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翡翠之梦】——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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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铠甲穿在身上，血红披风沉甸甸的，鼻尖鲜血气息浓郁冷沉。
又是一天了。
格尔娜站在城墙上，冷眼睥睨着城下的混沌怪物们，长剑滴着血，她身上还有些血肉碎块没弄干净，她也不在乎。
她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换防的时间到了，雷霆骑士副骑士长莱昂领队上了城墙，与格尔娜点头致意后就安排起防务来。
格尔娜大步踏下城墙，牛皮靴黏腻腻的，里面早被血液和汗液溺满了，但是她的步伐依然坚定果断，带着凛冽的气势仿佛女王一样走下城墙，身后血红披风扬起袍角。
战况依然处于胶着状态，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战线如同巨型绞肉机一样的将双方战士绞入其中，只留下沉重的尸体。
如果骑士长阁下还在的话，这种战争早就结束了。
格尔娜漫不经心的想着，将长剑收回鞘中。
她取下头盔，随手将长发系了起来。
一路上遇上的骑士们见到她过来都低头致敬，她的威名早已扬名整个位面。
血色蔷薇格尔娜，圣堂副骑士长，连任两届。在陨星之夜后由幕后转向台前，萨拉卡战役中以少击多守住萨拉卡城堡，后于血□□创下一人屠一城的战绩。红木战役中率领圣堂骑士团成功突围，由后方包抄敌军，全歼敌军。棕青山战役中击杀混沌首领，不战而胜等。
她的蔷薇旗帜自陨星之夜后就张扬放肆的飞扬在空中，是不多的仍存活于世的英雄之一。
而与她战绩同样出名的是她桀骜不羁的性格、偏激而不顾一切，直至今日，身为副骑士长的她也没有叫过现任圣堂骑士长一声骑士长，大部分时间要么直呼姓名要么以尊称代替。
当时也有人劝过她，她却说‘我的骑士长只有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他。'
即使是十年后的今天，她也依然保持着这种态度，十年不变。
“格尔娜。”站在神殿门口的精灵王欧利西斯温和的唤道，他看着眼前这位大步走来的坚韧强悍的女骑士，翠绿色的眼眸泛着柔和的水光。
“欧利西斯陛下。”格尔娜在离他三米处站定，点头致敬。
“时间快到了，你这次回去吗？”欧利西斯问道。
“当然。”格尔娜不假思索的点头，美艳而轮廓柔美的脸上多了份温暖的笑意，“每一年我都在等这个时候。”
“是啊……十年了。”欧利西斯叹了口气，“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对了。”欧利西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装满翠绿色液体的瓶子，“你要的翡翠之梦。”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太依赖这些药剂，时间长了会形成依赖的。”
她接了过来，垂眸轻声说道：“我知道。”
“可是您也知道，没有这些，我难以入眠。”
格尔娜眼神有些悲凉，她不再说话，行了礼后径直离开了。
欧利西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血红的披风如同蔷薇花瓣，她细长的黑发如若瀑布一样高高挽起，发冠是金色蔷薇，一如当年初见。
只因为她的骑士长夸她一句扎头发好看，她就扎起长发从未更改；只因为那个发冠是她的骑士长送给她的，她就一直用着那个发冠，哪怕那个发冠已经残旧泛起了金属的铁色，她也不肯更换。
欧利西斯还记得她得知亚历克斯死讯时的模样。
她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却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抱着六翼神剑死都不肯放手，哪怕细嫩的脸颊被神剑的锋锐割伤也不肯放手。鲜红的血液仿佛代替了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神剑上，眼神空茫茫的看着神剑，仿佛世界在那一瞬间已经崩塌。
任何人的劝说任何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只是抱着神剑不肯松手，谁敢碰它她就和谁拼命。
她将她自己关进圣堂骑士团的办公处，直到第二天才出来。
那之后她脱下了白色的圣服，换上一身红色铠甲，如同嗜血蔷薇一样吞噬着敌人的性命，长剑所指所向披靡，威风凛凛如同传说中的女战神，将生死视若浮云，不惜一切只为胜利和复仇。
或许就像吟游诗人传颂的曲词一样——世界夺走了他，我拿这个世界给他陪葬。
可欧利西斯总会想起初见时站在亚历克斯身后神情温柔安稳的注视着她的骑士长的格尔娜，那时她血色的双眸如同夏日怒放的蔷薇花一样美丽透彻，而不是如今满含血气和杀戮。
“时间真是过去太久了……我却觉得一切仿佛在昨日刚刚发生一样。”欧利西斯轻声地说着，“这场战争该结束了，亚历克斯。”
他对着身旁的空处说话，而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天边洒下来的阳光。
炙热的阳光洒在地面上，纯白的墙壁反射出明亮的光。
走廊里静悄悄的，庭院里的蔷薇安静的绽放。
高大的白色石柱耸立在两旁，远处是闪耀着明亮温和光芒的神山。
这里是圣堂骑士团驻地。
格尔娜站在办公处的门口，神情有些落寞。
她知道她在做梦。
因为圣堂骑士团的驻地早在七年前就被毁掉了，新建起的驻地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她经常做这么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很久之前的骑士团驻地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办公处内有人声。
她听见那些死去的同僚们的笑闹声和祭祀施展回复术时如碎玉般悦耳的声音，她听见里面文件被翻阅时发出的微细声音，她甚至听见了里面的骑士长发布命令时温和悦耳的声音。
但只要她一推开门进去，一切都烟消云散。
她的同僚们的尸体遍布整个办公处，流出的血液潺潺流过她的脚背；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而骑士长消失不见，只留下血色浸染的办公处。
后来她再也没有推开门，每次只是在门外安静的听着，只是听着就满足了。
只是站着。
“怎么不进去？”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了骑士长清朗温和的声音，她顿时僵在原地，眼睛酸涩的几乎落下泪来，却丝毫不敢动弹，不敢扭头去看，甚至连答话都不敢。
她听见骑士长轻轻的一声叹息声，带着点无奈，“我不是故意和凯恩闹起来的，你就别生气了。呐，格尔娜，你说我们把今年的审查提前然后全部发往狂澜骑士团好不好？到时候我叫上塞缪尔、克劳尔几个，我们一起翘班，让凯恩自己处理去。”
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了下来，格尔娜抽泣着，身子微微颤抖。
这些对话一如多年之前，骑士长和狂澜骑士长闹翻打起来拆的驻地乱七八糟的，她一气之下扔下公务不管不顾的几天，然后骑士长就过来哄她。
而这却是这么多年来骑士长第一次与她说话，她害怕，她怕一回头就什么都消失了。
温暖的双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她听见骑士长淡淡温柔的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格尔娜。”
那一瞬间，十年来杀戮武装成的坚强和冷酷全都褪下，她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握紧双拳站在原地，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狼狈。
“骑士长你怎么能就这么离开了呢？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我一直好害怕，我怕我撑不起整个骑士团，赫恩还那么无法继承你的位置，骑士团就只有我来撑着啊……”
“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呢……”
她大哭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而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么多年来挤压在心中的痛苦和思念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骑士长只是静静的听着，手轻轻的遮住她的双眼，然后他轻笑出声，静静的述说：
“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带你回骑士团之前时的样子。”
“那时候你只比我小两岁，靠在墙角任由那些人施暴，眼泪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滴了下来。那时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帮你擦去眼泪呢……后来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骑士团时，你也是这么哭，像个小孩子一样。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就像我当年和你说过的那样，格尔娜，没有人是不朽的。该离去的终须离去，该留下的终该留下。”
“你若是只注视着过去，那你会失去的更多。格尔娜，该是时候放下了，你的未来还有更多精彩有趣的事情等着你。”
格尔娜只是拼命的摇着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声音沙哑的说：“我不要什么未来，未来没有你、没有这里、没有我眷恋的‘家’。”
“骑士长，如果死亡能挽回我所在乎的这一切的话，我宁愿将我的生命献祭出去。”
骑士长没再说话，只是紧了紧遮住她双眼的手。
她流着泪，开始说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他听，她说，就好像很多年之前他坐在桌前听她的报告一样，好似时光从来离开过。
“时间到了。”骑士长突然说道，放下了遮住她双眼的手。
她依然固执的不肯回头看他，站在原地僵持。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传说吗？所有的人最终都会回归世界之树，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子，然后重新化作灵魂变为生灵。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就来找我们吧。”骑士长这么说着，推开了办公处的门。
门渐渐的打开，沸腾的人声一下子传了出来。
她看见她的同僚们各自坐在桌边办公，听见开门声，他们抬起头来看。
“格尔娜副骑士长。”他们高兴的唤道，对着她微笑。
她的视线再次模糊了起来，脸上却扬起笑容。此时蔷薇的香气一下子浓郁了起来，骑士长将一朵蔷薇插在她发上，轻轻的拥抱了她一下，“来找我们吧，格尔娜。我们重新化作生灵投生在整个位面的每一个地方，你带着蔷薇来找，蔷薇的香气会唤醒回忆。”
“我们终有重聚的一天。”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床榻边翡翠之梦的绿叶香气依然浓郁，而外面已是白天。
突然城池沸腾起来，胜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城池。
她以手遮住眼睛，眼泪无声的滑落，嘴角却勾起轻浅的弧度。
“我好好的一个精灵王都被你整的跟送货的一样了。”欧利西斯抱怨道，身侧却依然空无一人，他看上去就像在自言自语。
“没错，我现在就是个卖假药的。”欧利西斯随手取出一瓶‘翡翠之梦’晃了晃，翠绿色的液体在阳光下如翡翠般澄澈通透。
阳光温柔的洒在他身上，精灵王的神情像是在抱怨一样，眼神却极为温柔。
他像是在倾听什么，最终无奈的妥协似的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把东西送到他们手中的……”
精灵王翡翠绿的眼眸泛着温润的水光，语调却极为认真的说。
“在这之前你可不许离开我身边，亚历克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翡翠之梦】——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