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难渡》苗亦有秀

5、水风空落眼前花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天佑三十初，左相独子何聿与徐大人的掌上明珠一见钟情，皇上亲自赐婚，才子佳人共结连理，一时传为京都佳话。

　　那一日，绵绵细雨浇不灭京都百姓高涨的热情，十里红妆一眼望不到头，全是连绵的红云覆就，华美奢靡，京畿卫开路，皇家仪仗相迎，场面浩大。
　　何聿骑在高头骏马上，胸前刺目的红色几欲灼伤眼，人海茫茫中再也见不到那抹紫衣华贵。
　　越火盆，射轿门，那样清丽妩媚，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终于被牵入相门。
　　何聿机械地拜天地，回礼，笑对众人，心里空落落，灵魂仿佛飘浮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可笑荒谬的一幕。

　　终于夜深人初静，何聿被推进新房，龙凤花烛，一室流光，红绸浮动中新娘子不胜娇羞。
　　何聿慢慢上前，每一步都迈得艰难，旧梦前尘都在这短短一路中化作一声叹息。终于走到床边，何聿紧紧握着如意秤杆，缓缓挑起鸳鸯喜帕。
　　新娘子红妆粉黛，低垂着眼不敢看他，所以没见到她的夫君眼底深刻的疼痛和绝望。
　　何聿愣了许久，才在旁人的提醒下端起那冰纹玉盏，合卺酒清香醇厚，却比任何辛辣烈酒更加烧心的痛。

　　更过三鼓，何聿愈发觉得空气沉闷，即使心怀不忍，却仍然仓惶离去，撇下新娘，独守空房。

　　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一派雍容喜庆，何聿默默穿过回廊，蓦然看见树下熟悉人影。
　　依然是一袭紫衣，即便发丝凌乱，全身湿透，仍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华贵。
　　可是他呢，大红喜服，广袖翟衣上花纹繁复，生生阻开了两人。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
　　何聿自嘲一笑：“你也是来……祝贺我的吗？”
　　夜修麟走近，眼神波动，声线略有不平地问：“新娘子……美吗？”
　　“……不知道。”何聿眼底微微湿润，“我还没有仔细看过……我……哪里仔细看过旁人呢？”
　　红绸飘动，眼前人仍是温润清隽，熟悉的面容上彻骨的疼痛却如隔重山深梦，化作一柄利剑深深刺入猝不及防的心底。
　　“修麟，西北……是什么样的？”
　　夜修麟一愣，不知他此时为何问他这个问题，想到西北荒漠戈壁，夜修麟仿佛又回到金戈铁马、艰苦却畅快的年月。
　　夜修麟从怀里摸出一块血玉：“这是去年深入雁山，捡到的一块玉石。”
　　何聿接过，细细摩挲，抬起头冲他一笑：“送给我如何？”
　　夜修麟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问：“为何想起问西北？”
　　“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想到了江南，想知道西北是不是和江南一样美。”
　　夜修麟面色微动，握住他的手：“长卿，终有一日，我会陪你回江南。”
　　何聿抽出手来，转身离去：“回去吧修麟，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还没走两步，突然一股大力从肩部传来，何聿被转过身子，一个踉跄撞进硬邦邦的怀里。

　　夜修麟收紧手臂，将脑袋埋在他的颈侧：“长卿，长卿，对不起……不要怨我……”
　　何聿苦涩一一笑，默默地伸手拍着他的背：“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夜修麟闻言更觉心痛如绞，手上的力度像是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身体再也不分开。满心的情愫再也封不住，急需一个宣泄的缺口。他突然张嘴狠狠的在他的脖子上咬下。
　　何聿全身一僵，全仍然一动不动任他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口中渐渐有了血腥味，夜修麟慢慢松动牙关，轻轻吮吸着那处伤口。
　　何聿被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弄得微微扭动起来，疑惑地轻唤：“修麟？”
　　夜修麟重重吮吸了一下那排牙印，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音低哑却坚定无比。
　　“长卿，不许你碰她，不许你……碰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说明一下，有关西北的问题是伏笔，后面会提到！
本来想写激吻神马的，但是觉得吻的话会太快。
唉，大苗真是不想虐啊~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