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琴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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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刚刚催了菜，昭瑞坐在桌旁，时不时的看看水倩虹，只见这女子黑着脸一声不吭，只顾喝酒。昭瑞刚想说点什么，水倩虹“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桌上，道：”你小子用的什么迷烟！信不信我杀了你！敢给我下迷烟的你是第一个！“
“倩虹别生气，我只是想留你，而你本身武艺高强，不用点猛药也不行啊！我这个是特制的迷药，吸入一点就起作用，倩虹你虽没被迷倒，但你若吸入了一点，头怎么也会沉沉的，你一个杀手这种状态下很容易被袭的，所以你就别跑了，让我保护你吧！“
“你！“水倩虹咬牙切齿，心想：”也就是你，否则我早要了你的命了！“
“就你保护我？忘了刚才轻易被我制住的人是谁了？“水倩虹虽明白，昭瑞正因为是在她面前，也正因为明白水倩虹不会伤他，才会毫不戒备的。她明白他的用意，可是行走江湖，高手是总会被人觊觎的，昭瑞也是数一数二的刀客，想胜他的人数不胜数，他这样对水倩虹毫不戒备，若遇上小人，就太容易被利用了。若因为自己害了他，那大概一生都会抱憾了。
昭瑞却笑道：“我那是故意的，否则，你肯离我那么近么？“
水倩虹想起刚才自己伏在桌上时，自己的胳膊的确环着他的腰，手才绕到他后背制住他的，原本以为会与这人过几招，不想一招便得手。原来又中了这人的圈套！气得她起身便要走。却被昭瑞拉住手，一时急地面色通红。
“你太过分了！“水倩虹用力想摆脱他，竟使不上力。看来今天是完全栽进他的圈套里了！
“倩虹，别走。“昭瑞没有抬头，道：”你就放心让我保护你一回吧——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水倩虹停在那里，回过头，看见昭瑞一脸坚毅的样子。他说得对，现在的水倩虹若是一个人行动，的确太危险了。可眼前这个人是要保护一个杀手，弄不好以后要受牵连的……水倩虹感觉的到那只握着她的手的温度，很温暖，很安全，可是，自从家人被道貌岸然的人陷害之后，她便下定决心，只要她活下来，一定会做一个杀手，她要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要杀更多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的畜生。就是凭着这个信念，一个女孩子，在求师，拜师以及练武的过程中，吃了多少苦是没人知道的。
水倩虹不由得想起自己求师的艰难，那时她是被灭门的遗孤，有谁会受这样会带来麻烦的徒弟呢？偶尔有肯收留她的，问她习武是为了什么，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说：“杀人。“像这样一个杀气冲天的女孩，自是无人敢教授武艺，都心存芥蒂，怕培养出一个孽才。而她，又是极恶表里不一之人，不肯为自己编套堂而皇之的理由，于是，无数次，被拒在门外。
后来，是个行走过江湖最终竟得以全身而退、洗手金盆的杀手收留了她，他没问过她为什么习武，也没问她的身世，只是带她隐入山林，并把一身绝技倾囊相授。昭瑞是师傅故交的儿子，和师傅有往来的，也只有这位故交和昭瑞。在山林的生活是寂寞的，有师傅以外的人来访，她其实是很高兴的，昭瑞很友好，常常陪着她，但她总是对他很冷。有他在身边她也不会与他玩耍，有时候甚至一整天练习各种招数，昭瑞也不恼，就在一旁坐着看，其实水倩虹那个时候心里特别的温暖，感觉自己即使是握着冰冷的杀人兵器时心里也是有温度的。即使没有人跟她说话，她也不是一个人。
只可惜，她是决心要做杀手的，所以，就那样冷冷的对他直到下山那天。
……下山前一天……
师傅对她说：“你知道为师为何没问你学武是为何么？”
水倩虹不答，师父继续说：“因为习武之人，没有几个是真正为了强身健体的，为了强身健体这个理由习武的，吃不了习武的库苦。习武之人大都是为了伤害别人，但是，伤害别人并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虹儿，你若不是背负着痛苦，是吃不了这成为武林高手的习武之苦的。也正因为你的痛苦，才造就出了你自己的强大。不过孩子——伤害别人你得不到解脱，等你想要用一身武艺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真正明白习武的意义。到那时，你才会真正为自己的一身武艺而觉得庆幸甚至骄傲。”
水倩虹只道：“谨记。”却并不认同师父的看法。习武就是要保护自己和伤害别人，哪里有那么高尚，为了别人？有在乎的人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给对方可乘之机，或用他们要挟你，或用他们乱你阵脚，习武本身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事！
下山那天，水倩虹在昭瑞去之前就走了，本来昭瑞说那天要把他的乌铭刀背去给她一起分享喜悦的，另外她不知道，那天他成年，是想对她说，要她嫁给他的。可是她天没亮就下山了，其实她是想再见他的，可她怕见了他就走不了了。她怕看见他以后自己就宁愿躲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林里，过波澜不惊的日子，不再想去报仇，也不再想去杀人。
“铮——”一声琴音把水倩虹从回忆里拉出来，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走到窗边，把窗打开。正好看到对面的琴台坐着一位女子，白纱蒙面，但眼睛十分动人。一头如云的秀发，竟和裙纱一起触及地面，蓝裙青丝，抚落一地。
“青阳落华？”水倩虹低声道。
“你认识她？”
“不算认识，但同是江南人，略有耳闻。她是江南有名的奇女子，琴艺非凡，歌声曼妙，常是千金为求其一曲，可此人孤傲不凡，从来不肯为金钱唱些俗曲，取悦那些达官贵人，所以我对她很是欣赏，便多有注意，几次在酒楼喝酒时又碰到她停伫唱曲，又发生了点小插曲，两人略有接触，虽未向她示明身份，她也不过问，两个人也算是个点头之交。”水倩虹道。
“噢，听说有位出尘的歌女，清高孤傲，洁身自好，不想原来是这青阳落华。”言毕，只见青阳落华回头望了眼琴台后方一扇十分宽敞的窗子，窗子外是一片碧色的湖，湖上还飘着几条小舟，黄昏将近，山水间残阳缀，好个红香绿玉相映的美景。
“……唰……沙……沙……”
“诶？下雨了啊——”昭瑞道。
青阳落华回过身，又抬眼望向“花亭”阁里外大敞的窗子，窗外是春尽的花枝轻风拂过，摇落花瓣无数，让人不得不慨叹这听雨楼果真占了个绝美的地方。
玉指落在琴弦之上，青阳落华闭眼片刻，左手或实或虚，右手或拨或扫，一曲十分清透的曲子便一泄而出，曲子似乎在描述此情此景，华丽不失真实，清透却有些哀伤。
琴音渐轻下去，青阳落华启唇而唱：
“细雨轻坠，帘外湿芳尘。
草木众灵皆有声，君可倾耳听？
林间孤鸟百啭，千回无人听。
风里落花嗟叹，只道是，
梧桐更兼细雨，寂寞音，点点滴滴——
锦簇枝头，暗香风满楼，
此时应醉桂花酒，销却几多愁。
红香消断谁怜，花谢花飞满天。
芳菲落尽便是秋，心上怨难收。
人生如似落花哀，
世人皆唱不相懂，
人间知己亦难求。
笑几番，
一字字，
一声声，
落与——谁——听——“
女子轻叹一声，手指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弹着那似能透彻人性灵的古琴。琴音先是舒缓而静，略含几分感伤，似是有用弦声又复唱了刚才那首词。渐渐的，琴音中显出几分疲惫，透出几分无奈，琴音也低沉下去。让人心中不由得抑郁。继而琴声忽然陡高扬起，打破了刚刚的宁静和沉郁。此时女子的手型变化十分快，指法繁复却有条不紊。琴音气势非凡，仿佛看见瀑布流水一泻而下，畅快淋漓，似乎是有一腔心事，随这琴音宣泄，无论是琴师还是听者，都有一种一泄心中苦闷的快感。一串急而富于变化的琴音，着实让听雨楼所有宾客惊叹。顿时饮酒的酒杯停在半空，倒酒的倒溢了也浑然不觉。忽然，女子竟抚住琴弦，琴音瞬间收得无影无踪，却还是仿佛有余音绕在耳畔。听雨楼内鸦雀无声，真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又是几声空灵的琴音，虽似开始时静妙，却多了几分超脱之感。有随尾音“铮——”的一声，青阳落华手腕轻提，十分优雅的收回双手，起身向众人施施然一礼，众人才恍若刚从梦中惊醒，一时间听雨楼掌声喝彩不断，青阳落华又施一礼，看向了水倩虹昭瑞所在的“月轩”阁，微微一笑，拂起衣袖，转身向一直默立两旁的一男一女微微点了点头，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花亭”，青阳落华道声“多谢”便掩上窗扉。众人这才各自回头神来，但称赞声依旧不绝。
夕阳沉落了下去，霞光还保留着余温，但湖面的万顷碧波却似从刚刚的温度中缓了过来，回复的它原本的翠色。
钟钰和兰舟峰倚愣在船上，酒也忘了喝，回过神来时钟钰指了指湖岸的方向：“听雨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琴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