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暗灯][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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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被人们盼望了一天的雪终究没有落下。
墨绿色塔状的圣诞树被环绕上一整条闪亮的金色装饰亮带，塔尖不偏不倚被安上了一颗银白色的星星，几人高的圣诞树站在广场中央，聆听围在周围人们衷心的祷告，传递给大洋彼岸的Santa Claus。有穿着红白相间圣诞服装，带上毛茸茸的白色胡子，从背上同样被装饰完好的口袋中拿出礼物的商店工作人员，有放在圣诞树一旁供人们合影的装饰雪橇和麋鹿，包装精美的J字形糖果，站在教堂里聆听钟声纯洁的天使……一切绚烂的火树银花却少了一抹纯净的色彩。
黑透了的天空透着隐隐的寒冷，鞋跟蹭着地面，城崎真葵小步小步地走着，生怕稍微跨大了点脚步风跟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吹。
城崎真葵双手环抱着胸前印有商店特有LOGO的土黄色纸袋走在被霓虹灯笼罩着的行人街，突然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甜品的香味，混合着披在胸前的头发混有的洗发精香味，难以述说的香甜。头顶LED屏幕一遍又一遍循环着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合唱的《圣诞快乐》，而是不那首充满欢乐童音的歌曲。
膝盖上火辣的疼痛却如紧绷的弦，时时刻刻拉扯着她的神经，虽然天气寒冷，但背部早已渗出一层薄汗。所幸的是到膝盖以上都裹着黑色的中袜，能想象到的可怕淤青被丝质的布料所遮盖，在一片暗色下，被掩饰的恰到好处。
“香波、染发剂、樱桃派、咖啡豆、耳机、卡贴……”手上拿着一张不大的纸片，一项项核对预买的东西，修剪圆润饱满的指甲刮过字迹的末尾，指甲缝被塞上一层细薄的白屑，在确定所有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之后，才满意地放入了大衣的口袋。
内侧传来轻微的震动声，还没来得及伸出的手直接握住了震源。
失去平衡的袋子随之颠簸了一下，城崎真葵赶紧用手臂夹住。停下了脚步，点开了确定键，侧着头看着屏幕。
[Message From：妈妈
Time :XXXX/YY/ZZ 19:53
小葵，麻烦你再去吉泽书店把妈妈昨天订的书拿一下^ ^]
书店？城崎真葵转了转脑袋，视线在空气中飘荡了一会儿，看到了白底黑字的书店招牌，便缩回了前进的脚步，转身向后。
这家吉泽书店一直是城崎奈月最爱光顾的地方，算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历史，书店的老板人很好，带着圆形无框眼镜，虽然头上的头发日益稀少，但绝对不给人一种邋遢的形象。永远都带着笑的脸，和蔼可亲。
城崎真葵最爱的是这里的采光和布局，四面都是茶色的落地窗，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熏香味。二十叠大小的书店被布置得充满了温馨。
转念间，城崎真葵已经站在了店门前。透过镶在门上的透光玻璃往里看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站在书架上或挑选或靠在书柜上看书，吉泽大叔也正趴在柜台前写着什么。
“哦，小葵来啦，替你妈妈拿书么？”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吉泽大叔也从桌面上抬起头来，摘掉眼镜看清来人后，随即站了起来。
城崎真葵将东西抱在胸前，报以甜甜一笑，向他弯腰鞠躬：“是，圣诞快乐，吉泽大叔。”
“啊呀呀，比起这种洋节日大叔还是比较期待一个礼拜之后的红白歌合战，呵呵。不知道今年绚香会不会和报纸上报道的一样出场呢，真是期待。”说着他拍了拍脑袋，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片和五本书一齐递给了城崎真葵，略带肥胖的身材让这个动作看来有些艰难。
“书券？”城崎真葵腾出一只手接过了书，看着压在拇指下的纸片。
“恩，最近有活动，小葵感兴趣的话可以来。”
“好的，谢谢。”说着，城崎真葵把书券放进了口袋里。又接过吉泽大叔递过来的书袋，用唯一有空的手将书一本本往里放着。
“那么路上慢走，小心哦~”
“好的，大叔再见。”
将书袋的环状处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腾出手推开了玻璃大门，兀得从后面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然后——
“城崎？”
一阵冷风从外面刮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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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崎真葵和柳莲二同桌了五年。
其实这里的同桌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基本上都是一人一个座位，位距也拉得很开，并不是两张桌子凑在一起。所以班导大人有时候就会很苦恼为什么有人要隔三差五地请求换座位。他觉得只要看上去顺眼就行，除了极个别特别需要注意的，基本上就是乱排，也就是萝卜与坑的问题而已。当初之所以把他们俩排在一起，只是觉得气场合而已。
没有插满针的诅咒娃娃，没有撕碎的课本，没有被泼水的课桌……这些偶像剧言情小说里面写得放在现实里都是扯淡。
柳莲二接过装着五本书的书袋，本想把城崎真葵抱在胸前的大纸袋也拿过来的，却被她摇头谢绝了。
“圣诞节还到书店去买书，柳你真用功。”城崎真葵瞥了一眼看到了同样拿着几本书的柳，后者正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
“不是买书。”柳顿了顿，换了下提着书袋的手，“跟你一样，来拿订购的书的。”
“哦……”城崎真葵垂下眼，看着雪地靴胶底和柏油地面的摩擦，缄默不语。兀得瞥到了被柳拿在手上的书的书封。
《白夜行》，最绝望的爱，最悲恸的守候。
没有灯火通明，重重叠叠的盏盏暖黄色的路灯在没有尽头的街道上伫立，前方的路被水洗过一般，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割离了白色油漆已经凸起的单行道。深深浅浅，在所能望及的尽头勾勒出了精心雕琢的浮绘，撒下的光辉照耀着柏油地面，看见了石子的起起伏伏。
他们的步子轻而缓，仿佛就一直在这没有尽头的路上走着，等着岁月轮尽的时刻。
“没有雪……”城崎真葵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轻喃出声，声音像极了被盖在毛玻璃下的模糊。打破了那面岁月缓行的镜子。膝盖上的疼痛让她感觉恍惚，金色的光线让她失去了真实感。
“日本的气候不会那么早就下雪的。”柳莲二依旧闭着眼睛，声音不咸不淡，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好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嗯。”城崎真葵用气音默默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面前的大纸袋中拿出一盒用透明塑料盒放置的和果子，递给了一边的柳莲二。
柳莲二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尔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为不久的比赛做准备吗？”
“恩，时间似乎定在了二月份听着好像感觉时间还有很多，不过担心不够用倒是真的。”将弄乱的袋子捣鼓好，一边弄一边说。“也谢谢柳你的帮助，这些算是谢礼。”
“不客气……什么时候一盒有六个了？”翻过盒子，柳莲二确定自己没有数错。
听了这句话，城崎真葵兀得一笑，用手将向前披下来的头发顺到脑后，手指绕在发尾没有松开，侧头回答着：“今天去晚了都快卖完了，大婶直接把剩下的都给了我，还没有问我多收钱。”
“是吗。”柳莲二双唇轻启，对这个并没有太多怀疑，一并拿在了手里。
侧头看着城崎真葵的侧脸，湛蓝的眼睛，有着令人羡慕的好皮肤，洁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被几绺头发遮住，反倒更增加了朦胧的美。
话在口中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对了城崎，刚刚一直想问你……你头发又染过了吗？”
城崎真葵微微皱眉，心里不由得觉得身边的少年有着过人的敏锐。明明那么相近的颜色，在没有强烈的光照下一般人完全分辨不出。
“是啊，不好看吗？”城崎真葵把右手绕着的头发向左侧微微拉过，同时侧了一下身子，向着柳，嘴边扯了一抹笑。大而上翘的眼睛瞬间弯成一条缝。
“不……很适合你。”第十三次。柳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数据。他觉得城崎真葵似乎有染发癖，但每次都挑选深色系，从来没有什么明亮跳脱的色彩，如果没有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区别。不过相比于之前深咖啡色，这一次换的深酒红很衬她的肤色。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松开了绕在手指上的头发，城崎真葵无所谓地拨到耳后。
“……多染发对身体不好，容易致癌。”
“我知道，所以大多数都用植物性的。”
——其实什么颜色都好，我就是单纯地讨厌原来的黑色，但又总是离不开原始的黑色，所以我一次一次放下拿起的鲜艳的金色，总在付钱的最后一刻换成深色。
“柳你先回去吧。”房屋在右手处不远的地方，一眼看上去和周围一圈的住宅并没有特殊之处。“再晚可能赶不上末班车了。”下巴指了指前方的车站，示意他把手上的书袋给自己。
“好，你小心。”将右手拿着的书袋套在她的左手腕上，柳起身，“那么周一见。”
“周一见。”微微弯下腰，城崎真葵看着柳莲二在路灯下细长的剪影，目送他离去。
等到他的影子彻底和黑色揉在了一起，城崎真葵才迈开脚步向右边走去。
街边的房屋闪着暖黄色的灯光，城崎真葵将下巴埋在厚厚的米色针织围巾里。热的水蒸汽盖在了眼睛上面，感觉雾蒙蒙的。转头透过落地玻璃看见旁边的住宅正放着今晚有特番的动画片，小孩子打闹着吃着厚烧海苔，守在圣诞树下。
拉了拉戳到脖子的粗长毛线，城崎真葵转回视线抬头看向天空。一片深黛色，风淡云薄，一切昭显着明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只是没有白色的圆点从天上落下，没有驾着麋鹿的雪橇从天空一闪而过的铃铛声音……不可弥补的东西永远不会在人们热切的期盼下出现。
照片被定格在这一幅画面，少女一个人独自在圣诞夜的月光下行走。
故事也就将从这里开始，一个没有雪的圣诞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暗灯][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