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到底》染画

5、逃婚

　　就在阿离他们来到锦州后的两日，沈家长子沈清扬大喜之日，沈家张灯结彩，上门的宾客更是熙熙攘攘 ，南北但凡是有名头的人都来了，此次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同来观礼，据曲夜笙所说，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小姐们一则是来看热闹，其二则是为了百里家的公子而来，百里家是江湖上最具名望的世家之一，家主百里殇更是当代江湖少数说的上话的几人之一，江湖之上有句话道：“一绝一才名满天下，四美六俊声名远传，三谷七庄，四堡十六寨武林独绝。”

　　一绝指的是百里殇，当年百里殇使剑少年成名，望尽江湖，少有匹敌之人，后因偶然遇上有妙笔丹青之称的段家二女段月竹，二人初见，难免年轻气盛，几言不合之下竟大打出手，段月竹虽说是一届女流，但因段家二老当年也是赫赫有名之辈，这段月竹自小便习得一手好丹青，练得一手好武功，据说段月竹随身而带的只有一支笔，笔尾处暗藏机关，内是六尺淬毒天蚕丝，段月竹初入江湖之时，凭着随身的那支笔，击败了不少江湖名士，又因少年时心高气傲，段月竹独自上京摆下擂台，单挑了不知多少名师画家，甚至连当朝御用画师于秋也败在她手下，她因此名震江湖与朝廷，段月竹习得一手好丹青，身怀高深武功，被江湖人送了个美称为妙笔丹青。

　　百里殇和段月竹那一仗，两人最后都落了个平手，事后二人相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后两人携手一道闯荡江湖，留下了不少斩奸锄恶让人拍手称快的后事，声名远播。

　　最后江湖上的人只知道百里殇于三年之后风尘仆仆的归家，前往段家提亲，百里殇和段月竹的成亲之日，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士都前往洛州道贺，无一人不说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之后四年间，段月竹诞下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二人等至长子百里濯尘十二岁后归隐山间，被江湖中人称为：“一绝一才名满天下。”

　　而四美是指落州云家长女云清尘，济州花家三小姐花珞涴，江南苏家独女苏陌和京城秋家秋霜华。

　　六俊中有两人阿离都见过，一个是神偷苏隽，一个便是绝杀谷的曲夜笙，其余四个便是铸剑山庄当家的钟家长子钟离，秦家二子秦越，贺家贺留云，而六俊当中排在首位的便是那些赶来沈家不少小姐心中的心上人，百里殇的长子百里濯尘！

　　自百里殇和段月竹归隐之后，百里濯尘便负责管理百问山庄上上下下，对武林中不平之事更是公正处理，久而久之，很多纠纷问题就都被交给了百问山庄，而百里濯尘也从没让人失望过，自从他入江湖以来，武林中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纷纷把他定为心上人。

　　至于“三谷七庄，四堡十六寨武林独绝”，三谷是武林中的百花谷，绝杀谷，天工谷。

　　七庄则是百问山庄，铸剑山庄，流云山庄，秋华山庄，兰渊山庄，墨家庄和纪家庄。

　　十六寨是武林中统一归在落家寨的大小十五个寨子，加上落家寨正好十六。

　　“小离儿，那些人竟然把百里濯尘那家伙归为六俊中的首位，难道……我不比他好看？”曲夜笙坐在屋顶上，颇有些愤懑的问一旁的阿离。

　　阿离心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很快的又不见了，她默默的看他一眼，摇摇头道：“我又没见过他，又怎么知道你们俩谁好看，而且，你不是男的吗？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你怎么那么在乎？”她难得的回答了很多。

　　曲夜笙哼了一声，“这关乎名声问题，正好，今天百里濯尘也要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好看！”

　　阿离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觉得百里濯尘这个名字像是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她正出神间，敲锣打鼓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阿离低下头去看，正见沈清扬一身红袍，笑意满满的从前厅的内室走了出来，曲夜笙选的这个位置刚刚好，即能看到沈府的全貌，也能看得到整个婚宴的现场，而且地处偏僻，不是有心人一般是看不到两人的。

　　阿离从没见过成亲典礼，眼见着沈清扬出来，更是兴致盎然的托着腮看着前厅，这沈清扬虽说没有苏隽的清俊，也没有曲夜笙的妖邪，但总的还是长得不错，只是不知那与沈清扬成亲的纪家庄小姐纪菀又是怎样一个美人？听说纪家庄有两位小姐，双亲已故，自小便由纪老带大，纪老为人雷厉风行，从不拖拖拉拉，带出的两位小姐也同他一般性子火辣直爽，而这次与沈清扬成亲的便是纪家二小姐纪菀。

　　“小离儿喜欢看婚宴？”曲夜笙插道，阿离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正见这厮不知从何拿出了把木梳，一点一点的梳着散下来的发，眉眼间淡淡的漠然，若曲夜笙是女人，指不定要迷了多少男子，阿离如是想到，但也没忘回答他的问题：“我从没观过礼，看起来很有趣。”

　　曲夜笙手下动作顿了一顿，沉默了片刻，转过眸看着阿离道：“小离儿觉得有趣，下一次我便娶了小离儿，岂不是可以切身体会这一乐趣了吗？”他说得正经，很是煞有其事的感觉。

　　阿离一惊，身子一晃，险些滑下屋顶，好在她自己反应的及时，稳住了身形，“曲夜笙，玩笑可以乱开，话可不能乱说。”她第一次唤曲夜笙的名字，更是一脸的郑重。

　　“小离儿可知道一见钟情？”曲夜笙愣了愣，偏头又问。

　　阿离一愣，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开口道：“吃惯了佳肴的人难免对清粥小菜感兴趣。”她自己明白，自己若除去了那一道黑印还能算是清秀，但再怎么说也不是美人一个，更何况自己性子冷淡，也不善解人意，更是不聪颖，她可不会认为曲夜笙对自己一见钟情。

　　曲夜笙大感有趣的望着阿离，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前厅的喧闹声打断，只好讪讪的转过头去。

　　前厅大堂内，正座上坐着面色红光的纪老和沈家二老，阿离抬眸去看，有道窈窕的身影被一侧的喜婆搀扶着走进大堂，想必那便是纪菀，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宽袍大袖，恰好掩住了她的手，上面绣着艳丽的金线牡丹，红盖头尾处丝丝缕缕的结着流苏，她脚步很小，时不时还顿上一顿，似乎不愿那么快进前厅，却又被一侧的喜婆半推半拉的一步步走近大堂，最为奇怪的是她的手却是别在身后的，让人大为不解。

　　“呵呵……今天沈家这婚姻怕是办不成了。”阿离正看得有趣，曲夜笙却忽然轻笑一声道。

　　阿离疑惑的看向他，有些不解其意，曲夜笙瞥了她一眼道：“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纪菀！”此言一出，阿离心中微微一惊，回眸看向那道红色的身影，那不是纪菀吗？那盖头下的人又会是谁？

　　“纪菀自小习武，性子更是泼辣的厉害，她的步子不会那么小，而且，熟悉纪菀的人都知道纪菀走路总会踮着脚走，而这人却不是，所以……这婚是成不了的，只是不知这一来，纪老会不会被气得吐血。”曲夜笙轻轻一挑眉，似乎已经看到纪老怒极攻心的模样。

　　好不容易看到那假的纪菀走到大堂，正准备拜堂之时，却听见门外传音：“濯尘，濯岄，濯清三位公子到。”那正膝而坐的武林人士们一听，连忙交头接耳起来，百里濯尘一向很少赴宴，如今这沈家长子大婚却能请到他，真真是难得的很！

　　恰在此时，门外话音未落又起：“林家小姐林青络到。”话音方落，人群又是一阵喧嚷，这林青络近年来可谓是江湖的新起之秀，一手暗器功夫使得出神入化，防不胜防，为人随行如风，而且在四年前曾与百花谷少谷主莫浅关系匪浅，只是不知这次她亲自前来是为何？

　　阿离抬眸一看，门口处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名红衣女子，因离得有些远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身后默默的走进三位公子，最前的那位一身青衫，墨发松松散散的以一根银色绸带束起，清远得像是脱离了凡尘，不知道为什么，阿离第一眼便觉得这青衫男子很是熟悉，心中有什么慢慢的清晰起来，又忽的浮沉了下去……

　　“小离儿，我们下去看看，没想到这百里濯尘果真来了。”阿离看得出神，却突然被一旁的曲夜笙揽住腰从屋顶上跃了下去。

　　“濯尘携两位弟弟前来道贺沈兄大喜。”百里濯尘温润的笑着，向着正座上的三位老人微微做了个揖。

　　“濯尘公子不必客气，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而来，老身真是大感荣幸。”纪老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对孙女的这桩婚事能够请得来百里濯尘很是开心，另一旁的沈家二老为表欢迎，也是微微一笑。

　　曲夜笙也不知下了屋顶后去了哪儿，阿离只好一人侧着身躲在前厅右侧的花台前，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前厅的宾客，在纪老说完这句话后，她似乎听见那离她最近的林青络一声轻哼。

　　百里家的三位公子一来，全场的千金小姐们都炸开了锅，明明心中想了不知有多久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却又个个故作矜持的低垂着眸偷看着那传说中青衫如竹眉目如画的濯尘公子。

　　百里濯尘站在那里，绝代眉眼间，风华流淌不尽，青色的袖尾在清风中掀起一角，说不出的舒心恣意。

　　如果说清朗的苏隽是一道风，那么妖邪的曲夜笙就是一朵罂粟，而百里濯尘却不同于这两人，他像挺拔而立的翠竹，明明他人就在那里，可是却让你感到清远疏离的宛如谪仙，那般的出尘，似乎凡尘的烟火之气都沾染不上他，阿离看到百里濯尘时，第一感受便是如此。

　　“哎呀，濯尘公子一来，这正事就差点忘了，拜堂拜堂，呵呵……”忽然，正座上的纪老一拍手，喊道。

　　似乎每个人都因为百里家的三位公子的到来而忽略了本应该是今天主角的沈清扬和纪菀，现下经过纪老的提醒，连忙收回了在百里濯尘身上的目光，继而投向大堂里的一对新人，喜婆咳了两声，张了张嘴准备开口，站在沈清扬身边的纪菀却突然跪倒在地，纪老惊诧的望了眼自己的二孙女，很是不解她的行为，还以为这孙女出了什么事，沈家二老见状，连忙以眼神示意沈清扬去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扬见纪菀如此，心中同样存着疑惑，但还是伸出手去扶纪菀，轻声问道：“菀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纪菀摇摇头，无论沈清扬怎么拉她也不起身，三位老人见她如此，一时间也不明白这纪菀怎么了，“菀菀，你怎么回事？怎么跪地不起？”眼见大堂外那么多宾客在看着，议论声越来越大，纪老沉下脸色问道。

　　没想到纪菀面对自己外公的提问，也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正在众人不解其意之时，慌慌忙忙的跑进大堂一名少女，那少女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外公……菀菀她……她……”许是因为跑得急，她才说了几个字便轻咳起来，纪老闻言，心头不安起来，连忙问道：“舒儿，你妹妹怎么了？”

　　那叫纪舒的女子缓了缓气道：“外公，菀菀她逃婚了。”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宾客们有震惊的，有神情淡漠的，有看好戏的，全看着大堂这边，沈清扬更是身子一晃，不相信的一把拉下跪坐在地上那女子头上的盖头，眼见着那盖头下的女子只是一名不知名的小丫鬟，他心神一阵恍惚，脚下的步子一虚，险些跌倒，好在他稳住了心神，堪堪后退了几步后才没有跌倒。

　　一场婚礼，新娘子却逃婚了，只留下一名假冒新娘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