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解佩

49、第 49 章

　　头痛欲裂，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是在针刺般剧烈疼痛。

　　身体在炙热与寒冷中交替着，时而如坠冰窟，奇寒彻骨；时而如烈焰焚身，五内俱燃。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昏迷着还是清醒着，只在恍惚间，看到铺天盖地的一片暗红色，触目惊心。

　　血，到处都是汩汩流淌着的血。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有团小小的、包裹在一层透明薄膜里的肉块浸在暗红的血色里，微微成型的幼小身体，眉目已经依稀可辨。

　　小脸还没舒展开，虽然有点皱巴巴的，可是那眉眼，像极了我。

　　他，是我的孩子啊！

　　四处流淌的血泊吞没了他细碎的哭声，然而，我却分明听见，那嫩嫩的小嘴，正冲着我咿咿呀呀的呼喊。

　　他在说什么，在叫娘吗？

　　我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楚，竟有热泪漫进眼眶。混合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我怜爱的伸出手，想要抱抱我的心肝宝贝。

　　可是，在我就要碰到他的时候，却惊见他在刹那间被狂风一卷而去，而后惊雷劈落，划开了他幼弱的小身躯……

　　满眼都是血。

　　“不！”

　　我惊呼一声，大汗淋漓，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头顶的华丽床帐。

　　“子菡！”

　　“子菡！”

　　出自不同人之口，却是一样饱含焦虑与欣喜的声音。

　　两个人影迅速靠了过来，我一抬头，便对上了两双遍布血丝的眼睛。

　　“子菡、子菡……”一个男人模糊地叫着，声音清清朗朗，似淙淙流水淌过山间孤立的翠竹，那呢喃的语调又宛如梦呓，“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那是被压抑而压抑不住的痛苦。

　　忽然他紧紧地抱住了我，结实的手臂绕过我的肩膀、我的腰，把我整个人都拥在怀中，火焰一般的温度燃烧了起来，便是连屋外雪也要焚成灰似的。

　　温暖的拥抱，在寒冷夜里，听得见那个人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耳边。

　　十指交缠，用力用力地抓着，十个指头都要断掉。

　　我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是心头的旧伤口裂开了，血淋淋地疼。

　　尽管，我不知道，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是谁。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强硬的推开了他，急急挤到我面前来。

　　他看着我，目光里盛满了温柔与心疼。怜惜地伸出手，他轻轻抚摸着我凌乱的头发。发丝纠缠在指间，如是流水千叠，理了还乱。

　　“子菡……”

　　他颤抖着叫了出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把抱住了我，没有言语，只有快要融化的拥抱。

　　一抹苍白色的雪光从窗纱中间落下，照见那个人的模样，龙冠白袍，刚毅的脸庞有些消瘦、很憔悴，眼睛里有浓浓的血丝。

　　他抱得很紧很紧，把骨头连着肉揉碎了碾成末，几乎窒息的拥抱。我试着张开嘴，竟连呼吸都是不能，要死掉了，窒息着死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

　　我被他勒的难受，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试着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宽广的宫殿，似曾相识，里面燃了十数盏明灯，晃得人眼花。

　　“子菡……子菡……”

　　床边的两个男人忧心的唤着一个人的名，一声一声，仿佛叹息。一只手轻柔的向我伸过来，有人在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对那双手视而不见，只是用微弱的声音迷茫地问着，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面两人面上的痛苦之色，我的心尖轻轻颤了一下，倏然绞了起来，一时间疼得说不出话。

　　“谁抢走了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快还给我啊！”我忽然嘶哑的喊了起来，扑过去抓住了两个男人的衣袖，拼命撕扯，“孩子不能没有娘……快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我心里空芒一片，不记得前尘往事，只知道我的孩子离开我了，我要把孩子找回来，找回来……

　　轰然雷鸣，万钧千霆压过天际，耀眼的闪电淹没了一切光线。闪电亮的耀花了眼，冥冥中的鬼神在愤怒地吼叫着，震动天与地。

　　一声长长的尖叫从我口中发出，宛若失却骨肉的母兽，在电闪雷鸣的夜晚哀鸣。

　　我抓过枕头死死抱在怀里，蜷起身子窝向墙边小小的角落里，狂乱地摇着头，嘴唇张合翕着，惊雷中，听不见声音的呐喊。

　　“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我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宝贝，柔声安慰着它，“别怕，宝宝，有娘在，娘会保护你，保护你……”

　　寝殿里宫灯飘摇明灭，苍白的闪电撕破黑色长夜，照见两个男人毫无血色的脸。

　　“疯了，她……她疯了……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