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纪元》苍枭

129、信任

　　清晨晨光熹微，冬日的阳光出现的晚，但浅淡的金色透过窗台洒落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风吹动窗边挂着的松柏树环，清冽如寒冬的草木香气渗入寒风中，透着冬天才有的冷冽清寒。
　　亚历克斯抬手遮着眼睛，皱着眉头从酣眠中缓缓清醒，他苍青色如青空的眼睛罕见的有些迟钝迷茫，俊秀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轮廓格外柔和温暖。
　　他睡得并不久，半夜处理完事情后已快到凌晨，算来整整不过三个小时。
　　此时醒来并不累，但整个人都像是被数百头雷霆蜥蜴以战争践踏踩过一样，肢体沉重酸软的仿佛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而具体梦见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幕是滔天火光和崩塌的神像。
　　梦中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火海当中，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在，安静的像是鬼蜮。火焰当中，神像渐渐支离破碎，而后无声的倒塌，火光映出神像冰冷却安详的面部，最后火焰掩盖住整个神像，天边有苍鹰飞过。
　　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过神来，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
　　一切弄好后他刚打开房门出去，刚踏出房门，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顿了一下，随即抬头就看见凯恩靠在墙上低头沉思着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对他笑了笑：“早。”
　　回手将房门带上，亚历克斯懒洋洋的问道：“有事？”
　　他刚睡醒没一会儿，声音仍有些嘶哑，神情也较往日来的疲懒和没精神。
　　——刚睡醒的亚历克斯脾气最不好，一旦惹火了他那不亚于惹火一头巨龙。
　　作为和他一同长大的同伴，凯恩对此再了解不过，不过他这次可不怕他。他靠着墙歪着头戏谑的调侃道：“你怎么跟大战三百回合一样，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他装模作样的摇头一脸沉痛的说：“年轻人，要节制啊！”
　　出乎他意料的，亚历克斯竟赞同的点头了！这反常让凯恩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狐疑的看向亚历克斯，“你居然赞同我的话？”
　　“当然。”亚历克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前辈的经验之谈我当然得听，省的步上你的后尘。”
　　这下凯尔的脸黑了，他骂了声：“靠！”
　　“我给你指使的东南西北满天下的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一回来你就骂我肾虚？”他愤愤不平的抱怨道，浑然忘记是他自己起的头。
　　亚历克斯懒得理这个无赖，他揉了揉自己眉心，随口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和你猜的差不多，精灵族、矮人族那边的事情都有人为的痕迹，两方的空间裂缝都不是自然生成的——如果是自然生成的话需要很长时间，精灵族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而矮人族那边倒是有点奇怪……”凯恩顿了一下，“有实力办成这件事的并不多，我怀疑这跟黑暗圣殿那边有关系，毕竟最近那边也不平静。”
　　“不可能是黑暗圣殿。”亚历克斯斩钉截铁的说道，“黑暗圣殿的那位虽然做梦都想灭掉教廷，但他绝不会和混沌同流合污。”
　　“如果他不知道呢？”
　　“什么意思？”
　　凯恩犹豫了下，低声说：“有情报说黑暗圣殿那位失踪了，最近黑暗圣殿奇怪的举动也正因为如此。你假设一下，假如黑暗圣殿中有人图谋不轨和混沌勾结，一直隐瞒着那位，积攒实力，到现在一举逆上……也不是不可能吧？”
　　“毕竟目前而言这个局中光明阵营是受损最厉害的，而黑暗阵营那边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毫发无损啊。”
　　亚历克斯沉默了会儿，终于苦笑道：“如果他们也参和进来的话，这次临冬节还真是热闹。”
　　凯恩也叹了口气，他暂时将这放在一边，说起另外一件事：“说起来，无论矮人族还是精灵族，所有有人为痕迹的空间裂缝的诞生地点都是在自灭绝之战后遗留下来的大族或者王国，虽然还没有完全的证据，但目前掌握的情报上可以得知这些地方都有被不知名人士侵入探查的痕迹……他们似乎在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清楚，不过我之前遇上了精灵女王，她提到了世界之树，我倒觉得不大可能，那种传说中的东西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世界之树？
　　【……我将追随我的神明的脚步，踏入未知的命运，寻找世界之心。
　　希望来日在世界之树相见时……】
　　之前亚瑟手记中的最后一篇中的一段文字无端的浮现亚历克斯脑海。
　　亚瑟在寻找的东西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
　　从那些文字上可以肯定的是世界之树和世界之心是在一起的，而青之前说的那些也证实了这个论断。
　　亚历克斯发现一切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同一个问题——他们找寻这个来做什么？世界之树和世界之心到底有什么作用？
　　掌控世界？
　　开玩笑，他们当位面意志是死的吗？
　　【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来做笔交易吧~？】青的话犹然回荡在耳边，亚历克斯眼皮跳了跳，果断的将这抛之脑后。
　　只有那家伙，他连想都懒得想，只有弄死对方的冲动。
　　看亚历克斯的脸色罕见的阴晴不定，凯恩忍不住好奇：“你在想些什么？”
　　“人生大事。”亚历克斯随口应道。
　　看他这明显敷衍的态度，凯恩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克劳尔最近怎么了？昨天晚上我见他怪怪的。”
　　“他？没怎么啊，”亚历克斯顿了一下，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就是打算改行去放牧了。”
　　“……放牧？”凯恩愣了，更加好奇了。
　　亚历克斯忍着笑，死活不告诉凯恩真相，只说：“你去他那边看了就知道了。”
　　凯恩顿时来了兴致，他索性将交给亚历克斯的东西一窝蜂的塞了过去，直接转身准备去围观围观。
　　措不及防的抱着那堆东西，亚历克斯突然问道：“等等，你说你昨晚遇上克劳尔了？”
　　“嗯，他当时在追杀一个刺客，我见着就顺手帮他解决了。”凯恩随口应道。
　　“……什么刺客？”
　　“很像是亡灵族的暗影刺客，潜行能力不错，不过当时已经重伤，浑身都点着圣焰，但就算这样依然和克劳尔斗的旗鼓相当，”凯恩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啊，对了，他们好像认识，那个刺客后来都放弃抵抗了一样，我才能一击得手。”
　　凯恩说完就走了，急着去看热闹的他没发现亚历克斯在听完他说后脸色沉了下来，有阴霾凝聚。
　　待凯恩走远后，走廊外只有他一人，他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你会出现在我这里。”
　　他话音刚落，门扉间的阴影里悄然浮现一个瘦削矮小的身影。
　　是格瑞，他此时的模样无比凄惨，右臂像是烧干了的枯枝一样焦黑卷缩着，腹部的伤口处腐朽黑红的血发出恶臭，缠在身上的布带散乱如破布，而最严重的伤还是他左肩至右肋骨处的剑伤，那上面依然闪烁着微光的浅蓝色斗气分明就是凯恩的手笔。他深灰色如尸体般的脸上焦黑一片，微微阖目，像是死了一样。然而听到亚历克斯的话，他勉力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微弱，却还有力气笑，“我也没其他地方好去。”
　　看着他这副凄惨至极的模样，亚历克斯半蹲下来，低声询问道：“真的是克劳尔？”
　　格瑞猛然睁大眼睛，却没有回答亚历克斯的问题，只是沉默半响后轻声说：“我不甘。”
　　他的声音因为重伤而格外轻，然而这三个字却分明如山石般凝重。
　　亚历克斯闭了闭眼，他没再问下去，转而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信我？”
　　他和克劳尔是同伴，无论如何都是站在他那边的，而格瑞竟然会来找他？
　　这在意料外，却也在意料中。
　　格瑞摊开左手，手掌心是一枚普通的木质徽章，徽章有被火灼烧的痕迹却依然保存的很好，上刻的雄鹰身上星辰为羽，火焰化眼。他的眼睛几乎要闭上了，淡淡的说：“你信我，我也信你。”
　　之前在泰尔森林时，也正是这枚徽章让亚历克斯相信了格瑞，而如今在这生死关头，格瑞也将最后的信任交付于他。
　　这种信任孤注一掷，没有后路。
　　亚历克斯沉默片刻，接过了他的徽章。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