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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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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人说,师父跟那洋女人分了,并早已回国。他又四处托人寻师父,后来才得知,师父竟被日本人当做共产党抓了去。
他坐在屋里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想要硬冲出家门救师父,却被青衣死死拦住,青衣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脖子上横了把刀,道是只要他踏出一步就死在他面前。
他暴躁的摔着东西,家里不多的家具全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最后只得给青衣跪下,苦苦哀求。
他怕师父遭难,怕她回来的时候没了父亲,师父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使她是恨着师父的,可到底,那是她父亲。他就算拼死了,也要救出师父。
青衣却仍是无动于衷,只是眼角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到翌日清晨,青衣终于搬开椅子,走了出去,却仍是把他锁在屋里。青衣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扶着衣衫褴褛的师父失魂落魄的回来。
他不知道青衣用了什么法子救了师父,只见到师父的欣喜压过心里的疑惑。他上前扶师父在床上躺下,又四处张罗着寻大夫。
师父醒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自己的妻女。
他哽咽着不知如何答应,倒是青衣轻轻的告诉了师父。
师父老泪纵横,只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要他定要找到黎梨。
他含泪应了。
本就拮据的日子因了师父的到来而更加困窘,他只得唱其他的戏赚钱为师父治病。
那日他唱完了西厢记,草草换了戏服便又登台,唱桃花扇。
他站在台上,一时恍惚,本应是李香君唱《牡丹亭》里的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他却堪堪想起那句“吾虽被风尘所依,风尘蜕去还楼里,楼里多风情,却只等你。想着想着,便将唱出来,一时台下一片寂静,良久有人大声叫好。他站在台上,似是又回到了昔日的风光。
下台的时候班主一改往日的怒骂,跟在他身后谄媚的称赞,只青衣板着一张脸,狠狠瞪他。
回家后青衣破天荒的朝他发了脾气,发得他不明所以。青衣接连好几天不再跟他说话,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默默忍受了。彼时他不知道,身畔的女子,是多么不希望他再忆及那个叫做黎梨的女子。
年末的时候他匆匆收拾行李,赶着在年前去锦州寻她。身后传来青衣的哭声,良久,才幽幽说道,我怀孕了。
彼时他跟青衣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了。
他收拾行李的手顿顿,他当然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他从来都不曾碰过青衣。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戏,演给日本大岛将军看的戏。
他哦了一声,继续收拾行李。
你不要走好不好。青衣忽地跑到他身后,环抱住他,低低哀求道。
他僵住了一回,头也不回的拒绝,提起箱子便要出门。
青衣忽地嘶声竭力的吼起来,你甭去了,你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他听着这话蹊跷,转身探究的看着青衣,青衣苦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泪流出来,她说,夏疏影,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头。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弄死。
他望着青衣狰狞的脸,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哈哈,夏疏影,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就算找到了她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她是妓女了,被很多很多的男人睡过了。
他猛地上前插住青衣的脖子,大声吼,你怎么知道。
青衣闭上眼,泪水哗啦哗啦流下来,却只字不提。
他红了眼,疯了般的掐她的脖子,踢她的腿,如同暴怒的狮子。
青衣只是哭,哭得双眼红肿,奄奄一息。
只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听见师父苍老的却又含着怒气的声音,疏影。
他回头看,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师父,竟摔在地上,眼神里满满的愤怒,却又透露着担忧。
他急忙松开掐着青衣脖子的手,跑过去,扶起师父,心里满是担忧,方才的话,也不知道师父听去了多少。若是她的消息让师父知道了,可不就是要了老人的命。
正思忖着,却听师父唤青衣过来,当着青衣的面拿拐杖狠狠的打他,要青衣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师父是没有听到。
青衣犹自伤心的哭着,他想起师父还是她救出来的,便生生扼制了要杀她的冲动。
翌日他还是拿起行李走了。
他走的时候青衣依旧蹲在墙角,也不再哭,只精神恍惚的看着他。他跟特意请来的保姆交代几句,推门便走。
关上门的瞬间,听得青衣若有若无的声音,上海,红尘里。
红尘里是上海有名的妓院,他曾路过几次,却从来没想到,她居然在那里。
他关门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仍是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