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58、第六章 起点（1）

　　拎着小小的行李慢慢走出这段住了小半年的宿舍楼，苗心抬头望去，只觉得这原本很高大堂皇的大楼在傍晚夕阳的映衬下却变得如此矮小。一开始那些敬仰与畏惧全部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对这里一草一木的无限惆怅与失望。

　　她环顾左右，晟灏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她从未想过他会离开，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没有他在的日子会是怎样的，这么仔细一想，她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来城市这个把月，穿梭在城市大楼的阴影里，原本晒得黑碳一样的他白了一些，看起来是健康漂亮的麦色皮肤了。高大健壮的身躯使得他越来越像个男子汉，无论是以她的标准还是技术部其他绣娘的眼光来看，他都已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

　　相比之下，曲业虽然看起来清秀，可是瘦弱的身躯与那狡猾的笑容，都令人觉得他是个不可靠的人。与晟灏的高大帅气一比，他就如同一个跟在校草身后的书呆子，总是扮演受人欺负的角色。实际上，苗心很清楚，这个年轻的小家伙可要比“看起来”帅气精明的晟灏厉害多了，至少受欺负的那个绝对不会是他！

　　想到这里，苗心突然心中一动，对晟灏说：“那谁，你有女朋友了没？”

　　晟灏愣了一下，也没多想顺口答道：“没有啊。”

　　“那你做一段时间我的男朋友行不行？”

　　在晟灏的眼中，那一刻世界顿时变了，一切都灿烂得令人无法直视！他觉得自己在前一刻上了天堂，下一刻吃了上帝他老人家一巴掌又掉下来了，接着再坐着大地弹簧跳上去！一路上腾云驾雾，好不快乐！

　　苗心讲完后就等着晟灏反应，等了半天，一片沉默，她奇怪地盯着晟灏一脸平静的表情：“怎么？你有难度？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吧？没事啊，我就是想让你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因为乔鹏妈妈老是要把我和她儿子凑成一对，我就想假装有男朋友了是不是可以拒绝……你没事吧？”

　　半天过去了，晟灏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人像雕塑一样。苗心和曲业都担心起来，她靠过去轻轻地碰了碰他，接着，他整个人倒了下来，怦地一声摔在地上！

　　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也太吓人了，苗心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扑上前仔细观察晟灏的情况。等看到他呼吸通畅，眼睛还知道眨巴后才逐渐放下心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喊：“喂，醒醒！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啊！”

　　曲业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再仔细一观察就看出来晟灏没什么事。长年混混，虽然没干过坏事，可是死人什么的倒也看过，冬天能躲人的桥底下总有几个在最冷的天一夜过去就成了尸体，小小年纪的他甚至还为其中几个收过尸。

　　“没事的。”曲业也蹲到晟灏旁边，“他大概是……呃，太高兴了吧。”

　　“太高兴了？”苗心有些奇怪，“高兴什么？”

　　“这个嘛。”曲业哪里敢说，晟灏要是发起狂来谁也架不住，什么事都好商量，暗恋这码事就是他的死穴，谁也不能碰，“你不如问问他？喂，起来！”

　　曲业一脚踢到晟灏大腿上，他果然如同一盆凉水淋下般打了个激零，像僵尸一样一挺腰忽地坐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望着苗心。

　　她张大了嘴巴，皱着眉头满腹狐疑：“你这是搞什么呢？”

　　“你要我做你男朋友？”

　　多年前埋下的种子似乎一瞬间就开花结果了，他还记得以前小时候被爸爸牵着手去苗家。那是正月，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那时候的苗家村路还不好走，幸亏苗家离他们家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一跨过那高大的白色院墙，他就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穿着漂亮的花缎棉袄，正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上踢毽子玩的小姑娘。他那时候从未见过大雪天还这么整洁干燥的院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花锦缎，那缎上面还有如同流水般绣花。

　　小姑娘看见他了，似乎很高兴，举着彩色羽毛做的毽子过来问：“要不要一起来玩？”

　　小姑娘的眼清澈透明，比下雪的天空还明亮。

　　这就是晟灏对苗心最初也是最深刻的记忆，也许这其中也包括着某种仰望的心情，因为他是苗家外堂子弟，而苗心是苗家新一辈的天才。现在，他只剩下对她的倾慕，她似乎永远那么目标明确，永远能够头脑清醒。当她狡黠的想点子时，他总是能看出来，虽然他不知道她具体想了什么，他永远也跟不上她的思维。

　　在晟灏看来，苗心就是一颗明珠，而他，就是那个想把明珠揽入怀里的穷小子。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比喻有些不恰当，他是瑜珈连锁店的大老板，她只是个刚刚出山，连大学都没上的乡下丫头，可是在他心底却是实实在在如此认为的。

　　经历了多年的暗恋生涯，甚至有些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暗恋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不再有激情。然而，某一天，这明珠突然自动扑进他的怀里了，他发觉自己的心脏仍然在疯狂地跳动，血压像庐山升龙霸一样高，这怎能不叫人发狂？

　　晟灏觉得自己没直接晕死过去就算不错了！

　　苗心却只觉得晟灏这模样恁吓人：“是啊，假装啦，你不用真牺牲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乔妈误会我和乔鹏之间会有什么发展。”

　　“你和乔鹏之间能有什么？”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晟灏的脑中警报呜呜地响了起来，“你和乔鹏间没有什么吧？”

　　“当然没有。”苗心哭笑不得，一转眼这家伙又恢复到鸡婆的态度上来了，她一直觉得晟灏总是婆婆妈妈的，但别人却不这样认为，真是奇怪，“我就是不想乔妈误会才这样做的啊。”

　　“嗯，好！”晟灏的眼睛重新散发出光彩，“我知道，我会帮你的！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任何事，只要你开口！”

　　曲业觉得这样的晟灏根本没救了，接触这么久，除去偏见，他认为这小子也算长得一表人才了，只不过脑袋里的浆糊太多了。正常的时候还算好，技术部的多位绣娘都向他一把一把递秋天的菠菜，他都淡定礼貌地拒绝了。可是一旦事情沾上了苗心，他觉得晟灏的智商就在直线下降至负，根本没得救！

　　“走吧，去找乔鹏。”眼看着太阳逐渐落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三人只有流落街头了，曲业不得不打破这俩人一个“有意”一个“无情”的对视，“再不找天就要黑了。”

　　晟灏这才惊觉刚刚的暧昧，心里虽然觉得美极了，表面上还是一片正经地道：“走吧。”

　　苗心看看晟灏，看看曲业，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找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放弃追究事情的真相。她拎起行李，看向曲业：“你真打算跟我走？”

　　“当然。”曲业连个随身包都没有，空着两只手，也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走了，我呆在凤绣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以为你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苗心不屑地道：“切，至少我走得光明正大。”

　　“是啊，你再不走，今天你就没得住了。”曲业不想和她争辩。

　　仨人放松了心情，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去。她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乔鹏的号码，接起来一听，却是个女孩的声音：“喂？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