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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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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您知道世界之心吗?”亚历克斯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亚瑟随记里最后一篇的奇怪的记录,不禁问道。
最后一篇的风格和之前截然不同,亚瑟的叙述平静中隐含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亚历克斯也分不清是他自己想太多还是怎么样,在最后一篇当中亚瑟的形象才真正的接近传言中的圣堂骑士长的模样,那对神祗的敬仰崇敬也只在这里体现了而已。
说不上是直觉还是敏感,他觉得那个‘世界之心’有很大的问题,不大可能只是单纯的比喻或者象征。
“……世界之心?”泰坦有些疑惑的皱紧眉头,随即摇了摇头,“不怎么清楚,是和世界之树有关吗?”
“刚刚那里写着的,”亚历克斯往里间指了指,“在亚瑟骑士长的最后一篇中提到了这个,我总觉得这个东西是很重要关键的东西。”
泰坦顺着亚历克斯指着的方向往内看去,沉静的苍青色眼眸中带着疑惑和些许笑意,“你一说起来我也有印象……也许亚瑟骑士长只是以此比喻某样东西,例如教廷?例如守卫位面的决心?……这不是经常有的事情吗,像是精灵族的赞歌中的银月之辉,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话通常都会以为是月光,事实上它代指的可是女神的护佑或者王族呢。”
【骗子。】泰坦话音刚落,亚历克斯心里突然响起了青的冷哼声。
“这的确有可能……”亚历克斯沉吟片刻,同时心中怒斥道【闭嘴!】
青低低的笑声萦绕在他心中,倒也没再继续说话了。
亚历克斯直视着泰坦,对方一如既往的平静的与他对视着,同他同色的眼眸中有着一贯的温和与沉静,没有任何异常。
他心中在青开口的那一瞬浮现的猜疑和不安在对方的凝视中悄然散去,这可是泰坦,他的师父。
他信他,比任何人都信。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泰坦就先回教皇身边了——他现在是教皇的守护骑士,理应一直守候在教皇身边,没有意外不能离开太久。
他离开后,亚历克斯脸上放松温暖的笑容渐渐散去,他转过头,那里是第二任圣堂骑士长的杂物,其中有一面等身高的全身镜,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冷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和镜子中的自己说话是一件很怪异滑稽的事情,然而他话音刚落,镜子表面的影像就如同水面波动一样震荡了起来,片刻后,镜子中影像竟自己动了起来!
【身为圣堂骑士长,不知道世界之心可是一件很失职的事情。这本就是传承的一部分。】镜中影像——青抱着双臂懒懒的说道,【之前你不知道我就够惊讶了,现在看来你的前一任并没有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啊。】
“传承本身就不是永恒不变的东西,有新事物加入,也有旧事物消失,这很正常。”亚历克斯淡淡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和企图——我相信你绝不是单纯想和我聊聊传承缺失与否的事情。”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青叹了一口气,他嘀咕到,【如果不是因为……我还真不想有你这么一个宿主。】
亚历克斯懒得理他,刚想转身走人就听见青说,【世界之心就是这个世界的心脏,如果将位面比喻成人的话,位面意志是灵魂,而世界之心就是承载灵魂的心脏,世界之树则是承载两者的躯体。】
【不过在很久之前,世界之心和世界之树就消失了踪影,可以说整个位面当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所在。你幼年时、许愿时见到的并不是世界之树,而是位面意志的化身。】
亚历克斯听着,苍青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青却在这时停住了嘴,他微笑着,与亚历克斯相同的容貌却透出截然不同的从容温润的气质,【你看,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只要你想知道,这些我全部都可以告诉你。】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有了第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谎。
从前正直勇敢、诚实谦逊,始终以骑士箴言约束自己的泰坦想必也不会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么一个需要编制无数谎言欺骗信任他的人的地步吧?
走在前往主殿的路上,泰坦边走边想着。诸神武装如同飞舞的精灵一般在他身边环绕,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能预想到的最好的结局都是众叛亲离,然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甚至于在说出谎言欺骗亚历克斯时,他的心都平静安稳的不可思议。
平静的做出选择,平静的踏上这条路,平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结局,这一切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后悔。
也许在复活的那一刻,在遇上那个那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却又堪比神灵强大的男人的那一刻,命运的车轮就已经驶向了断裂的悬崖。
亚历克斯不会知道自己复活了怎样一个怪物,而他也将恪守这个秘密直至终焉。
他只希望在终焉到来之前,能亲眼看到亚历克斯获得自由。
真正的自由。
陈列室
“你想要什么?”亚历克斯直截了当的问道。他平日里的温和优雅此时消失殆尽,只剩下冷厉和深沉。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保持温和有礼的姿态,丝毫不违背圣堂骑士长应有的仪态,然而唯独在面对青的时候,他一点伪装的心思也没有。
或者也应该说是没有意义,对于青这么一个深刻的了解他并且在意识域里已经交锋过的家伙,他的伪装没有任何用处。
青看他这般模样,眼里笑意更甚,【我要你。】
“身体?灵魂?亦或是之前在意识域中你想哄骗到手的愿望?”亚历克斯不假思索的问道,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这对话……似乎有哪里不对?
镜子中与他容貌完全相同的那个家伙的面容诡异的扭曲了一下,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都要。】
亚历克斯呵呵一声,直接转身就走。
【诶诶,别走啊,条件不行咱们再谈谈嘛~】青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亚历克斯甚至能听到他声音中死忍着的笑意。
真、想、弄、死、他。
亚历克斯站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镜子里拼命忍笑的青,明明同样一张脸,为什么青这混蛋就格外有种欠揍的气质呢?
他这么想着,突然对着青粲然一笑,笑容极为灿烂亲切,却吓得青寒毛倒竖,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听说过灵魂抽取吗?”亚历克斯笑着问,态度亲切温和,“付出一定的代价,利用炼金法阵从人体中活生生的将灵魂抽取出来……在意识域中相信你也看到过我在教廷中布置的法阵,你觉得我的技术能不能在灵魂抽取出来之后再将你分离出来直接扔进空间风暴中泯灭?”
青这下笑不出来了,他哑然了一瞬。灵魂抽取严格来说是黑魔法的行列,将灵魂从人体中活生生抽取出来,这过程中受术者的痛苦不亚于在地狱熔炉里游一遍,很少人能承受住这种痛苦。然而此时看着亚历克斯虽然微笑着但格外冷厉的眼神,他一点都不怀疑对方有这种魄力和决绝。
亚历克斯性格中玉石俱焚的偏激和决绝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一些,之前他一直以为在意识域中毅然决然的毁掉塞缪尔的信仰只为了将对方唤醒的做法是因为亚历克斯也陷入了意识域中无法自拔,然而现在看来固然也有受到意识域的影响,但那更像是一种必然的做法。
从这点上来说亚历克斯和历代圣堂骑士长有本质上的不同,历代骑士长虽然性格不一,但始终将教廷和信仰放在第一位,而亚历克斯不同,他将同伴放在第一位,虽然他也看重教廷和信仰,但如果这点和同伴安危相冲突时,他会不惜亲手毁掉这一切。
单单就这一点,很有趣。
【好吧,好吧,】青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道,【不玩了,我们认真谈谈。】
亚历克斯挑了挑眉。
【关于交易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不过我不会一次性将所有事情告诉你。我们来个公平交换,我所能付出的是情报和力量,而你所付出的则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比如说身体的使用权?比如说我剩下的那个愿望?”亚历克斯冷笑一声,“你想的倒美,谁知道你的情报是真是假,是过时无效的还是还未发生的?”
【情报的正确性你可以自己求证。】青说着,神情有些疲惫,将投影映射在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消耗很大,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和亚历克斯面对面的认真谈谈,他也不至于采取这种方法,【你应该明白的,情报的重要性。信息为王,这可是不变的铁则。】
他说到这里越发疲惫了,【我暂时需要休息,你如果下定了决心可以通过这面镜子唤醒我……这里光元素比较多,这面镜子可以增强传播性,才能唤醒沉睡的我……】
青的声音越来越小,亚历克斯一言不发,看着镜子里的景象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半响后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在思索着青刚刚说的关于世界之心的情报。作为圣堂骑士长兼位面守护者,他和位面意志接触是最多的,通常情况下他所见到的位面意志都是一棵大树,树干粗壮,上面结满了个个子位面和小世界。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世界之树,而现在看来如果青所说的属实的话,他见到的只是位面意志而已。
关于世界之树的传说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说是它支撑起了这个世界,而在精灵族那边也有精灵诞生于世界之树、生命之树是世界之树的幼苗的说法,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话,那么或许生命之树是雏形的位面?子位面?
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亚瑟要去寻找世界之心呢?这跟他所说的自由有关系?
而青的出现则更加蹊跷了,自意识域之后亚历克斯就再没察觉到青的存在,而现在只是和泰坦师父提起了世界之心他就蹦出来了,要说这是巧合打死亚历克斯都不信。
但是世界之心有什么作用呢?掌控位面?控制世界?
亚历克斯越想眉头皱的越紧,随着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性也随之增大,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很难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正确与否。
明天问问欧利西斯好了,有关于世界之树的消息相信作为自然宠儿的精灵会知道的更多。
他这么想着,无意看见了镜子。
镜子是方形的,周围镶嵌处刻有卷叶纹,通体浅金色,看上去相当漂亮。而镜子中的那个人,站姿挺拔、容貌俊秀,然而眉目间却有如刀锋般尖锐的冷厉深沉,丝毫没有平日里惯有的温和优雅。
有些出神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亚历克斯有些迟疑的抬起手碰了碰镜面,镜子里的人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毫无异样。
他凝视着镜中人冷厉深沉的神情,垂眸片刻,再次抬起眼时,苍青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温暖和缓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和以前已经不大相同,尤其是在叶城之战和意识域之后,有时候独处时看见自己倒影他甚至有一瞬认不出来这个人就是自己。
意识域中圣城那场大火,既毁了塞缪尔,也毁了他自己。
只是这一点无人察觉,无人得知。
他对镜子笑了笑,离开了陈列室。
镜子中倒映着骑士渐渐远去的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而后门轻轻关上,再无半点光亮。
圣城
“……阿尔弗雷德,”被剑士一剑横在脖子上,古鲁反而平静了下来,矮小的侏儒抬起头,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缠满布条绷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神情,唯独眼里瑰紫色的灵魂之火静静的燃烧着,“好久不见。”
“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人类剑士嗤笑一声,如琥珀般清澈干净的眼瞳里浮现几丝压抑的怒火和痛恨,“在杀了安诺、害死里维后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古鲁瑰紫色的灵魂之火剧烈的跳动着,他语调平静的说,“不然呢?”
剑士直接一剑将他拍到了地上——用剑脊,而非剑刃,强耐住愤恨,“他们救了你那么多次,你就这么回报他们?”
“……即便救我再多次,我也依然会那么做。为了阵营,为了家园,我不后悔。”
“阵营?家园?”剑士嗤笑出声,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一个将所有黑锅往你身上推,甚至将你最后的血脉都献祭给达尔斯特的阵营也值得你舍生忘死赴汤蹈火?安诺的性命、我们生死相守的友情就值这么个破玩意儿?!”
“最后的血脉?”古鲁却是愣了,身子竟然微微的发抖了起来,灵魂之火跳动的越发激烈,“里维不是……”
“他没对你的家人动手,动手的是急着把你推出去顶罪的你不惜一切要守护的族民。你那跟着佣兵私奔的小侄女幸存了下来,隐姓埋名逃避追杀,繁衍的子息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女孩。”剑士淡淡的说道,琥珀色清澈的眼瞳里的痛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怜悯和悲哀,“我见过她,在达尔斯特的神国里。”
“她是亡灵族献祭的祭品,名字叫莱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