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初晨][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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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城崎真葵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略微失神。
【刚才……是梦吧。】
这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声音能跳出了回复她，哪怕是个含糊不清的“嗯”。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发现房间里的布局很陌生，身上穿着被睡出褶皱的校服。
眼神暗了一暗，抿着嘴没有说话。伸手打开了一旁的感应灯，原本阴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可是……【好冷。】
四月的温度本来已经算是温暖的了，穿件长袖基本上可以上街，可是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一点也不像是从床中起来的模样。
搓了搓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身上，城崎真葵朝窗户走去，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子从外面溢了进来，毫不吝啬地全部都照在城崎真葵身上。
窗户正对着校门口，平静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明明是阳光普照大地的美好情景，但却有丝说不出的悲凉。
撑在窗框边上的手不由得捏紧，城崎真葵脑中闪过刚刚的一幕幕，思维根本跟不上画面更新的节奏。白皙的手有点颤抖，一滴水滴在窗框上，吸着窗框上的灰尘，在淡淡的颜色上烙下深深一点。然后……两点、三点。
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涌着。
即使在心里安慰自己千百遍有什么用，人就是为了屈服于现实然后反抗而存在的。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千鹤、霍尔森婆婆、城崎奈月……
城崎真葵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罪人一样，就像当初那群小孩拿着石子丢自己，用粗俗的英语一边扔一边咒骂自己的情形一样。
而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错。
城崎真葵很想大哭一场，可是除了止不住的眼泪，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千百句想说的话在喉咙处凝结在一起，像是吞下了麻薯一样难受。
这样的自己，让城崎真葵很厌恶。
对自己将近十年的养育就在眼泪这么往下掉之间流淌，哭完睡一觉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生活。虽然说不要被过去所束缚，可是这样没心没肺过着又算得了什么。
城崎真葵觉得，如果再这样过下去，自己迟早会疯掉。
“咔嚓”门被轻轻地推开，城崎真葵赶紧抹干了眼泪，背过身去——是这里的保健室老师。
年过五十的保健室老师看着城崎真葵在校服下瘦弱的背影心像是被绞了一下，同情心代替了所有情绪，慈爱地说着：“城崎同学……你还好吧。”
“嗯……老师，我妈妈她……”沙哑着声音，即使城崎真葵对结果没有报以任何的希望，但还是不甘心地问着。保健室老师的眼泪顿时决堤，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到了床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呢喃道：“医生已经尽力了，你妈妈她……她……伤得实在太重了。”
从保健室老师委婉的话中城崎真葵明白了一切，大概由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她反倒是显得比较平静，但是本来微微止住的泪水又一下子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地说着：
“谢谢您告诉我……”
准备好的满口的安慰的话看到她这样伤心地哭，保健室老师只是拿出手绢抹去了她的泪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那个……肇事司机呢。”支撑着最后的理智，城崎真葵抬起头问道。
提到这个保健室老师的神色添上了一份沉重，皱着眉头低声地说：
“逃了。目击的家长说根本连挺都没有停下……哎，真是……”
虚掩着的门再一次被轻轻推开，保健室老师的话戛然而止，转过身看着来人，扯出笑容：
“啊柳太太，有事吗？”
柳和子在原本凝重的脸上扯开一抹笑，“啊，老师，我是来找小葵的……”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保健室老师马上站了起来一脸温和地说：
“那你们慢慢谈。”说着站起来，走出了保健室。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城崎真葵和柳和子两个人，城崎真葵整理了下衣服站了起来，对于这时候柳和子过来似乎没有感到什么惊讶。
“和子阿姨……”刚刚想走到那边去，却被柳和子突然抱住。
“小葵……是阿姨不对……都是阿姨的错。”
肩膀被紧紧一抱，城崎真葵的话被这个拥抱堵住，浑身一僵继续听着。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肯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是……可是我没有阻止奈月……”
城崎真葵听到这话一颗被吊起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眼神暗了暗开口说道。
“这不怪你的和子阿姨……就算料到了能做什么呢？”你和我，其实都一样，这些罪恶感，也都是自己强加的不是吗？
柳和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抚摸城崎真葵背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转过头凝望了城崎真葵的侧脸一眼，沉默不语。
她虽然有料到城崎真葵不会那么失控，但听到这番话心却不由得一惊。
【难道……她也感觉到了？】
松开了手臂，柳和子帮城崎真葵擦干了泪水。双手捧着她的脸略带严肃地说道：
“小葵，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了任何依靠，城崎真葵你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城崎真葵现在不得直面这个现实的问题。
柳和子看着城崎真葵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脸朝着窗户那边无神地看着校门口，侧脸被笼罩上一片阴影，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凉意。
她想起了之前几天，城崎奈月经常邀她出门，像是交待一般地对她说着如果之后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还要拜托她照顾城崎真葵。
虽然当时没有说任何推辞，一门心思听着她说话，但是心里却在思考着她这么说的原因。
手突然触到提包里薄薄一张纸，就连心情也不由得顿了顿。
“我想还是去住学校的宿舍吧……”
“如果不介意其实可以住我家……”
两个人的话同时出口，在说到一半停住，愣愣地看着对方。
城崎真葵“扑哧”一声笑，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真的不用了阿姨，不必麻烦你了……唔？”柳和子伸出食指抵在城崎真葵嘴边，把后边的话转化成一个疑问词脱口而出。
“早知道你会拒绝，不过你想过嘛小葵……”柳和子将摸着纸的手从手提包里拿了出来，一脸温和地继续说道：“对学校的宿舍的申请一般都是在放假前就提交了的，而且你觉得以你现在这种状态适合一个人生活吗？”
每一个字都有一针见血的味道，城崎真葵愣在那里突然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想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想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柳和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妈妈……】城崎真葵抬头向上看去，正对着柳和子的眼睛，眨了下眼睛，笑出了声。
“总感觉阿姨很神奇呢。”
“我神奇？”柳和子看向城崎真葵的表情突然变成了疑惑，随即微笑着坐在了城崎真葵对面，“哪有你说的什么神奇，只不过是……知道的事情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还要补充的话，大概是母亲的直觉。”
城崎真葵认真听着柳和子的话，穿着室内拖的脚交叉着蹭着地面，一言不发。
说实话她宁可自己去住学校的宿舍，不过这样的话大概就不能经常去汐见昌作那里。但就像柳和子说的那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得太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她是城崎奈月的话，大概也会这么选择的吧。
母亲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柳和子内心有些忐忑地看着城崎真葵，一直想着躺在手提包里的那张纸，顿时感觉无比沉重。
………………
…………
“这个……是什么？”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让小葵知道，但如果现在知道我觉得反倒对她不利。”
“所以你是希望什么时候给她看？”
“其实我希望她这辈子都别看到这封信。”
………………
…………
柳和子对于信里的内容说根本不知道那是骗人的，也知道城崎真葵看到这封信之后会有多震惊，大概也能理解城崎奈月这番话的用意。
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别给她看了。】
“好的，麻烦阿姨了。”
城崎真葵的话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或许连城崎真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回答得如此干脆。
柳和子微微怔住了，脑中的片段定格在了城崎奈月的背影映照着夕阳，几绺发丝在风中微微飘荡。
没想到，这幅画面成了永恒。
“好……剩下的事情阿姨会帮你的。”
柳和子上前拥住了城崎真葵，忽略了她此时湛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初晨][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