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吾希》盈月流光

24、PART.24

　　楚萱白一直跑，跑个不停，没有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眼泪。
　　她只知道，只要一见到顾明珠，一想到顾明珠，一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想，以后她绝不会再这样爱上一个人。爱得如此的决裂，没有后路可退。
　　楚萱白好像看清了一个现实。那便是……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她以为自己如何淡定，如何沉稳。只要一遇到顾明珠，什么都是空谈。她想……或许……她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魔咒了。

　　包里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楚萱白根本无法去接。电话断了又响，响了又断，大概那么十几次，终于停歇了。楚萱白用冻得通红的手颤抖的拿出手机，站在院子里发呆。
　　雪花簌簌的落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楚萱白想让雪花就这样将自己埋葬。

　　半夜的时候，楚萱白发烧了，本来冰凉的体温逐步的升上来。楚萱白怕热，非常的怕，然而现在的情形她也无能为力。她就像个雪人，很快就要被自己体内的热度融化。
　　眼见水杯就离自己一步之遥，可是她却怎么也够不到。她从不指望这屋里的其他人帮她做什么，因为他们也从不会为她做什么。那个孤寂的世界中，除了她，还是她。

　　模模糊糊的楚萱白觉得自己做梦了。
　　梦里断断续续，都是以前的一些事情。
　　有的她还记得，有的……却已经被遗忘了。

　　依稀忆起那是一个下雨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即将与顾明珠分离。
　　夜里下着细密的雨丝，顾明珠就站在离自己很远的灯光找不到的黑暗里。她总是属于黑暗，就像那种光芒下没有的精灵。她的短发被雨水打湿，轻轻的沿着脸颊贴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芒，楚萱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一点也不明白顾明珠的心情。
　　“萱白，最后再告诉你一遍。顾明珠真不是什么好人，你跟着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毫无避讳，她们就当着顾明珠的面这么说。“只要你回来，我们依旧是好朋友。我们是为了你好啊。我们不想你为了她失去一切……到头来还没人安慰你。”
　　雨水渐渐变大，将整个世界冲刷的朦胧起来。
　　朋友们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仿佛自己将要掉入万丈深渊。
　　楚萱白觉得自己的头很痛，非常的痛。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叫她选择，她只是想待在顾明珠的身边啊。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查了她多少？有一个女生为了她差点死掉，现在还在精神病医院里。你以为自己对她有多特别吗？别做梦了……你就是去了她身边，也一样是她的玩票。”
　　“不……不是的。”楚萱白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她们说的话。
　　“呵，顾明珠，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自己说！”那个似曾相识的已经记不清楚的面庞冷笑了两声，抬头质问顾明珠。
　　然而，顾明珠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下。
　　楚萱白一辈子都忘不了顾明珠的那个笑容，就好象，她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认为是那样，就是那样吧。”
　　还来不及等着楚萱白明白她话语的意思，顾明珠转身走了。
　　那一瞬间，楚萱白忽然觉得自己的天枰失去了平衡。本来无法抉择的轻重在这一刻非常的清楚。几乎是在一瞬间，楚萱白追随着顾明珠离去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留的赶上去！
　　“楚萱白……这次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找我们！”身后的女生们这样对她说，以为这样就能将楚萱白拉离深渊。然而楚萱白却不曾为这句话稍作停留。她极快的速度追随着顾明珠消失在黑夜里。

　　她们最后的赌注，失败了。也是在那一刻，她们明白，楚萱白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楚萱白不知道她这一走将会失去多少东西。友谊？温暖？甚至是整个以前的生活？
　　她只知道，如果这次她不追上去，她就要失去顾明珠。
　　然而她无法想象失去顾明珠的生活……
　　“别走！明珠！别走……别走……”楚萱白冲上去，从背后狠狠的把顾明珠抱住。猛然将顾明珠抱在怀里那一瞬间的踏实感楚萱白无法用言语表达，她的脸贪婪的贴着顾明珠的后背，滚烫的眼泪混合着雨水一起落下。
　　“楚萱白，我真惹不起你的亲友团。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你走吧。”
　　“我错了……我再也不让她们找你麻烦了……对不起……明珠……明珠……”
　　雨水猛烈的冲刷下来，楚萱白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顾明珠，一秒都不敢松手。

　　楚萱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都是这样紧紧的抓住顾明珠，怕她消失。她就像风筝，随风在广阔的天际遨游。而自己，并不是束缚着她的那根线。

　　额头滚烫的热度让楚萱白非常难受，她翻了个身，继续做起梦来。
　　这次的画面明亮，梦境凌乱。
　　似乎……又跳回了很早以前，早的……楚萱白都不记得了。

　　画面里楚萱白看见自己一脸抑郁的走在公园里。她记得自己这个表情，她的家庭每破裂一次，她都是这个表情。
　　然而为什么会梦见这个画面呢？楚萱白自己也不清楚……
　　楚萱白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却发现公园的凉亭中有一堆人嘻嘻哈哈的在说笑。她侧头看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短发的女生。她的身材很高挑，穿着深色牛仔裤，卡通的大T恤站在凉亭中的大石台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楚萱白看见她的身边围了很多的女孩子，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显得那个短发女孩非常特别。
　　她……是顾明珠？
　　对……第一次见面她就是那个样子，很温和，很可爱，带着一点孩子气。她总是扎堆在一大片女生的中间，显然是她们的领导人物。
　　原来……第一次见面的图画，楚萱白始终没有忘记。
　　只是……封存了。

　　“传说中黛丽蒙和洁菲尔是一对神予的恋人。她们自主神开天辟地以来就以黑白作为世界的开端相对存在着。她们一起并肩作战，开拓混沌的天宇。在某一天，她们达到了升为主神的最后一扇门前。门后，是一片混沌的幻世。主神说，如果她们能够离开这片幻世，摆脱世俗的迷惑，她们就会成为正神，拥有永恒的生命。”
　　顾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楚萱白觉得非常好听。虽然这个故事她曾经也看过，但是……她依旧被顾明珠吸引，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在幻世里，她们被异世的军队围困起来马上就要全军覆没。唯一离开的方法，便是他们二人各自画出自己的图腾，然后拼凑在一起。当一明一暗两个图腾相互缠绕，伟大的神力便可以带她们离开这片虚幻。然而，黛丽蒙在异世失去了自己的神力，无法画出自己的图腾。她想，她不能把洁菲尔也困在着虚无的世界，终于用自己的死亡换取了洁菲尔的成神。”
　　“明珠……这个故事好悲伤。”一旁的女生听着听着，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
　　“我呢……一直都想画出属于黛丽蒙的图腾，像这样。”顾明珠从地上捡起一个尖利的小石子，在石柱上写写画画，大致画出了一柄黑色的战剑。
　　“明珠……你怎么不把洁菲尔的图腾也画上去？”女孩问。
　　“一个人不能画两种图腾的。因而我画出来的，永远都是残缺的。”顾明珠说。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不就是个神话故事么，有什么好悲伤的，切。”另一边高傲的女孩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图腾：“我们还不如抓蜗牛来玩的实在。”
　　“琪琪，你好没有艺术细胞哦。”女孩子说。
　　“我就没有！”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琪琪不喜欢，我们就去玩其他的。”眼见两个女孩都要吵起来了，顾明珠扶额，一手拉着一个离开了。身边的几个女生也一起跟着离开。

　　楚萱白见几个女生离开，才敢从树后面走出来。她走近石台，捡起顾明珠丢下的小石子，在战剑上又画出了一把十字架的图腾。那一瞬间，楚萱白仿佛看见了两个图腾相互缠绕散发出熠熠光辉，改变了故事的结局。
　　“你帮我画完了图腾。”
　　刚刚收笔，楚萱白忽听身后有人这么说。她猛然回头，就见顾明珠撑着石台，对着自己微笑。夏日明亮的阳光和树影交错斑驳，顾明珠的容颜美不胜收。
　　“我……”看着顾明珠的笑脸，楚萱白忽然觉得好热，脸都红透了。
　　“你怎么知道洁菲尔的图腾是十字架？”顾明珠从凉亭外面翻越进来，走到楚萱白的身边。
　　“因为……我也看过那个故事，也一样感觉遗憾，想要改变那个结局。”楚萱白觉得自己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有些局促不安。
　　“我刚就看见你躲在树后了，好像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折回来看你的。”顾明珠说：“没想到，我的感觉是对的。”
　　迎面吹来夏日的风，吹得顾明珠凌乱的短发四散飞扬。
　　楚萱白无意识的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拢在手心。
　　“我叫楚萱白……你呢？”
　　轻轻的话语换来了对方温柔的微笑。
　　“叫我明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