲过来的金光相撞，然后随着震天动地的爆破声炸响，硝烟四起。
　　“不是我没有哟，伽蓝神殿的神器可是随我挑呢，这是其他神官都没有的特权。”在一片飞沙走砾中，苏浩听见雷特那调侃般的声音，仿佛能看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但是……现在的你，想让我拿出法杖，还不够格。”
　　苏浩动了动唇，却也只是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几十秒后，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趋于平静，迷蒙着的灰尘也开始消散。
　　雷特已经收了手，似乎是打累了。他掸了掸衣袖，仿佛只是想掸去上面的灰尘、而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般，然后他扬起脸道：“我说耗子，你最近是不是把我这儿当避难所了？”
　　“如果你只是像你妹妹一样恶趣味，特别爱随便给人取外号，那我还得表扬你一句：中文用得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苏浩咬牙切齿地吐槽他。
　　“真凶，难怪莱茵那丫头总说你不可爱。”雷特轻笑道，“另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一天到晚缠着我跟你打架，宁愿天天输还遍体鳞伤地回去也再所不惜……为的难道仅仅是想增加实战经验么？”
　　“……”苏浩不语。
　　雷特摸了摸下巴：“诶，这么看来，你还真像是在躲什么人。”
　　“如果你早就心知肚明了的话，那就给我闭嘴。”话音刚落，苏浩便冲回了广场上最为空旷的地带，他的衣角在风中鼓动着，目光带着不容忤逆的凌厉，声音果决到彻天：“——我会让你不得不拿出法杖的！”
　　雷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脸上戏谑的神采逐渐变淡。
　　过了良久，他也站起身来，走到苏浩对面十米的地方，准备开展新一轮的战斗，
　　他的声音在这天地间显得愈加空灵，在苏浩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那好，你试试看。”

　　两个月后。
　　纳米亚昂的天空船港口外站满了送行的人，哪怕即将启程的四人都不打算乘坐天空船，但这好像如同一种特定的仪式一般，谁也没有去解释或者打破这点。
　　“传说中，主神创世时，因不小心让一颗星星落在了艾斯拉德大陆上，便形成了民风淳朴、美轮美奂的星之岛。在星之岛的西南端的青莲泉中，有一株主神亲手种下的芙蕖，每次月圆时的次日清晨，若芙蕖花开，上面所沾染的露水便被称作青莲露水。”莱茵翻着书，一字一句地完整念了下来，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书页，“总之，就是这样咯，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这本书是从学院的大图书馆里翻出来的。”
　　苏浩的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没法接受这种听起来不靠谱实际行动起来更不靠谱的野史么？但你这算好的，好歹星之岛算是你和学长的老家，而我和樱桃要去的是雾之岛，人生地不熟大雾漫天不说，为了找什么劳什子魔石，我俩还得爬几百米高的塔……！”
　　迪恩双手环胸，无奈地看着他俩吵个不停，樱桃则是在一旁擦拭着她的法杖。
　　她和苏浩的关系好像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那个样子，没有过多的暧昧，反倒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的。
　　他们终于要踏上最后的旅途了。莱茵举手发誓一定会在星之岛准备好青莲露水等他们胜利归来，而苏浩很清楚，这只能意味着他离离开这个世界更进一步罢了。
　　分手前，莱茵抱了抱樱桃，刻意提高了语调：“忘了说，恭喜你加入大魔导师的行列，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哦。”
　　“什么？！大魔导师？！”这段话让苏浩一个激灵，“喂，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养伤吗，怎么会……”
　　“她在养伤还是在准备大魔导师的考试，你有看到吗？”莱茵投去一个轻蔑的目光，“不要以为和哥哥已经打到势均力敌的程度就骄傲自满了，按我说，你现在就是个工作狂，半点人情味也没有。”
　　樱桃甩了甩发尾，笑道：“你应该说，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问他要房租了，瓦尔加花园的租金绝对可以叫到整个纳米亚昂最高哦。”
　　她蓄意调侃的语调让苏浩略微有几分不自在。
　　苏浩清楚自己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他根本就是在躲着樱桃，因而完全不清楚这几十天里她到底做了哪些事。
　　他本不应该这样的。
　　这让他的思绪有几分恍惚，目光涣散。
　　莱茵凑到樱桃耳边，贴着她的耳廓用很小的声音说：“那个笨蛋，就是爱纠结一些有的没的，你别跟他计较，一举攻下！”
　　“我才不要倒追。”樱桃嘟囔道，“真掉价。”
　　“……随你吧。”莱茵向她投以一个“简直无药可救了”的鄙视眼神。
　　“所以——”樱桃的话锋一转，“我得让他来追我。”
　　她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连牙齿都在反光，晃得莱茵很想立刻把她扔进伽蓝神殿当女仆。
　　“你们在嘀咕些什么？”苏浩皱起眉。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升腾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让他感觉自己可能即将被这两个女人摆上一道，或者已经被摆上一道了。
　　对付他，莱茵照样很不客气，双手叉腰瞪着他道：“女孩子们的私房话你也要听吗？嗯？”
　　“用不着了。”苏浩懒懒答道。
　　其实他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雷特突然问他，不接受樱桃是不是因为自己迟早得离开这个地方。
　　苏浩下意识点头，他好像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这样做的。毕竟，他得对喜欢的女孩子负责，而不是最后离开的时候，徒留两个人在不同的世界空自伤感。
　　可是雷特却沉思了好一阵，随即又问道：“如果一切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呢？你确定你能以这副模样回去吗？会很多的高等魔法，懂得艾斯拉德大陆所出现的任何一种语言，然后带着这些回到中庭去？”
　　苏浩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试图朝着雷特所说的这个方向去想了，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那时候，雷特闭上了眼：“算了，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而你迟早会通过自身经历懂我的话的。”
　　他的这句话在苏浩的脑海里翻前赴后。
　　苏浩甚至想过，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已经和这儿十分契合了，而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是这样。
　　但雷特的话中，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说，自己没法以“完整”形态回到中庭，或许会丢失一些东西。苏浩想，他大概说的是所学的魔法，或者是语言什么的，甚至回到中庭的时候，在这儿发生的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境？
　　只是当雷特真正的意思被揭露时，苏浩却陡然觉得，他之前所想的真是太过趋于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