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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中遇匪 ...

  •   正午时分,马车行至梁都西边的一个小树林,我见行了半日有余,便叫车夫停下来稍作休息。
      片刻后,车夫小喜子走过来问我:“公主,现在我们到了梁都西边,离紫云观约莫还有两个时辰的距离,可民间传说,这树林近日不是很太平,我们是否要绕道走?”
      我想了想,看了看天色问:“若是我们绕道走,可要多长时间?”
      “回公主,可要半日。”
      穿过树林便是紫云观,绕道还需半日。如果绕道,我们晚上还要赶路,黑灯瞎火的,比这传说中不太平的树林安全不了多少。
      “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行程吧。”
      “奴才遵命。”
      坐在马车里闲来无事,便与音音闲聊起来,“音音,你说真有劫匪吗?”
      “公主,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小心为上!”音音紧张的不时撩开帘子,四处勘察着。
      我百无聊赖的磕着音音准备的瓜子児,一边嗑一边嘲笑着她的紧张,“若是有也不错,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劫匪呢!”
      “公主别胡说,我没进宫前,我娘跟我说过劫匪不止抢人钱财,还夺人妻女,最是可恶了!”音音一脸愤恨,横眉竖目地样子好像是她被人夺了钱财和妻女。
      喝了口水,我开玩笑的说道,“甚好,最好把我抢了去,就不用回宫了。”
      音音回头瞪了我一眼,信誓旦旦的说:“公主可是国主的宝贝,若是公主被劫匪掳去了,国主定当把他们给剿了!”
      抬眼望去,暗哑的枝桠参差不齐的杵在树干上,树皮干涩枯黄,有的树干甚至已经开始腐朽坏死,远望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脸。空中偶有飞鸟经过也很快呱呱两声扑棱着翅膀离去了,车轮压过一层又一层干燥树叶的咯吱咯吱声在寂静的树林显得格外突出,莫明的叫人听的心慌。
      我顺着着那声音不时的敲打着桌子,惹的音音不时的抗议,“得,求您别敲了成不,敲的人心里怪痒痒的。”
      我假装咳嗽了几声,无辜的看着她,“我这不是看着有点吓人么,想做点声音出来兴许就不怕了。”但转念一想,这声音确实有够不好听的,边看着音音说:“你给我唱个曲吧,我就不弄作这个声音了。”
      音音是南方人,虽打小进了宫但口音里面始终带着点吴苏软语的调调。宫中从前有位苑娘娘也是南方人,有日音音在院里浇花来了兴致便随口来了这么两句,正好被这位娘娘碰见了,觉得这小姑娘不错,硬是想从我这里讨了去,我自然是不干的,后来几来几往的那位娘娘便不提了,只叫音音有空时跟着她学几句,再往后,那位娘娘犯了事给打入了冷宫,音音再也没见过她,只是有时候还来上从前娘娘教的这么几句逗我开心罢了。
      音音清了清嗓子唱道:“……红颜一度笑春风,百般争艳俏姿容,不知谁是惜花人……她的声音清丽婉转,虽不如百灵动听,但也可比黄鹂一般的鸟雀了。
      突然马车使劲一颠停了下来,把我和音音绊了个跟斗,音音来了气扶起我后推开门去找小喜子,小喜子见是她忙问:“主子可安好?”
      音音答道:“你尽管再颠上一颠,恐怕明日你就见不着你那颗脑袋了。”
      “对不住!不知什么原因这马突然受了惊,不肯走了。”小喜子忙解释道。
      音音进了马车,对我说:“这马也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不愿走了。”她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难道是早上小喜子忘记喂它了,现在撒泼呢?”
      我喝了口水正准备咽下去,听到她这么说,差一点没把我呛个半死,莫了我敲着她的脑门笑道;“这匹蠢马,只知到吃饭不知道干活,和某人一样。”
      她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脑门,“公主你在说马呢,还是在说我呢?”
      突然窗外开始有人叫嚣,“车上之人,放下你们值钱的东西,我们便饶你们一命!”
      我那车夫倒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慌不忙安抚着受了惊吓的马,等马镇定下来后向着他们说道:“这片树林离我们大梁国度不过半日路程,你们在这里为非作歹难道就不怕当今皇上把你们剿了去!我看你们也是些穷苦之人,快快散去,我们也放你们一条生路便不予上报给当地父母官了!”
      “哈哈哈!小的们,你们还不快谢谢这位大人的饶命之恩!”周围一片哄笑,“如果怕围剿我们也不会活到今日了,废话少说,要命就把值钱的东西留下来,至于要钱嘛,就把你们的命留下来!”
      我走下车,动作缓慢地行至马车边上,伸手拢了拢松掉的头发,露出我生平最无害的笑容说道:“且慢,这位好汉,可否听小女一言?”音音紧紧跟着我,死死盯着那群劫匪,生怕那群劫匪有加害我的意图。
      “哟,原来主人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呀,好吧,可别说大哥欺负女人,就给你个机会。”说话的人长着一脸络腮胡,五官被浓密的毛发和胡须遮盖,看不清长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从他随意裹着一件虎皮大袄黝黑结识的身躯上看得出,他也是个经常操练的主。他手拿一把大班斧,丝毫不因为对面的是两个女人就放松警惕,在他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吱声,显然他就是这群劫匪的首领。
      “不敢,小女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劫匪头子皱了皱眉,握了一下手中的大班斧说:“别想耍什么花样。”
      我笑了笑说道:“您多虑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样。”
      他想了想,“好,你问,但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过你们。”
      “您多虑了,小女问这几个问题,单纯只是因为小女好奇而已。”我指指马车,继续说道:“说来惭愧,直从小女家道中落后,父亲就过世了没几日母亲也跟着归去,此次出门远行只为投奔亲属好有个落脚之地,身边带着的也仅是些我们女儿家的衣物用品,那些个金银首饰早在家父还在的时候便已变卖典当,剩下的也是些不值几个钱的叉子首饰,若是各位大哥不嫌弃,便拿了去吧。”
      “……唉,想不到姑娘也是命苦之人呐。”听完我编造的故事,劫匪头子叹了口气,“想问什么便问吧,大哥据实以告就是了。”
      “敢问大哥,您从何而来?”
      “我的家乡在远离梁都千里的梓川,年前新县官上任后,规定土地赋税由原来的一旦粮食改为现在的三旦。虽然近两年来凉国风调雨顺的,但是梓川的土地本来就不是很沃实,以前交一旦自己家里留点存粮便也还够,现在就算自己不吃也交不上三旦的粮食啊!官府现在也不控制个人手上的土地了,他们把这些交不出税金农民的土地收回,地主、富农就用银子去买使用权,而我们这些没有银子又没了土地的人,就只能背井离乡去它处讨生活了。”他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到伤心处,劫匪头子后面跟着的几人都开始偷偷的抹眼泪。
      “不止我如此,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官吏腐败、贪官横行,有罪没罪不开堂不断案,全凭人家手里有多少‘办案费’活络,有罪的不去蹲大牢反而在外面不消停,没罪的倒是要去吃口牢饭,这到底是个什么理?况且土地赋税越加越重,最后连土地都租用不起,我们这些庄户只会耕地种田,逃难来到国都后没有一门手艺又没有耕地可以耕作,聚众为匪也是无可奈何!么!”
      他身后的匪众开始悉悉索索的附和,更有甚者大声宣泄着心中的怨恨与不公。“我们本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现在变成这样都是那些官儿给逼的!打劫怎么了,劫了也是报我们自己的名号,也是光明正大的干,可那些官呢!明里就做些表面文章给上面看,暗里尽做些坑人的勾当,只晓得把人往死里害!也不知这国主到底在干什么,每天听着那些大臣报告这里安好那里安好就成了么,百姓过的不好难道他也不管,那要这国主何用?!”
      “大胆!竟敢说国主的不是。”见着有人数落父皇,音音不干了,冷着一张俏脸气呼呼的责骂起方才开口说话的人。
      这丫头,平日里还是个机灵鬼,怎么今日里就范了糊涂了呢。他们这群人显然是对朝廷心存怨恨的,父皇又正好是朝廷的代表,也怪不得人家怨到父皇的头上,况且管理国家本来就是国主的职责,现下没管理好,与百姓生了间隙,人家自然会对国主颇多怨言。
      果然那群劫匪不乐意了,指着音音鼻子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姑娘,明明只是人家家里的丫鬟,却好会充派头!你爹是国主还是你娘是皇后啦,若是你爹现在在这里看到你这副白眼狼的摸样,还不立刻揪你回去打你板子,看你还装不装!”
      “你!……”音音跟着我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子气,在宫里大家见她是我身边得宠的宫女,就算年纪比她大资历比她深的公公嬷嬷们也都要唤她一声音音姑娘。音音想回嘴,我立刻拦住她,对着那群匪徒说道:“我这丫头从小就特崇拜国主,国主刚执政时不也下过很多好政策么,各位大哥,看在她少不更事的份上原谅她吧。”
      “公……姑娘!”音音不乐意了,扭扭捏捏的扯着我的衣服袖子。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也觉得确实没必要跟这么个丁点大的丫头赌气,也就随她去了。
      劫匪头子这时挥挥手示意要后头安静下来,然后对我说:“我看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往后在亲戚那里还指不定会被怎样折腾,你们走吧,只记得往后小心点便是了。”说完,他便吆喝众人往树林方向走。
      见他要走,我急忙喊住了他,“大哥留步,小女还有一事。”
      见我唤他,他便也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何事?”
      我刚想上前两步,音音拦住我向我摇摇头,我推开她的手对她说了声没关系,继续向前走,等走到离他们大概五六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继续露出我最无害的笑容,亲切的说:“方才大哥所言,是因为在家乡遭了迫害被逼出走的,难道大哥就没想过告官吗?地方县官也得由别的官管着呀,只要咱们告到他上面去,那些欺压百姓的人自然好不了。”
      “唉,姑娘说的是,我们怎么又没想过这些呢,只是我们那县官和当今国主的宠妃有点亲戚关系,官官相护又哪里有人为我们做主呢。”
      国主宠妃?说的会是哪一位娘娘?后宫不可摄政、外戚更不可专权,先朝就是毁在外戚手上,于是老祖宗立下了如此规定要后世人遵守。即使是再受宠的妃嫔娘娘的,如果触犯了这个忌讳,怕是就连冷宫也呆不得了。
      想到这里,我心生一计。
      抬起头,我露出最是亲切和善的笑容对劫匪头子说:“大哥,家父未亡故之前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虽未涉入官场但平素也有与几位大人往来拜访的习惯,一来一去的也与几位大人的交情倒也不错。您看这样可好,由小女带着几份薄礼去拜访拜访几位大人,顺便提一提你们的事情,探探口风看事情是否能解决。能解决固然可好,就算不能解决你们的生活也与现在无差,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您看这样可还妥当?”
      “这……”我见劫匪头子面有难色,连忙又说:“大哥可是不信任我?小女本是这凉都之人,虽平日不爱出门但熟识小女的人也不差那么几个,大哥只要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小女是否有在说谎了,再者,小女听大哥所言之事很是愤慨,家父在世时家境虽好,但打骂刻薄下人之事也是万万做不出的,何况是这种自私谋利的行为,小女发誓,在未得到几位大人许诺解决这件事情之前,小女绝不透露任何与大哥有关的信息。这样可好?”
      劫匪头子依然有些犹豫,“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怎可承姑娘这份大恩。”
      “大哥,同样是凉国人,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小女又能帮上点忙,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大哥你,遇到这么一群受迫害的百姓,难道你能不管么?”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如此甚是,那么有劳姑娘了!。”劫匪头子眼里泛着激动,我刚放宽心这事就这么成了,随后他又愁眉苦脸起来,“只是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每个人身上挂着个一两件的,合起来也有个百八十件了,解决了我的事情又顶什么用呢。”
      “大哥这么说就不对了,解决了你的事情,不止是帮了你,还对其他那些不正经的官儿做了一个示警,告诉他们不是不查,只是一个一个的来,如果还继续祸害百姓,可就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我安抚他道,“总之如果这事成了,可是百利无一害啊。”
      “成!就这么办。”经过我的劝说,他终于答应了。
      “我姓周单名一个桂字,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唤我周大哥吧!”周桂笑呵呵地说。
      “我姓温。”我没告诉他我的真名,只简单介绍了一下姓氏,温虽是国姓但老祖宗开国之时也赐了不少有功之臣温姓,这些人开枝散叶后依然从温姓,再后来温姓也越来越普遍了。所以在凉国不止是皇家可以姓温,寻常百姓家也可以从温姓,只是名儿不得与皇家子弟相仿或同音。
      周桂恐怕是念我女儿家不方便透露闺名,也没究底的问我名字,还好让我逃过一劫,就算他让人去国都查探,像我一般年纪、大概模样又姓温的女孩不知有多少,他一时也查不出什么诟病来。
      于是我便说:“如此便好,周大哥,我先去亲戚那边安顿下来,然后去凉都打点打点,三日后我们在这树林见,可好?”
      周桂点点头,“甚好,姑娘小心点便是了。”
      笑嘻嘻的送走了周桂一群人,我缩回车上,叫车夫向紫云观续赶路。路上音音问:“公主,我就觉得那群匪徒不是什么好东西,公主为何要帮他们?”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傻丫头,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音音许是被我捏怕了,跳到车厢另一边卷着毛毯蜷缩着睡着了。
      见她睡着了没人陪我说话,窗外风景又只是一成不变的树木,索性也学她卷着毯子睡开了。
      黄昏之时,一行人便到达了紫云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林中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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