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边缘人》马觅梦

36、桃李树之11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终于认同了安城七怪，他们能自称怪人，是多么的有自知之明啊。怪赌白海雄，他并不是名副其实的赌徒，虽号称怪赌，却对打牌搓麻将毫无兴趣，他只热衷于购买彩票研究□□，做着发财的美满，但声称并不爱好金钱，常常说出轻视的愤慨言语，好像跟钱财不共戴天，实足是一个虚伪君子；怪贼黄文亮，曾经是道上人，不知出于何故金盆洗手了，然而时至今日还是无法改邪归正，时不时干出令朋友们不齿之举动，怪贼解释说他确实弃暗投明，只不过技痒难忍，拿熟人过过手瘾开开玩笑，类似于恶作剧的意思；怪精胡山强，他特别精于生意方面的算计，在人情关系上面，也表现得精打细算；怪猴赵华明，仿佛没有突出令人觉得奇怪的地方，除了他时常会有一些言语和行为让人摸不着头脑外，唯一使人感觉好笑的是他分明人高马大胖胖敦敦，却叫猴子；舆怪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表弟怪猪揭仁勇，怪猪人高体瘦，五官俊朗棱角分明，无论从其长相还是神态，丝毫看不到有猪样的痕迹，叫其怪猪，仅仅是形容他超乎寻常的睡功，倒床即睡，有时甚至站着或坐着都能安然入睡，开始我很纳闷怪猪为什么总是睡不醒，后来才恍然大悟，怪猪可谓是神龙见尾不见首，除了上班时间，他的大部份时间都泡在网吧，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不得不跑回家来倒头大睡一觉；怪帅赖胜呢，顾名思义，人确实长得怪帅，其外并无怪异之处；怪女柴白秀，本来是个正常女孩，但能和这些怪人混在一块，不叫怪女拿才叫怪呢，怪女一名，确实名至实归。然而我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居然走投无路后来投奔了这群怪人，而且因为我的到来，居然使怪人们熬出苦海，有了出头之日，在等级上更上一层楼，堂而皇之号称“客家八蛮，”我被名列其中，号曰蛮牯。-----祝老师，我并非仗着大学生身份羞于同他们为伍，我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可在当时，我确实不愿意跟他们称兄道弟相提并论，原因无其它，只为那是我还怀抱着志向，而他们已庸碌无为。
　　当然，他们之中最为奇怪的是他们相互之间都不以为然，文人相轻，因为是文人都有自负的本钱，相轻也等于是情理之中，可是安城七怪互不买帐，私底下都会对某人摇头晃脑，表面上却保持着莫明其妙的友情，岂不惴惴怪事？他们那是算什么朋友呢！所以我有自知之明，虽然我顶着一顶大学毕业生的假帽，他们也未必把我放在眼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谓平等的友谊中也存在这规律，当世故老人蛮赌的愤怒斥骂声响起，必定是蛮猴畏畏缩缩的开门进来却被蛮赌逮个正着，只好乖乖地站住，低垂着头，一脸无奈地接受着蛮赌的仇恨的数落和教训，显然，下班回来的路上蛮猴中途开溜，又跑去赌博了。当温顺和气的蛮帅恨铁不成钢地咆哮时，面前必定站着讨好讪笑的蛮猪，蛮猪是不安分的，挨骂也不忘暗中朝黄期豪扮鬼脸咂舌头，挤眉弄眼，蛮帅发现后更是怒发冲冠，撕下友谊温情冷嘲热讽起来了，蛮猪便不敢轻举妄动，赶忙堆下苦瓜相，一脸无辜的站着发愣，然后口是心非的发誓，今后一定有节制的泡网吧。可是老实的表兄弟争不到气，总是要故伎重演旧病复发，所以这种莫名所以的场景难免经常出现。祝老师我是看不过去的，虽然我对蛮帅特有好感；我觉得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蛮猴蛮猪都是大人了，你蛮赌蛮帅有什么权力把人家当小孩训!况且蛮猴赌博蛮猪上网花的都是自己挣的钱。可是蛮猴蛮猪刚硬不起来，也许是自己觉得理亏吧，所以我在一旁打抱不平也无济于事。我还听蛮女讲过，蛮贼蛮精之间也常常吵架，他们俩之间是互不相让，狗咬狗般地争吵，最后两败俱伤不欢而散，然而过不了几天又会和好如初。----可惜这种场景我没看见过。
　　祝老师，您不觉得他们是一群奇怪的家伙么？世事真是难料，大家的友谊存在，让外人看来只是冷淡之情，反而经常闹矛盾争吵的一对，感情却是最深厚的。这种情况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而蛮女，是他们三对的(对舆对，个舆个) 润发剂，或者说是调和剂，在安城七怪中举足轻重。
　　但有一点最让我困惑，蛮赌蛮猴和蛮帅蛮猪这两对都有看不顺眼蛮贼蛮精这一对的意思，祝老师，您听我讲了那么多了，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突然有一天，颓废懒散不修边幅的蛮猪一时间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起来，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从什么时候转变的，我确实没有细心留意到，祝老师，您知道，我忙着找工作呢。一天早晨，大家都忙着起床漱洗，忽听蛮帅大叫起来了。
　　“蛮女，我那条新买的牛仔裤呢？我那件红色T恤呢？咦，还有我那双球鞋呢？我的皮带也不见了!”
　　我当时还躺在床上，因为我不用赶着上班去。听蛮帅那么一嚷，我的第一反应是：糟了，昨晚来小偷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跑过隔壁房间去，看见蛮帅只穿一条性感内裤，气急败坏地摔关上衣柜门。我慌急的问：“别的东西有没有少？值钱的东西有没有被偷？”
　　蛮帅并不答理我，他不顾形象地冲到客厅，朝正在洗脸的蛮女问道：“杨娜是不是又要来了？蛮猪那兔崽子把我的衣服穿跑了!我的新牛仔裤啊!”
　　“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蛮女笑说，“杨娜不来蛮猪才不会穿你的衣服呢，他才不想挨你骂呢。”
　　“我怎么办？我没衣服穿了，怎么去上班呀。”蛮帅叫苦连天，恨蛮猪恨的咬牙切齿，“我的新牛仔裤呀!”
　　“衰气鬼，不要那么小气嘛。”蛮赌的口气是想挪弄一下，但那永远黑沉的脸不配合，所以毫无喜感而言，“你衣服那么多，随便穿一套去上班就是了。每天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给谁看呀，有本事跟蛮猪一样拐个靓妹回来。----蛮女，衰气鬼去泡妞你没意见吧。”
　　蛮女不回答，只是催促蛮赌：“都快七点了，赶紧走吧，早会要迟到了。”
　　蛮帅泪丧地大喊一声，然后就返回房间去换衣服，嘴里一个劲的暴怒：“该死的兔崽子，就晓得天天上网，就不会节省点钱买几套象样的衣服，每回杨娜来了，不穿工衣去见她，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糟蹋我的衣服呢。可惜我的新牛仔裤啊，”
　　原来我是虚惊一场。其实也怪我反应过度神经过敏，当我穿过客厅看见蛮赌蛮女期豪三人若无其事各行其事的状况，我就不应该问出那么低级的猜测，难怪蛮帅直接不理我。我只好悻悻地重回去睡觉。蛮帅和期豪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那里还有什么睡意。我大概听出，蛮猪私自穿了蛮帅的衣服去约会女朋友了。我觉得纳闷，来这么久了，从未听说过蛮猪谈了女朋友。
　　我刚刚吃完早餐，上夜班的蛮猴独自回来了，不见蛮猪。我好奇的问：“蛮猪呢，又上网去了？”
　　“蛮猪请假了，昨晚没上班。”蛮猴哈欠连天地说，“他幸福的很哦，见杨娜去了。”
　　“杨娜？是蛮猪他女朋友吗？蛮猪谈女朋友了？怎么从未见他带回来过？”
　　“带回来？怎么带？杨娜人家在哈尔滨，你让蛮猪坐火箭去带啊。”
　　“什么？哈尔滨。你是说蛮猪昨晚去哈尔滨了？”
　　“谁说蛮猪去哈尔滨了。杨娜放暑假来海城了，住在她叔叔家。蛮猪去她叔叔家看她。杨娜的叔叔也在海城打工，听说很有本事，在一家公司当科长。”
　　“杨娜还是学生吗？杨娜在哈尔滨，蛮猪怎么认识她的，他们是真正在谈恋爱吗？”
　　“蛮牯，我觉得你徒有虚名呀，一个大学生问这么低级的问题。蛮猪天天去上网，你以为他能干嘛，杨娜就是他在网上泡的呀。他们网恋都快三年了。去年暑假和寒假，杨娜都来海城看蛮猪。两次都到我们这来住过，我们跟杨娜都很熟呀。杨娜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还非常痴情，用心专一，蛮猪能遇上她，真是天大的福气。蛮牯，我告诉你一件事实，我们客家八蛮中，大家公认蛮帅是最帅的，但是在杨娜眼里蛮帅只能排第四，排第一的是蛮猪，第二是我，第三是蛮贼。你晓得杨娜是怎么说的吗，她说蛮帅只是养眼帅哥，中看不中用，蛮贼是小白脸，缺少男人味，蛮猴是肉感帅哥，具有唐韵古典美，蛮猪是骨感帅哥，是最标准的美男子。杨娜说，她认定了蛮猪，非蛮猪不嫁。”
　　蛮猴志得意满，也许是被杨娜称为肉感帅哥，也许是为表弟蛮猪感到骄傲。我本想再问些关于蛮猪和杨娜的恋爱故事，然而蛮猴自顾自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我只好丢开故事，匆忙出门找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