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叹，罔归途》咲攸

11、拾

　　虽说是制定了目标，可是这愿望的实现又谈何容易？于是这平淡的日子也是要一天一天过的。
　　就拿今天来说吧，洛凡公主突发奇想从宝库中搬来了不知是哪个国家送来的宝琴。檀木为底、银质琴弦，各色宝石点缀其上，端的是那华贵无双。要说这祯国还真是国力强盛啊，单单一把进贡的琴便如此奢侈。还请来了乐馆中有“扶风”之称的首席琴师，扬言要学弹古琴，做一个琴棋书画全面发展的“四好公主”。
　　修长的手指逐一拨过琴弦，发出的声音成音阶排列，虽未弹曲调，但也是如此清脆悦耳，不禁使人感叹此琴的绝妙。看着逸晗拨弄琴弦的动作，洛凡承认，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嫉妒。一个大男人张一双那么好看的手干什么，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真称得上是“纤纤玉手”啊。再低下头看自己的，又短又粗，抑郁啊……
　　逸晗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洛凡在对着自己的手唉声叹气，轻咳两声吸引过她的注意力，逸晗表情怪异：“你确定真的要学？”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洛凡满面不解：“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可是自己对这位琴师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有一些厌恶。这是逸晗心中的潜台词，当然他并没有傻到当着人家的面就把这种话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试图说服洛凡放弃学习古琴：“这可是古琴哎，用的是五声音阶，你又没有学过，应该不简单吧。”逸晗边说边向洛凡挤眉弄眼，意在向她提示这与现代普遍使用的音阶不同。
　　谁知洛凡却不以为意：“我知道啊，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大可不必担心。”并且还可以看帅哥，何乐而不为呢？
　　逸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洛凡抬手阻止：“怎么，你想让我们英俊潇洒的大琴师白跑一趟吗？”
　　洛凡口中那位“英俊潇洒的大琴师”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另一架古琴之后。那人身形削瘦，只着一身素雅的白衣，及腰的青丝被一只古朴的桃木簪随意馆在脑后。一张瓜子脸也被低低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细长的眉毛呈柳叶状，一双迷离的眼睛微眯，看人时眼神缓缓扫过，再配上偏白的肤色，真是别有一番飘逸的风姿。
　　洛凡今天第二次华丽丽地嫉妒了，搞什么，一个大男人用得着长得这么美吗，这让我们这些女人情何以堪啊。
　　正想着，对面那人却缓缓开口：“宇铭谢公主谬赞，能得公主赏识宇铭三生有幸。”宇铭姓秦，是这宫中的首席乐师，他的声线平缓而柔和，给人一种安心之感。这话虽看似谄媚，但经这声音表述之后却也多了一丝不卑不亢的意味。
　　而我们的逸晗侍卫就不这么认为了，当他见到这个琴师的第一眼便全无好感，并不是因为宇铭过于阴柔的长相，而是因为那双微眯的眼。那双眼睛看似迷离实则通灵，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同时却又不让你通过这心灵的窗户把他看穿。逸晗讨厌这种被人透视的感觉，他习惯于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在纠结，洛凡公主却突然发了话：“那么可否请这位宫廷首席琴师为我们献艺一曲？”
　　宇铭避席躬身：“荣幸之至。”说罢拂袖、落座、试音。不待洛凡发问，宇铭便自报曲目：“谨以一首《天外飞仙》赠与洛凡公主和逸晗侍卫，献丑了。”语调是缓缓柔柔的，眼神也如往常般波澜不惊，只是这话却始终使人听起来不舒服，洛凡暗自思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其实在洛凡思考的时候，宇铭早已弹过了曲目的开头部分，以至于当洛凡真正凝神去听时恰好进行到了整首曲子的主题。
　　此曲调音婉转、时高时低，节奏多变、时急时缓，古琴音质古朴、沁人心脾，音域低沉、似在低语，当真有抚慰心灵之感，无怪有恍如天籁之称。宇铭抚琴动作轻柔，好似弱柳扶风，双手似在表演却又不十分做作，远远看去只见衣袂翻飞，优美的曲调从这玉指间滑出，在这衣袖间飘荡，也不愧其“扶风”之名。有如此美人奏曲已是大饱眼福，再加上这一曲唯美的《天外飞仙》就更是使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只是这曲调，怎会如此熟悉？
　　洛凡突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呵呵，原来如此啊，看来这秦宇铭也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能将其为我所用，那么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一天的古琴教程很快就过去了，当房间里只剩下洛凡和逸晗的时候，逸晗才向洛凡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悦：“我总觉得那个秦宇铭绝非善类，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这种人一般都不好对付，要么是为了自保，要么是在密谋更大的阴谋。这个人怕是属于后者，也就是精明过头了。”
　　洛凡微一颔首：“我也有同感。”
　　逸晗趁机煽动：“那你就不要再学古琴了吧，免得被他看破我们的身份。”
　　洛凡略微摇了摇头：“太晚了，他早就已经看破了。”
　　逸晗大惊失色：“不是吧，你怎么知道？”
　　洛凡见他如此惊慌，先是安慰了下，而后才悠悠道：“还记得那首曲子吗，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外飞仙》，而是古琴名曲《梅花三弄》。他把我们比喻为天外来客，又故意弹一首名曲让我听出，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在暗示我们他已经知道我们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逸晗忽地火起：“他要干什么，耍我们玩啊？既然你早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啊，欺瞒公主可是死罪啊。”
　　洛凡叹气摇头：“可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啊。他会这样做并非没有道理，像他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冒着被处死的危险来跟我们玩这种游戏的。”
　　逸晗提出疑问：“要是他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精明呢？说不定他只顾着向我们炫耀，而忘记了后果。”
　　洛凡当即否决了这种猜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在向我们验证他的猜想，同时也在试探我们能否听出他的意图；二是他肯定是事先猜到我会听出来，然后故意告诉我们，对我们进行威胁，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啊……”逸晗小心地问道：“那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洛凡也同样茫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弄清楚他的来意之前，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