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蠢蠢欲动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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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落樾到家推开门，座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九点二十。屋内只留着一盏早上离开时点的盘龙地灯，带着清新味道的灯油还很充足。微暗的灯光照亮周围一片空间，安静而温柔地驱散黑暗，也驱散了李落樾内心的寒冷。
床头插着莲花的水晶瓶内在微光下散发出一种几不可见的淡蓝光芒，那是张篁语所施名为“延迟”的法术所遗留的灵光。而瓶内的水，也被梅林非添加了特别的药物，只靠这水就可以让任何植物轻松成活。
而他们费了心力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让他插入瓶中的爱花能保持更长时间的美丽。
看着满瓶盛开的莲花，李落樾在明灭的光影间慢慢微笑起来。
他生得端正脱俗，更比一般男生多了一份沉淀下的气势。仅仅只是勾起唇角，整个人就显出一种奢华繁落的黑色美感。
只是他眸深似井，如同遗世老人。
“我说阿樾你这里怎么又变挤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并没有吓到房子的主人。李落樾头也没抬地继续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篁语，你要是敢踩了那个元戗金龙纹黑漆长方盒就给我赔钱，帮我给阿非开个门。”
等张篁语打开门放梅林非进来，李落樾已经泡好茶坐在矮桌后面等他了。
“我说阿樾，你怎么没吓一跳？”张篁语有些不解地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暗暗咋舌。娘的，极品太平猴魁，阿樾是死有钱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空间折叠刻符塞在那边的道光青花云龙纹直颈瓶里了？”
“……阿樾算我拜托你了，别说那么长的名词成么，你就不能直说龙纹瓶嘛？”张篁语眯起眼睛抱怨，他不是很擅长古玩，唯一有接触的也只有各种矿石，李落樾动不动就是一大串的专有名词很容易让他头晕。
李落樾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过两天我去下个斗，这回可能时间长一点，和你们俩说一声。”
梅林非笑着点点头：“就你一个人？”除了他认为的正式场合，他被要求以友人的身份和君主相处。虽然礼不可废，但是君臣之间也并非没有友情嘛。
“这次大哥也去。我估计是个肥斗，所以会多花些时间。机关应该也不少，就算为将来拿束印打基础了。”李落樾抟着茶盏有些出神，“最晚，今年年前也要了结这件事。最近不太平的事情太多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前些日子赵家的事？”张篁语来了兴趣，挑起眼梢发问。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他也略有耳闻，正想再和阿樾说说呢。
李落樾点了点头。黑暗世界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叫做“南赵北李”。意思是南方都是杀手赵家的天下，而北方则是李家的地盘。不过李家前几代的家主颇有经商头脑，运用先人积累的财富在表面上做起了生意，这年头毕竟不能只靠暗杀来养活一家族的人。这样一来，李家总体的势力就超过了赵家，隐隐有些要成为里世界龙头的意思。而失了先机的赵家也知道在商业上再难出头，于是开始在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似乎是从人体试验方面下手。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了，赵家内部出了一名叫赵缀空的叛徒，屠杀族人后远走美国，至此赵家算是衰败下去了。可赵家那些手下的势力和掌握的资源着实让人惦记，无数人都眼红着想分一杯羹。但赵家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基业甚为庞大的家族哪里是想吞就吞的，倒也就这么一直僵持了下去。
不过李落樾更关心的，是让赵缀空选择灭门的原因。
“对外的说法当然是失心疯或是贪图家主之位什么的，但若是贪，还灭满门？要是失心疯，他会留下赵樱空？纯粹是骗蠢才的废话。”李落樾冷笑一声，“我估计和阿非前些日子说的那个有关。”
梅林非放下茶盏，目光渐渐锐利：“你的意思……基因锁？”
基因锁是国家级的最高机密。可梅家身为医药世家的顶峰，连基因锁的发现过程都有梅家的人全程参与，又怎会不知道。而作为梅家的尖峰鬼才，梅林非所掌握的更是其它任何渠道都得不到的一手资料。
“可一旦凭借自身解开基因锁，身体会迅速崩溃的，”张篁语一向懒散的语气里也带了些严肃，“他赵家没机会请阿非他们治就全死光了。这种进化方式和灵修的通过锻炼灵魂来改造身体的途径不一样，那玩意儿一上来可就不给你活的机会啊？”
“但如果，赵家有人知道修复身体的方法呢？要知道只有最尖端的科技才能观察到基因锁，我可不认为随便一个赵家人都有阿非的本事。”
李落樾淡淡的一句话让张篁语和梅林非惊在当场。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这种事情实在无法想象，而当这种设想被摆在明面上时更令人惊心。张篁语捏住茶盏的手指骤然发力，指尖发白的同时也将紫砂茶盏捏出一条裂缝。
啊，抱歉，回头赔你一套冰瓷杯。”面对李落樾一副你欠我八百万的表情张篁语不以为意地摊摊手，“但是若当真如你所想的话，事情说不定会大条。”
“有着懂得安全解开基因锁的方法，还可以量产……我觉得这方法并不是他们利用科技得到的，很有可能是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最近几年才开始铤而走险。”梅林非开口接下话头，“也许这些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李落樾看着面前的好友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希望早点完结此事。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阴谋，现在的李家不可能在这里面毫发无伤。我不想让母亲的李家毁在我父亲手上。”
青年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李落樾的事他们两个都清楚，包括他父亲入赘李家而他母亲在他儿时意外亡故。落樾对他父亲恨之入骨，不光是对母亲的背叛，还有纵容新欢害死落梦，哪一件都不是可以让他原谅的事。
从六岁一直积攒到现在的怨恨啊，十二年的时间会让它们开出怎样的花朵呢？
真是……期待啊。
“阿樾，你有些乱，冷静一点。”
张篁语敏锐地感觉到李落樾身上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立刻出声制止。
和他天生拥有的强大灵力和导灵体质不同，李落樾虽然也拥有不俗的灵力，但早产而拥有心疾的身体并不适合疏导灵力，所以李落樾并不会使用方术也没有见鬼的能力。同样，一旦情绪波动剧烈影响灵力波动，无法疏导的灵力会对李落樾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
张篁语声音略高的呵斥让李落樾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苦笑着对上好友略带担忧的眼睛：“我没事……只是最近不知怎么，一想起这些事情绪就容易不受控制。”
李落樾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听到这儿张篁语才真的有点发懵。阿樾是他们三个里面最会控制情绪的，这什么情况能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看着情况不太对，梅林非收起了微笑问了李落樾几个问题，最后颇感无奈并且头疼无比地揉了揉额角。
“我亲爱的陛下算我拜托您了，您的精神值都快突破基因锁三阶进入心魔阶段了，您还真能老神在在。”梅林非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净。“居然没有进入杀戮之境，我该感谢您没有一见我和这家伙就一刀砍上来吗？”
李落樾自己也有点没进入状态。他的身体条件不适合开基因锁，所以对于力量的追求被定位成促进灵魂稳定，可他同样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大规模运转灵力，于是只能一边调养身体，一边磨练意志，争取早日达到开基因锁的身体条件。
现在这算是什么？
面对两人无声的质问，梅林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落樾的身体能量很奇怪，先天性心疾让他不适合开基因锁和运转灵力，但靠思维运转的精神力是不受控制的，所以一开始才会让他通过锻炼精神力来调节灵力控制。但是他的精神力并没有利于促进灵力运转也没有改善身体条件，而是换了另外一种途径去冲击基因锁。精神力是其主人潜意识的体现，会出现这种结果并不让人意外。让我意外的是，你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上次检查也没有这种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你都干什么了？”
“我没有感觉到有类似解开基因锁的感觉……就算我本身的战斗本能算是等同于第一阶基因锁，但别的呢？”李落樾冷静下来反问。
这几个月里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虽然阿非突然得出的结论让他有些迷惑，但是在自己身体这方面的事情，阿非绝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抱歉，我不知道。”梅林非抿了抿唇，“基因锁的研究还在最初阶段，恐怕军方也不会有更多的资料，我回去还要继续研究。总之最近自己多注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心魔没办法靠别人渡过去。”
回来有机会还要再见见那个叫楚轩的家伙，他倒是帮助自己研究的一大助力。不过军方的监视和盘问多少有点恼人，又要应付那些人了唉……算了，一切为了陛下。
李落樾明白梅林非又要去军方和他说的人造人见面，乖乖的点点头：“我明白，阿非你自己小心。不过你们两个多少也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吧。”
自从那个小小的，有着美丽眼睛的女孩在自己怀中逐渐变冷，那名为“血亲”的魔障就已经在心中种下，唯有用鲜血才能磨平内心的伤痛。
张篁语看着李落樾习惯性地抚上失明的右眼，微微挑了下眉，随即毫不在意地笑道：“得了阿樾，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次出去就当是好好放松一下嘛，总绷着脸是不会有桃花运的呦~”
虽然知道这是友人安慰自己的方式，但李落樾还是瞬间无语了一下。
“那么这次就允许我陪同吧？”梅林非微笑着问，“这样多少有个照应，而且我也已经不用去学校了。”
我恨天才保送生……李落樾默默咬牙。你能指望一个天天不着学校的人能对课本上那种照本宣科为应试量身定制的东西在行吗？但阿非那种家伙不用上学还保送，简直没有天理啊！
完败。一般情况下阿樾碰上阿非绝对完败。
张篁语倚着红木嵌理石美人塌看着李落樾一脸“=皿=#”的表情分外爽快。叫你挂我电话啊~叫你关机啊~
“……篁语，你笑得太明显了。”
“嗯哼~阿樾你刚才问我什么？”张篁语貌似掩饰却毫无诚意地清了清嗓子，“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谈到正事，李落樾敛了笑意，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红木的桌面：“我本来打算在十二月动手，但这次还要和大哥下地一趟，所以大概会推到过年前。那时的防守比较松懈，分家的人也会陆续过来，这些年敢做小动作的干脆一并清理。到时候，阿非你到老地方等我，篁语你千万别掺和。我如果成功了还好，不成功的话张李两家就要撕破脸了。”
“我知道。不过我会派游隼跟着你，万一有什么也方便照应，”然后张篁语突然笑着打了个响指，“比如把你的魂儿给我叼回来~？”
回应他的是一个附着精神麻痹飞速丢来的茶盏。梅林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卷发青年：“别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阿樾我会赔你茶盏的，别瞪我了。嗯，这次大哥说没说是哪里的斗？”
下次再也不把好东西拿出来用了……默然地看着一个小时内碎了两个茶盏的紫砂茶具，李落樾已经越发淡然。反正这次下地再弄点好东西出来算了，他不缺钱，倒出来一般的明器就卖了，自己喜欢的就留着用。
“据说是唐朝的。”李落樾懒散地向后一倚，“我会像以前一样破掉所有的机关积累经验，毕竟谁也不知道最高级别的束印会怎么款待我。我本来打算拿个金束印了事，但前些日子赵家出了那样的事，我不能让李家再被人看扁。”
李家家主的信物名唤“束印”，是列代家主的随葬品。而束印又分铜、银、金、玉四阶，铜印最次，玉印至尊，想要成为家主获得认同，就要进入先祖的墓中取得束印。而这种试炼和普通的盗墓不同，要从墓室正门进入，一路破坏机关和镇守墓室的怪物，最后通过先辈的考验，拿到束印。
随着束印级别的升高，墓室内的危险程度也逐渐增高。李落樾曾经听说过母亲挑战金束印时重伤濒死，而伤愈后挑战银束印却只落下几道不甚明显的擦伤，由此可见束印等级的提高是质的飞跃。李落樾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强到可以挑战玉束印，但是事实是如果不利用这个黑暗世界人人皆知的方法服众，恐怕被自己清洗过的李家也会同赵家一样成为别人的养料。毕竟赵家的事情已经多少动摇了李家的地位，而他李落樾终归只有一人，没有别人的扶持，又如何能撑起一个基世庞大的家族。
看着李落樾沉默的样子，张篁语也只有在心里苦笑。他并不比落樾好多少，自然明白那种苦楚。姐姐张烨岚为了能让他在国内保有学籍，不惜以纯血之身成为长老操纵家族的傀儡，唯一的愿望只是让他好好地活着，但他自己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至于梅林非，张篁语自己没把握能了解对方的全部想法。但他知道，虽然他的家庭比自己和落樾幸福太多，可庞大的精神力和过于聪慧的头脑又怎不会成为他的负担。恐怕他的妄想症，也是一种发泄和解压的途径罢。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出声。倒是李落樾最先放下茶盏开口：“别光说我，篁语你自己的计划呢。我不认为在李家大清洗后你们张家还能无动于衷，虽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但多少还是利益相关。”
灵术世家虽然不是传统黑暗世界的住民，但也未必能干净到哪里去。
张家和李家虽非同一性质的家族，但既然张家本家多在北方活动，那么在利益上总会与李家有所冲突与交集。冲突多半是因为各为其主，而交集恐怕就是相互清理。这些年长老对反对者的清理，估计也少不了要借用李家之手。
“阿樾你这样说，就好像李家人是地球人而张家人是火星人诶。”张篁语一改刚才凝重的表情，笑着抬手给二人的茶盏添满茶水。“我自然是在你之后动手嘛。既然你打算新年新气象，那我就在高考之后吧。”
他的笑容温和静谧。
“完成学业以后，破旧立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蠢蠢欲动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