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黑色的叙事诗》云退颜夕

4、四、无限循环的楼梯

　　星期六的早上，应该是和周公约会的时刻才对，圣辉高中在这个时间段内人员也是最为稀少的。能回家的老师以及学生们全部都回去了，留在这里的也大多数还在睡觉，再加上大白天的时候魔法的亮光不会显得很明显，罗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训练的好机会。

　　“嗯，正好又到了一月一次的实战练习了。还是老规矩，输了的一方今天中午没饭吃……”罗菲坐在花坛上，一边吃着面包店新鲜的全麦面包一边说着，“话说周扬，你和文华的战绩已经是1胜1负10平了，也该有个了结了吧？”

　　周扬在一边抱怨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除去刚开始的两个月外，今年每个月的这个日子我和文华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一个人吃午饭！平局为啥双方都算输啊！你今年安排我和伯然打吧！”

　　“怎能由着你欺负新人？”罗菲白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站在旁边的李伯然道，“伯然和我对战练习。”

　　“什么？！”三人同时惊叫出声，虽然李伯然还不知道对战练习到底是个什么样，但是许文华和周扬都同时用着一种“好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也基本上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了。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嘛~！我会尽量小心不要杀了他的。”罗菲站起身开启封印，将三人的魔力限制解放至目前他们最大能控制的范围，将最后一片面包整个塞进嘴里后拍拍手上的碎屑，含糊不清地说，“你随时可以攻过来。”

　　这估计已经不是中午能不能吃饭的问题了，而是这辈子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去吃饭的问题了吧？李伯然苦笑不已，虽然知道打不过罗菲，但是此时的少女也放松了警惕，时不时还会将注意力移向对面缠斗在一起的周扬文华二人。算赢不了她，但是能让她认真对待这次比试的话也就算很不错了吧！抱着这种想法李伯然右手凝聚风刃全速冲去。

　　“嘿咻！”只听锵的一声风刃便被罗菲的镰刀架住，罗菲看着少年的绿眼睛不禁扬起一个赞许的笑容。速度不错，而且攻击中没有犹豫，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少女的笑容更甚，黑色的眼眸也泛出暗紫，握有镰刀的双手开始迸出一条条细小的闪电，李伯然见状立即收起攻击翻身向后连跳好几步，几乎是他每次躲闪的同时，雷电都会准确地击中他半秒前停留的地方并留下一点焦黑的印记。

　　整个过程只有十秒，躲避掉所有雷击的少年有些气喘地暗自心惊，而对面的少女却没有移动过一步。

　　强烈的不甘心促使下，李伯然催起体内的所有魔力向少女攻去。原本风只是很轻柔地将他包裹其中，接着四周空气的转速越来越快，甚至站在中心操作的自己都能感到风中带着隐隐可感的戾气。下一刻飓风脱离自己的控制，夹带着地面的沙石尘土直直向前方罗菲所在地撞去。

　　巨大的撞击声后一切归于平静，一旁的周扬和许文华也早已停下打斗惊讶地看着这边的局势发展。烟尘中，少女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是却手捂胸口，满脸痛苦。

　　“罗菲！！”难道自己击伤她了？！李伯然顾不得自己的疲惫，赶忙跑去扶住少女，见状的周扬二人也立即上前查看情况，明明没有发现外伤，却见罗菲的额头的渗出冷汗。

　　这时少女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水……面包……噎住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同时有深感好笑，周扬急急忙忙地将水递给她的同时，李伯然却心情复杂地坐在花坛上沉思。虽然罗菲没有什么问题他也很高兴，但是明明已经尽了全力，结果竟然是少女毫发未损，并且自始至终都游刃有余，这与已经狼狈不堪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菲费了好大得劲才将堵在喉咙的面包咽下，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瞄了一眼坐在那里有些郁闷的李伯然，道：“刚才那一击很不错，如果再将力量凝聚于一点上的话会更好。”

　　李伯然惊讶地看向少女，而对方却不再多言，只是闭上眼睛自顾自地喝水。真是败给她了啊……少年扬起微笑，无奈地道：“你也真不会手下留情，万一刚才的几道闪电我没有避开的话岂不是重伤？”

　　“啊拉~但是不都勉勉强强地躲开了吗？”罗菲不以为然地道，“而且以后我们面对的敌人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如果不杀死对方，死的就是自己。”

　　李伯然微微一愣，问道：“前几天的那个敌人……你不会是真的想杀了她的吧？”那个女人一击重伤他们三人，却被罗菲轻松斩伤最终逃走，虽然少年感到了罗菲身上骇人的杀气，但是……如她这般年纪的普通少女，一般打个半残威慑一下就好，不会真的要下杀手吧？

　　“是啊！”理所应当的口气让少女在李伯然心中塑造的形象瞬间破碎。罗菲抱着矿泉水坐下，对上少年震惊的黑眼睛，露出一个复杂地笑容：“我的成长环境……和你们这些四大家族的少爷们完全不同，你们吃好的穿好的，受到传统礼仪的教育，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无病呻吟。我出生以来的记忆就是模糊不清的，等有思维的时候发现自己生活在一间十平米的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每天被灌输的思想只有一个——活着的意义就是杀敌。”

　　“所以我没有接触过外界，别说是电子产品，连上学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你们的那些什么悲天悯人什么众生平等的思想和我的世界观完全不同，更无法接受和理解。如果真的众身平等，那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处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连口水都喝不到？如果真的善意宽容，那为何会有欺压瞒骗百姓这一说？在我看来，世界上只有三种人，同伴，那是需要保护的人；敌人，那是要绝对杀死的人；普通人，那是像地底冒出来的萝卜，是生是死都无所谓的人。我用自己的双眼所见到的世界，无论是地球还是幻界，都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不去杀人就要被杀的世界。”

　　罗菲漫不经心似地全部说完，便垂下眼眸陷入沉默。身边的李伯然知道，她没有感到理亏或者羞愧，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没有感知到这些思想究竟有多么让人心疼。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呢……果然，不管再怎么强大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初入世间的孩子。少年轻轻持起罗菲的一缕长发，印下一吻，那是在幻界，如果两人要进行约定之时会做的动作。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在你开始逞强的时候，就由我来保护你吧……”即使我现在很弱，但是不代表我会这样弱小一辈子。温润的声线随风飘来，罗菲看着少年的笑容，一时之间忘记了还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周扬的嚎叫声彻底搅乱了此处两人之间的好气氛：“啊啊啊啊！！！为啥打到现在你还不认输啊！难道这个月又是平局？！我不要啊！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咱们不打了，我们单挑点其他更加有水准的东西！！文华！CS、DOTA、扳手腕随你挑！”

　　这一听许文华也直接炸毛了，不满地道：“凭什么你定啊！要比就比击剑、比成绩、比身高！！”

　　“那就比体重！！！！”

　　双方很显然已经理性全无，完全被气疯了。眼看着自己举行的实战练习渐渐偏离轨道向低俗化发展，罗菲忍不住上前一人给了一记铁拳：“你们两个今天一天都没饭吃！！！”

　　这时，少女惊觉到什么似地抬头。三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学校的主教学楼三楼的窗口，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也似乎正在望着他们。

　　“那是……我们班的天辕吧！”李伯然微微皱眉道，“难道被他看到了？”

　　“没关系，我有布置结界，没有魔力的人类是看不见我们的。”罗菲收回视线，隐隐想起自己第一天来上学时就惹怒的同桌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但是自从转学以来的半个月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是请了一个长假来着，今天休假结束回学校了吗？看来自己相中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是没有办法再独占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等罗菲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果不其然地发现了窗边的人影。犹豫了一下，少女还是走过去坐在天辕旁边，礼貌性质地打招呼道：“……早……”

　　少年撇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后便转头不语。

　　本以为罗菲会就此无视他，没想到少女一反常态的好脾气，直接掏出英语书翻开递向天辕，又说：“今天英语课老师会随机抽一组同桌进行这道题目的情景对话练习，我已经把内容写好了，你抄一下以免到时候接不上来。”

　　天辕将视线从窗外移回，盯着少女的英语书看了几秒，用与罗菲一样淡淡地口气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坐在前排的李伯然以为按少女那比喜马拉雅山还高的自尊心来说，绝对会因为自己被忽视而不满，但是罗菲本来就没有把那个人当回事，自然也不会与之相计较。文华的占卜说今天这道题必定会抽到我和这家伙，反正我是准备万全了，到时候丢脸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英语课上，果然如同预期的一样，老师漂漂亮亮地点中了罗菲与天辕。少女站起来照着文华给自己写的内容念出第一句：“Tianyuan, what the deepest point in the ocean and where is it”

　　“The deepest point in ocean is in the Marianas Trench in the western Pacific Ocean at approximately 11033 meters.”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少年口中流利地吐出，罗菲愣住，因为他的回答和自己书上写得完全一样。这家伙，只看了几秒就全部背下来了吗？！

　　惊讶之余，少女一时忘记继续往下念，直到伯然转身提醒才反应过来。整个对话自始至终，天辕都是闭着眼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即便如此他还是与罗菲对答如流，只字不差。

　　嘛~人类总归还是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的吧！虽然□□不够强大，但是在速记什么方面还是很好使的类型。我吃多了撑着了还是什么的，干嘛要那么惊讶啊？坐回位子上后罗菲对自己刚才的过度反应进行一番鄙视后，又将思绪拉向更远的地方。前几日企图冲撞大门的那个家伙在那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虽然被我砍伤的那个女人估计这辈子都抬不起左手了，但是问题将她救走的另一个人，那个人进入结界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战力绝对不简单！

　　希望最近大门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那三个兔崽子目前只能对付对付一些低级元素，而自己……思考的同时腹部突然一阵绞痛，罗菲怨念无比地捂住肚子咬牙切齿。

　　所以说自己是个女人真麻烦！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不管是再强的女人魔力也会变得很稀薄，再加上几天前被关在炎牢中吸走了不少的魔力，如今体内剩余的所有魔法已经在昨天的对战练习时用尽了。万一这三四天内有什么人来造反生事，战斗力全失的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件事——

　　诅咒他全家不管男人女人一年365天每天都来大姨妈！方圆百里全是大姨妈！！

　　好容易挨到放学，迫不及待想要回寝室休息的罗菲跟周扬三人说了一声“今天自主练习”后便独自离去。他们的教室位于教学楼的三楼，现在的放学时间正常的楼梯道会很拥挤，而通往教学楼后面废弃小竹林的那条楼梯通常都是上了锁的。讨厌拥挤的罗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瞅了一眼，结果竟然发现铁门是开的。由于楼道常年不使用，连照明的灯也没有维修过，从外面望去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称为是圣辉高中五大灵异事件之一的“无限循环的楼梯”吧！

　　真幸运！看来连老天都放我假！罗菲没有在意黑暗，正要走进去时胳膊却被人拽住。

　　“别走这边……”回头，天辕面无表情地阻止了少女。

　　“哈？你管我！我就喜欢走这个楼梯！”他以为他是谁？！早上对他客气点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罗菲瞪着少年并企图甩开他禁锢住自己的手，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挣脱掉，气愤之余她提高声音命令，“你少管闲事！放开我！听到没有？！”

　　“别闹！！听话！”天辕突然大喝一声，将少女拽回走廊上，表情竟然比她更生气的样子。

　　这个人到底有多莫名其妙啊！！！！！！！罗菲在心中怒吼，要不是自己现在情况特殊，战斗力和腕力都和普通人类女子差不多的话，她早就一记上勾拳打在他脸上了。腹部的绞痛再度传来，罗菲不自觉地轻轻揉了揉肚子。好吧，现在不是理会和纠缠这个神经病的时候。想到这里，少女狠狠地瞪了天辕一眼转身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结果第二天，学校内有一个高三的男生失踪了。校内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他抄近道走进那个昨天罗菲准备走的楼梯，结果就再也没有出来。而校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打开了那个楼梯口早已锈坏的铁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