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洛空空

3、新朋友（2）

　　“想吃什么自己点。”随便找了家饭店，舒裔热情地把菜单推给他。
　　张翼又把菜单扔回给他，面无表情地说：“蛋炒饭。”
　　“我问你想吃什么菜。”
　　“我就想吃蛋炒饭。”张翼朝他瞪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小，一瞪就显得更大了，像是猫儿一样漂亮的眼睛。如果忽略脸上的红肿青紫，这张脸应该很好看，清爽漂亮的那种。
　　舒裔吹了声口哨：“你长得不赖呢！到公园干什么去？约会？”
　　张翼不耐烦地瞪他：“不吃饭我就走了。”
　　舒裔赶紧叫了服务员要了蛋炒饭，到底还是要了好几盘菜，还要的饮料。本来自己出来都是喝酒的，但是看张翼应该是未成年，舒裔不想教坏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翼，弓长张，翅膀的那个翼。”既然人家给他饭吃，张翼也没有理由继续生气。也就是打了场架，挨了揍而已。人家又跟他道谢又请他吃饭的，也就算了。
　　“咱俩还真有兄弟缘啊，名字的音一样。我叫舒裔。”之后他解释是哪两个字。
　　“舒字我认识，那个字不认识。”张翼只盯着饭，大口大口地吃。喝了口可乐觉得不好喝，皱着眉把瓶子撂在一边。天天搬这些饮料以为好喝呢，结果一股子药味。
　　舒裔笑：“你开玩笑呢啊，你上初中？高中？小学毕业就该认识这个字啦！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幽默感。”
　　张翼淡淡说了一句：“我本来就小学没毕业啊。”
　　舒裔愣住了，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有着某某公司的字样。张翼的脸长得太好看，人们很容易忽略他穿了什么，舒裔也一样忽略了这一点。愣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进城来打工的？”
　　“我住这里啊，进什么城？”
　　并不是只有农村孩子才会辍学，舒裔此刻才明白这一点。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男孩子只是一个不上学的•••••呃，舒裔词穷了。不管怎样，他也不愿意把难听的词用在张翼身上。“那，为什么不上学呢？”
　　“家里没钱。”
　　舒裔觉得自己有点缺心眼，净是问人家的痛处。谁家要是有钱能不让孩子念书啊？“你喜欢看书吗？”
　　“有一次看书的时候把张洁掉进水盆里了，之后就不喜欢看了。”说到这的时候，张翼脸上有难以描述的后悔。
　　“张洁是谁？”
　　“我妹妹。”张翼吃完了饭，起身就走了。
　　舒裔连忙跟上去，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去，好像只是想跟他多呆一会。
　　高中三年级的舒裔有着良好的家境和出众的外貌，这让他在学校里成为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同时也成为男生们的眼中钉，打架就是这么个原因。这跟张翼挨打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舒裔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而张翼却不明白。因为张翼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多好，也没觉得女孩子对他怎么好，因为没人跟他说过什么。但舒裔告诉他他长的好看，不仅说了，还把他记在了心里。不过张翼并不知道。
　　第二天舒裔又去了公园，果然看见了张翼，他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正跟他说着什么，又递给他一张名片，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舒裔跑过去，扯过他手里的名片看，原来是一家有名的娱乐中心“醉梦”。舒裔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爸爸经常带客户去那里胡混，被他妈妈骂了不知多少次。于是他想都没想就撕掉了那张名片。
　　张翼急了：“你撕它干什么？那个人要给我介绍工作呢！”
　　舒裔也有点急：“你知道是什么工作吗？什么工作你都做啊？”
　　“不知道，他说薪水很高的。”张翼把碎纸片捡起来。
　　舒裔一把打掉了：“你为了钱就什么都干吗？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好人，他要你去卖身，你也去？”
　　沉默，好一会儿，张翼才开口：“你疯了吧？我是男的，卖什么身？”
　　舒裔捏住他的下颚，沉声说：“那个人给你介绍的地方有种特殊服务，专挑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供人玩乐。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那里绝对不是好地方。还有，男孩子一定要有骨气，再怎么穷也不能用身体来换钱，知道吗？一旦你那样去做了，不要说别人看不起你，连你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你家里人也会跟着蒙羞。”
　　很意外，总是别扭的张翼非常听话的点点头，直视着他，说：“我记住了。”
　　那眼神是那样澄澈，黝黑的眸子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去。舒裔只觉得一阵心悸，连忙放开了手，对身体的反应感到十分震惊。他已经成年，又算是早熟，当然明白自己身体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不会不知道心绪的异样是为了什么。他惊讶的是，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一个男孩子，而且这个男孩子跟他昨天才认识。
　　张翼揉着被他捏痛的下巴，根本没有注意到舒裔有些惊慌的表情，心里却真的把他当朋友了，就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男孩子在成长期总要有人来指引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舒裔的话有着指引作用，张翼不自觉地开始依赖这个指引。尽管他依旧不多说话，尽管他依旧朝舒裔瞪眼睛。
　　舒裔送过衣服手表什么的给他，可他什么也不要，问他他就说：“朋友之间不是平等的吗？我要了你的东西，不就成了被施舍了吗？朋友还怎么做？这可是你说的啊。”
　　舒裔真要恨死自己了，也恨张翼的死心眼。却因为张翼的话有了小小的喜悦，因为他说他是，朋友。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