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延伸的过去和看不见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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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两人都没能睡好。
霜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隐约听见后院传来细弱的乐器声，心下奇怪，便循声走去察看。才刚走到房门口，就一眼看见了坐在檐廊下的青年背影。
他抱着把琴席地而坐，慵懒地半靠着廊柱，听见声音才回过头来笑了笑。
霜没有说话，揉着眼睛走到他旁边坐下，转头一看才发现沢城抱着的竟是把三味线。
她认识这乐器。
虽然自己并没有接触过，但以前本家里有专门弹奏这个的乐师。她曾好几次趴在窗边看着他们从自己房外经过，在问过那人之后才得知了它的名字。
『啊，你说那个啊！那是三味线啦。』
三味线。
当时就直觉是个优雅的名字。
“要听我弹一曲吗？”耳边传来沢城的笑声。霜看着他，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随便。”
沢城悠忍俊不禁地揉揉她脑袋，随即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手中的拨，往琴弦上按了下去。
“咚——”
第一声清脆高亢，但很快，乐声便是一个急转，慢慢轻柔起来。
霜没什么音乐细胞，以前也曾尝试着学过乐器，但无一例外，连一星半点也没能学到。可只是这么听着，她还是能分辨得出这乐曲中有些什么。
它就和沢城悠本人一样，即使音调如何变幻，那里面根深蒂固的温柔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这声音缓慢而悠扬地散入空气里，仿佛连夜虫的鸣叫声也融入了其中。
她听着听着，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围了自己。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说着话，但当时实在太困了，所以几乎什么也没听清。
唯一的印象是，那晚夜风温凉，是多年都未曾感受到过的安心。
“……ari……tou……”
＃＃＃
第二天一早，沢城和霜就离开了戌吊。临走之前，他们去和露琪亚等人道别，当时那几个少年少女正忙着整修自家屋顶。
昨天的袭击将他们的住所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过现在看起来，至少重新修缮一下后反倒比之前更加坚固了。
沢城为他们留下一些日常可能用得到的药膏，然后就带着霜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每一到两年就会从后面一个区域搬往前面那一个。生活平淡没有任何起伏，霜依然早出晚归忙着找人，沢城也一心一意做着医生这个工作。
要说唯一的变化，也不过就是家里时不时会有客人出现。
霜不知道当年那个晚上，沢城和夜一他们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但自此之后，他们似乎经常在保持联系。拖这个的福，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夜一总会带着浦原过来，这个习惯竟然就这么持续了近二十年。
这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霜照例按时回家。还没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三道人影向这边走来。她虚了虚眼眸，借着河水的反光才看清其中两个正是夜一和浦原，另一个是从未见过的黑发青年。
不过一年多未见，夜一的头发似乎长长了，发尾卷曲着就快碰到了脖子。浦原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依然一幅什么都无所谓的傻样子。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走近的三人点了点头：“晚上好。”
走在最前面的夜一率先挥着手大笑起来：“小霜才回来啊！悠那家伙呢？”
“应该已经在家了。”她面无表情地答了句，伸手推开家门，果然就看见沢城正端着碗筷往桌子上放。见她回来，青年直起身笑道：“欢迎回来，阿霜。”
即使又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人身上都没有任何变化。沢城依然还是原本的样子，习惯隐藏灵压，喜欢晚上坐在庭院边的廊子上弹一曲三味线。霜也是，依旧没有灵力，依旧是死去那年八九岁时的小孩子模样。
看着青年一如既往的笑脸，她低低应了声，随手将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路上遇到谷山家的人，说是为了感谢上次你治好了他家小儿子的病。”
“诶？”沢城愣了一愣，还没说什么，另一个声音就接了上来：“悠你还是老样子啊！果然像夜一他们说的那样一点都没变！”
几乎是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沢城手中动作一顿，但紧接着就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在奇怪夜一喜助怎么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你倒是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说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正笑得灿烂的黑发青年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了笑容，“真是好久不见，海燕。”
那是羽多野霜第一次看见志波海燕。
莹白的光芒从他背后洒进来，逆光中对方脸上的笑容宛若艳阳，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他抬手在额前一比，食指和中指做出个敬礼的手势，几乎笑弯了眼：“哟！”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他似乎才刚成为十三番队的副队长没多久，也不知怎么听说了夜一和浦原知道沢城下落的事情，最后死乞白赖地跟了过来。
他看看悠又看看霜，笑容更加明媚：“这个就是你在流魂街收养的小姑娘啊！你好，我是志波海燕！”他冲霜咧嘴一笑，潇洒地一拍自己胸口，“你可以叫我海燕哥哥。”
“……”霜冷不防默了一下，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厨房，去端里面剩下的东西。
外面立马响起夜一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海燕你被小霜讨厌了！”
浦原喜助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但一听就知道他也笑得厉害：“不要这么说嘛，夜一小姐。”
“喂喂！你们笑得太过分了吧！”
正好是晚饭时间，他们三人便光明正大地留了下来蹭饭吃。
沢城看起来很高兴，毕竟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但他们谈论的东西都是霜不感兴趣的话题，她只好坐在一边默默喝茶，偶尔啃几个水果。
正吃完第一个苹果，突然听见海燕问道：“说起来，悠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当年的伤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那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瀞灵廷？”
沢城握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习惯性扯了扯嘴角：“这个……”他垂下眼眸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几秒，终于缓缓叹出口气，“……果然还是觉得死神这个职业并不适合自己吧。”
霜出乎意料地睁大了眼。她没想到他们竟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印象中，沢城从不曾主动说起过以前的事情，甚至是关于灵力，关于死神，关于那个瀞灵廷等等的相关问题。
她知道他们都是死神，也许还不仅仅是普通死神这么简单，但现在突然直面，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其他几人像是并不在意，很快就又说到了其它的事情。
夜一冲沢城眨眨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说起来，悠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海燕最近终于和都确定关系了哦~”
“咦？”沢城立马扭头看向海燕，眼中满是震惊，“就是当年和你同级的那个都？”
海燕“唰”一下满脸通红，抓着脑袋望望屋顶又望望地板，最后哈哈傻笑两声：“就是那家伙没错啦……”
许多年后霜还是可以记起当时海燕害羞的表情——尽管那时他们两人对彼此还都完全不熟悉。
也许说出来也很难令人想象，这么个大大咧咧的青年也会红着耳根不知如何开口，将头发蹂躏得简直像个鸟窝，头顶上几乎要冒出热气。
霜诧异地看着他这副样子，双唇动了动，竟“噗”一声笑了出来。
海燕当即恼羞成怒：“喂！”
虽然这么笑他确实很失礼，但总觉得志波海燕其人和刚才那副娇羞的表情实在无法联系起来。霜隐忍地别开脑袋，面无表情地继续啃苹果：“抱歉，呛到了。”
“……”海燕一下子被噎住，眼角抽搐一般跳了好几下，最后无力地长叹一声，“果然是你沢城悠养出来的家伙啊……”
沢城弯着眼角，无辜地接道：“我还什么都没教呢……”被这么一说，他倒是突然想起来，冷不防转头看向霜，“对了阿霜，想学三味线吗？”
“嗯？”女孩子眨眨眼，嘴里的苹果还来不及咽下去，难得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三味线？”大概是无法理解，她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也带了点纠结，“我学不会的。”
沢城还没接话，夜一已一把勾住她，装着说悄悄话的样子，豪放的音量依旧未减：“悠那小子的本事可是公认的好！有他在还怕什么学不会啊！”说着，她不忘狠狠一拍桌面，大笑道，“对了对了，干脆现在就来一曲吧！好久没听了真怀念啊！”
站在一边的浦原忍不住插了句：“其实是夜一小姐你突然想听了吧……好痛！”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狠狠揍了一拳。
夜一意犹未尽地龇牙咧嘴一笑：“小心哪天我让碎蜂去你实验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掉~”
“说起来！”海燕一听，立马见缝插针，“上次浦原你给空鹤和岩鹫的那是什么啊！根本不是烟花吧喂！”
浦原摸摸脑袋，一脸无辜：“……咦原来不是吗……”
海燕额上立马青筋直冒：“不要给我装傻！”
……
那边吵闹得热火朝天，这边沢城悠然自得地整理着碗筷，心情看起来十分轻松愉悦。霜悄悄从夜一魔爪下跑出来给他帮忙，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不用管他们吗？”
沢城无所谓地拍拍她脑袋，笑道：“他们一直都这样，很好不是吗？”
霜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低头专心擦拭桌面。片刻之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叫了他一声：“那个……悠。”
沢城轻轻应了声，没怎么在意：“嗯？”
他低下头，看见女孩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抿了抿唇角，眼底不易察觉地牵出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她看着他，缓缓笑起来：“教我三味线吧。”
不知从哪里闯进来的光线突然闪了一下，他手一抖，差点撞到桌角。
『那就教我唱歌好了，沢城悠你可真小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延伸的过去和看不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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