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阿鹿

9、第 9 章

　　青衣在怀胎十月后终于生下了一个胖小子，大岛将军极是高兴，令全军欢庆三天以示庆贺。他趁着他们松懈的时候放出情报。
　　□□军队依计进攻，却也暴露了他的身份，大岛终于知道了他是细作，落荒而逃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要人杀了他。
　　这样的命令却被青衣偷听到。本来她是躺在床上坐月子的，却被人抬到酒宴上，又匆匆抬回房间。
　　大岛走了，带着她的儿子，却没有带走她。
　　青衣跌跌撞撞的闯进他的房间，嘶声竭力的让他快逃。
　　他只拂去青衣的手，冷冷的说，当初你投靠日本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有这一日。
　　青衣的泪掉下来，她哭着说，你以为我愿意，你以为我愿意，可是除了这样，谁还能救得了你，谁能保得住你的命。
　　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位哭泣的女人，其实很可怜。
　　好歹，她也爱了他那么多年，就如他爱了黎梨那么多年一般。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当年她没有绑架黎梨，他说不定，会原谅她。
　　她就像是为爱而生，爱得疯狂而热烈，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一如飞蛾，即使知道前面是熊熊的烈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
　　可是没有如果，就是这个决绝疯狂的女子，毁了他的黎梨，也毁了他，还毁了她自己。
　　所以，绝对，不能原谅！
　　他缓缓拉开抽屉，摸出藏在里面的枪，拉开保险，紧握在手上。
　　却听得青衣大喊，没用的，疏影，这样是没用的，他们人太多了，你对付不了，你快跟我走…
　　然而走字还没有说完，他便开了枪，他终于，狠下心来杀掉了这个女人。
　　他看见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见她眼里的痛楚，到最后，竟变成了欣慰，似是，终于得到解脱了一般的欣慰。
　　他微微惊讶，他本以为她是会大声哭喊咒骂，或者不甘，谁知她竟死得那么安静。他看着她逐渐平静的脸，忽然一阵恍惚。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枪声，浓烈的血腥味透着窗户传进来。
　　青衣忽然抓住他的脚，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师父….是…共…产党…你…跟…跟他们说，他们….会饶了你的。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缓缓闭了眼，安宁的离去。
　　就是她死在他手里了，她也是要为他找条活路。
　　他以手扶额，长叹，两行清泪流下。
　　门，被突然推开，接着便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张牙舞爪的对着他。
　　他抬头，却在众多强口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竟是她，她一身军装，飒爽的举着枪站在前头，眼里满是复杂。
　　他疑惑的看着她，却不知，他如今的样子多么让人怀疑。大岛将军的二夫人躺在地上，他，站在旁边流泪。
　　看着他们一副戒备的样子，他忽地有些明了，转身打开抽屉想要拿出证明能自己身份的书信，却不料一拉开抽屉，便有子弹破膛而出，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他僵硬的抓着信封回头，看见她伏在地上，双肩不可抑止的颤抖，有泪水掉落在地上。
　　他缓缓倒地，有人上前取出他手中的信，接着便有惊呼，原来是自己人。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只隐约看到她爬到自己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很多不曾知晓的心意与往事，也逐渐拨云见雾，明朗起来。
　　原来她被青衣卖到红尘里后不久，便遇见了□□里的人，被他们的满腔热血所感动，加入了他们，并以青楼女子身份为他们谋取情报。那日他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设法获取那高官手中的情报，为了不破坏计划，她只得装作不识，装作薄情，装作痛恨他的模样。
　　后来却是她不计前嫌联系青衣，让青衣来救他的。
　　他颤抖着伸手，握住她的手，忽而想起戏中末了香君撕扇那一段，以前他总是不能了解，为何香君不能接受招安了的侯方域。明明是彼此相爱的，明明已经面前没有了任何阻碍。
　　而今他才恍而知道，原来爱到最后，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乱世之中，是没有爱情的。
　　一如香君和侯方域，一如，他跟她。
　　恍惚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薄雾缭绕的早晨，她在阁楼上，清声唱着，
　　吾虽被风尘所衣
　　风尘蜕去还楼里
　　楼里多风情,却只等你。

　　却只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