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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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醒来，周遭已不是冰凉潮湿的石室，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干净的味道令人有些眷恋。
还活着……真好……
阙殇动了动被简青洲紧握的手，无声笑了下。
那人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眼底下一圈青黑，似乎证明了昨夜他并未休息好。可是还能腾出体力来照顾自己，至少说明了他的身体也无什么大碍……
阙殇尽量小心地坐起来，但简青洲睡得极轻，这么一动，已是被惊醒，抬头看见他已醒了，心下不禁松了口气，笑道：“昨夜你吸入太多毒烟，幸好拯救及时，不然只怕……”说至此，声音一顿，他很快垂下眼眸掩住心中所想。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阙殇伸手握住他的手。
简青洲心中一暖，与他十指相握，笑了笑：“我有内力护体，大夫昨夜也有替我针灸一番，此刻已大好。”
“我还以为我们会死在那里……”
“本来也离死不远了，”简青洲有些感叹地说，“不过皇上最后救了我们一命。”
起初与樊林提及旧事，简青洲不过想他惦记着之前自己曾救他一命的恩情，这回多少也能忙着他们点。这布棋本也是可有可无，未想，最后却发挥了大作用。
当时被自己叫醒之后的樊林，听着繁星说用她的血来救他，也许比自己听到时候还要震惊吧？昨夜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简青洲如今想来亦是惋惜不已。
将所有的一切细细与阙殇说，他听了之后，也沉默了许久。
别人的情爱纠葛，不管是爱到深处生出的痴狂，还是在绝望中与命运的抗争，都由不得旁人多说半句。
对也好，错也罢，唯叹一声命运弄人也就算了。
苏沉剑与余宴一直在城内等候消息，简青洲早上刚派出人找寻他们的踪影，晚间他们就一路摸了过来。
听了他们两人遭遇，苏沉剑又仔仔细细替阙殇诊治了一回，见他体内余毒果然已清，也就放心下来，没过两日，又出去寻酒喝去了。
阙殇与简青洲二人之间的亲昵，就算不在言语上表现，单一个眼神，也仿佛能形成一个气场，他人皆无法肆意插足。
苏沉剑还是那个老酒鬼，仿佛除了怀中的酒，外间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引起他的兴趣。余宴却不同，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愈加慌乱起来。
若非必要，余宴并不愿意与阙殇多说一句话，即便非说不可，也是满脸不耐与厌恶之色。
阙殇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多做无谓的事讨好他，往往被摆了脸色，转身就走便是。这日，余宴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见阙殇叹了口气，举步离开，忽然大喝道：“你给我站住！”
阙殇诧异看向他，淡淡道：“你又有何事？”
余宴紧了紧握剑的手，冷冷道：“既然流仙珠你已拿到，为何不还离去？你还想跟将军纠缠到什么时候，此番他为了你差点送命，若你还有些良心，就不该还赖在这里拖累他！”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不劳你烦心！”
长剑出鞘，冰凉的剑身架在阙殇的脖子上，余宴紧紧盯着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很讨厌你！所以……当初我故意命人看管住你，让你做粗活。你一定在想，余宴是个心胸狭隘之人，是不是？我也这么想自己。”
见阙殇抬眼看他，他冷笑一声，仿佛在回忆什么一样，缓缓道：“这些年，我与他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不管他跟什么人在一起过，至少我余宴在他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没有人再会像我待他那般忠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可是……”
微微咬了咬牙，他苦涩地笑道：“他心里最终装下的却是你。”笑是因为你，哭是因为你，开心是因为你，悲伤还是因为你，那样温柔而专注的表情，我又何曾在他脸上看见过？
阙殇怔了怔，轻声说：“你很喜欢他……”
“你呢？”余宴扯扯嘴角，“在你心里，他值多少？我可以为他放弃功名利禄，甚至生命，你可以为他放弃什么？”
“我不会为他放弃什么，”阙殇眸光微微闪动，而后坚定下来，“他也不会让我放弃这些，因为我所珍视的，必然是他想我珍视的……也许在你心里，爱得多就等于赢，付出得越多就等于赢，可是若他心中没有你，你做得再多，也一文不值。”
余宴瞪大眼望着他：“你……”
阙殇轻巧地卸开他的剑，目光淡然，依旧是那副冷冷冰冰的模样，“你该忘了他，简青洲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这句，他便快步走了。
简青洲从树后慢慢走出来，望着少年在夕阳下越走越远的挺拔身影，又无奈又宠溺地摇头笑起来。
余宴仿佛一早就知道他在那里，面上并不吃惊，只怯怯退后两步，低下头去：“将军……”
简青洲微微挑眉，笑着在石凳上坐下，悠悠然晃了晃扇子，颔首道：“其实他说得很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我啊……烂人一个……”
“将军为何要妄自菲薄？”余宴捏紧拳头。
简青洲用扇柄轻敲石桌，静了半晌，低声说：“不要再叫我将军了，以后我再也不是什么将军了。你的性子就是太冲动了，再磨练几下，也能当大任。”
余宴紧紧瞪视着他，喉咙有些发紧：“你要……跟他一起离开？”
简青洲笑了笑，托腮一叹道：“那是我现在最梦寐以求的事……”
“将军……”
“我不想瞒你，”简青洲抬眸看他，低声说，“即便没有阙殇的出现，我们之间也只能是将军与副将的关系，绝也不可能再有其他……这事我本想在与北塞一战之后就告诉你，可是那时候我正因着自己对阙殇的心意困惑不已，拖得久了，反而在想，也许疏远了你就会渐渐明白……”
余宴重重闭了闭眼，眼角有些湿润，他却没有去擦，反而“扑通”一声跪在简青洲面前，咬牙道：“我骗自己这么久，也不过想亲耳听你这么说……”
深深吸了口气，他哽咽着拔高声音，“将军对余宴的知遇之恩，永世难忘！此番拜别，愿将军保重，你我二人再不相见！”
简青洲握扇的手微微一紧，郑重地扶他起身，沉声道：“好，相识多年，简青洲祝大人此后仕途亨通，平步青云！”
“……多谢。”
余宴深深望他一眼，用力眨去藏在眼中的泪水，如初时相见时青涩一笑，而后挺直脊背，转身离开。
沿路打听了城内最好的酒家在何处，阙殇很快寻到苏沉剑的踪影。老酒鬼已醉得脸颊通红，傻兮兮地只懂得笑。
阙殇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叫小二上了几样店里的拿手小菜，他慢条斯理吃着，苏沉剑微微笑着，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一口一口灌着酒。
夜深了，街道上的喧嚣渐归于静谧，人来人往的门前此刻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过。
阙殇咬了一颗花生米在口里嚼，百无聊赖地说：“接下来，我打算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修炼，你呢？”
苏沉剑散漫一笑，慢悠悠地说：“我？凡间的美酒我尚未品完，这么早回去岂不遗憾终生？反正我这小神仙也没什么人管我，只等你成仙之后，请我大大吃一顿就好了……”
阙殇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挑了挑眉，淡淡道：“你这么肯定我一定能够顺利渡过天劫？”
“有简青洲给你的流仙珠在，”苏沉剑笑道，“你若还被劈死了，那也活该！”
“也对。”阙殇赞同地点点头，伸手要去拿酒壶，苏沉剑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背，阙殇顿了顿，讶异地望向他，“怎么？连被酒水也不舍得请我了？”
“紫华此时不再是神仙，他是个凡人，你可是想好了？”苏沉剑垂着眼眸，样子大半隐匿在黑暗中，看不大真切。
阙殇笑了笑：“你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真是稀奇！”
苏沉剑的掌心竟然比他的还要凉上几分，阙殇低声说：“哪怕他死了，做了鬼，下了十八层地狱都无所谓，我会去找他。若是他转世投胎，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流仙珠会让他想起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傻子……”苏沉剑低低一笑，拂开阙殇的手，亲自为他倒满酒杯，“当初见你时，你倒在仙山处奄奄一息，我当时想，龙是个好东西，是将你杀了磨成粉做药，还是做一回好人。”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头一遭多管闲事。”
苏沉剑垂眸看着清酒中自己的倒影，微微笑道：“认识你，虽然常常觉得多管闲事实在是个坏毛病，但是偶尔想想，漫长的日子也不算寂寞了。”
阙殇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心中若有所动，忽然抬眸看他。
苏沉剑摇摇晃晃站起来，将酒壶仔细系在腰间，笑道：“老不死与老酒鬼作伴，百年来，我们忍受彼此的臭脾气已经够多了，既然你此刻找到了停留之地，老酒鬼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老酒鬼……”阙殇伸手想去拽他，却只摸到了他衣角。
苏沉剑哈哈笑着，左歪右靠地晃出门去：“下回再见，记得给我捎点好酒……”
夜晚的凉风也将脸颊吹的冰凉一片，阙殇慢慢喝了一口酒，酒香在唇齿间徘徊不去，他细细咂摸了下，微微笑了。
……谢谢你，苏沉剑，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这世上，肯定还有人比我更能让你不寂寞，只是此刻还未遇到罢了，说我傻，你何尝不傻？
“店家，结账！”
“公子爷，这酒可还满意？”
“确是好酒。”
“哎，您喜欢就成！下回再来，啊？”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黑雾中，店家收好银钱，喜滋滋地笑了。
翌日晌午，阙殇出去了一晚也没回来，苏沉剑与余宴更是早早告别了，简青洲独自坐在茶楼角落，眉头纠结地皱在一块。
衣袖被扯了扯，他回过头来，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将信递到他手中，便笑着跑开了。
简青洲拆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阙殇被阿唐骗去，只是他这叹息的语气当中，含了点没有保护好阙殇这个心思单纯的家伙的遗憾在里头。
活了是活了许久，可是人心险恶，他终究还不太懂得防范。
回房间里拿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他拿起剑，按着信中所说的地址赶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醒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