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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意外到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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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两人相距数十米,诛寒君深吸一口气,再三凝目而望,确信此人正是那双目失明的秦易阳。
要说此时此地,遇到此人是诛寒君怎么也没想到的,这不可思议的背后竟不免让他感到有些荒唐。这些日子里,偶尔诛寒君也盼着能再次见着他,不过那也仅仅是一刹那的痴念罢了,谁知如今他果真就这么活生生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身上那套简朴的长袖长裤,也尽数被那沿途的树条勾划地七零八落了。
诛寒君皱起了眉头,那秦易阳离诛寒君所在的平台尚有几级台阶,看他身上背着个大包,拄着登山杖一瘸一拐地、用那两步一个台阶地速度龟行,诛寒君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凭什么到达这凡人无法涉足之地的。
秦易阳这一路摔打滚爬着过来,如今又是一个踉跄,悲切之中大有一股凛然之气、视死如归之态,没想却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这一路过来是数不尽的苦楚,那帮由潘瑞派出的手下,只陪同到山腰处,看到前面已是人迹罕至,无路可行,便纷纷撇下他临阵脱逃了,以致于这三天以来,都是他一人独行,好在他早已习惯了黑暗,便是到了晚上也没多大感觉,但也不敢一人休息在这荒野,只好没日没夜地赶路,怎么都没想到此处还有行人,真不知该喜还是悲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诛寒君搂过他,低头瞧见他身上佩戴着自己送给他的幽晶吊坠,不是被他摔裂了吗?细看之下,果真外面裹了一圈细细的银线,那条裂纹被修复地很好,若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出来,如今坠子微垂凉凉地贴在自己身上,显得那么真实安稳,却又轻声在秦易阳耳旁斥责着,言语之中百般复杂之情涌现。
怀里的人听到后,轻轻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朝诛寒君无邪一笑,眉头一展、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对方的胸前。
诛寒君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秦易阳,用手撸了撸他额前的头发,多天没见,又瘦了不少,脸上又黑又脏,额头上还顶了那么大一个包,全身上下满是刮伤的血痕。
还好没有被蛇虫咬到的伤口,诛寒君随即便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雄黄味,心中了然,如此执着之人,世上便也只有他秦易阳了吧。
打开门,催那仆童去打几桶山泉水来,却见门口那凤皇与麒麟正悉悉索索地轻声议论着,自打他从凉亭那将秦易阳抱回行宫,这两人便停止了争吵,一路尾随至客房这,谁知却被诛寒君不客气地挡在了门外,这天狐不好得罪,两人只好在门口窥探,见到诛寒君出来了,土麒麟这憨性子一上来,可是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扯过他的衣袖,便是劈头盖脸地就喷了过来:“干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见帝君?这帝君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臭天狐合着该不会想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吧?”
凤皇更绝,直接打开笔记本道:“大头,你别吵了,这么厚重男低音,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我得赶紧上群里发个通告,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才是。”
这身着一袭花花长衫的凤皇,不伦不类地捧着个无比现代化的本本,严肃地敲打着键盘,还好诛寒君反应够快,及时阻止了凤皇:“他不是帝君,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切不可乱来,以免误事。”
这边留下一脸错谔的凤皇与那喋喋不休的土麒麟,提过水桶便进了屋,诛寒君生怕他们打扰了秦易阳休息,便在房外设下了结界,他的结界除了那崇恩帝君,自古便无人能破,原因为何诛寒君也深感莫名。
用手绢蘸湿了擦拭着他的脸庞与手脚,那极轻的手势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知道秦易阳睡眠总是极浅的,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惊动了他,好在秦易阳只是偶尔嘟囔了几声,手指头连动都没动一下,诛寒君心道这人看来这一路似乎没睡过好觉。
其实,自诛寒君离开之后,秦易阳便夜夜失眠,好不容易快天亮时才能眯着一会,却也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可怕的是他这些日子梦到的竟是同一个人,一个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男人,跟着还有一只雪白大狐,场景却总是零零碎碎地,怎么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
这日,秦易阳又顶着两黑眼圈,蹲在一只边境牧羊犬身边,想逗他与自己玩会儿,这几日他很少与人沟通,就连对着楠楠也是能避则避,一脸的阴郁沉默,极其不想与人交流,总是找机会逗那些伤员病号们,连带着一个劲地想要是小迷狐在这,我才不至于这么无聊呢。
又是这么个中午,如今的秦易阳连那午觉都戒了,诊所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急急闯进一个人,秦易阳以为有小动物受伤了,也连忙起身迎上前,却听来人道:“小秦,我是琼欢。”
琼欢,秦易阳最近脑子不好使,半天才将这熟悉的名字与人对上号,心中一咯噔,他怎么会来找我,多数与那人有关,他们现在同住一屋,要是真是与他有关的事,我是该如何处置?脸上的神情略显紧张起来。
琼欢眼尖,心道我这还没开口,你便紧张成这样,只好随口打趣道:“小秦怎么了,是不欢迎我呢?”
“呃,怎么会呢,快进办公室坐会。”秦易阳尴尬不已,握拳轻打着自己的额头道,“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反应迟钝了不少,让你见笑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楠楠见有客人到,马上起身自告奋勇地给琼欢泡了杯茶,最近阳大夫心情差得要命,心里直嘀咕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懒,他厌恶自己呢。
“咦,睡眠不好?这么说是我那诛小哥没照顾好你呢,我今日便是来找他的,顺便替你好生教训他一番。”琼欢自从那次诛寒君受伤之后,就察觉两人的异样,之前在潘瑞家中当着两人的面,被那潘瑞调戏轻薄,这回说什么也得打趣几下,扳回自己的面子才是。
他这话的意思是?秦易阳露出迷惘的神色:“他,你是来找他的?”
“对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可是去了你家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之前听他说过会在你店里帮忙打杂来着,就只能来这碰碰运气了。”琼欢显得有些无奈。
“我们有段日子没见了,我一直以为他住在你家里。”秦易阳很小声的答着。
“他走了?去哪了?怎么也不来跟我道个别?”琼欢连连发问,失望的感慨中透露着些许忧伤与急躁,“他怎么能这样,居然不辞而别,果真是忘了当年情份了么?”
“我也不知道。”秦易阳此时回答却十分干脆,静静听见琼欢近乎绝望的喘息声,他只好继续道,“一个多星期以前,我们大吵了一架,他便走了。”
紧接着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好半天琼欢才开口:“那么,你知道何处能找到他吗?”
秦易阳不知道琼欢找他究竟何事,看来必是非常重要了,他明白自己的回答会令琼欢真正陷入绝望的境地,其实又何止是他呢,自己一直以为有琼欢这朋友在,便是衣食住行无忧,如今整个人便是跟失踪了一般,心底也升起一股不安。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算是用沉默回答。
后来,秦易阳问琼欢最近过得可好?琼欢无力地告诉他,潘瑞受了重伤,如今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着,可是秦易阳问及原因,琼欢便不作声了,接下去的时间里,秦易阳问到了潘慧,他总觉得以潘慧与诛寒君的关系来讲,她不会不知道此人的去向,但是不管秦易阳如何打探,这琼欢如同铁了心,再也未开过口。
临走前,琼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链子,放到了秦易阳的手上,跟他道:“这本是诛寒君的事物,你代我交还给他吧,告诉他,我们受不起。”
秦易阳莫名,正想婉言回绝,却听那琼欢接着道:“如若他不再回来,你便也收了他吧,要说你与这珠子的主人也是有缘,放在你这我也安心,这事我也是尽过力了,也不算辜负了仙师的托付。”
就这么默默地送走了琼欢,秦易阳握住手中的手珠链子,虽然不知它的模样,却有一股熟悉的温热传来,一下子感觉清灵了不少,他只道这诛寒君便是手链的主人,此感觉也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手中人儿的指尖轻动,诛寒君看那床上的秦易阳,紧皱着眉头,看似要醒来的样子,便轻轻抽手让仆人去煮些清粥小菜过来。
这一转身,秦易阳便醒转了过来。
诛寒君一言不发地替他褪去衣物,继续用水擦拭着身上的污泥,之后又差人将被褥全数换上了新的,这才慢慢扶他坐了起来,秦易阳的身子软软地,好像随时要倒下那般,诛寒君再次用那责备的口吻道:“你实在不该来这。”
说着又转过身取了那床头的药水,在秦易阳的伤口处细心涂抹着,秦易阳也不答话,只静静地坐着,任凭诛寒君伺候着,不知是享受于此懒得动弹,还是正在思索着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