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枝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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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白轻薄的纸张上文字流畅优美、墨迹鲜明，每一行每一段都显得格外分朗有序，相当赏心悦目。
然而当这些纸张堆积成文件海的时候，亚历克斯除了想撕掉或者直接一团圣火扔过去烧掉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再次衷心的希望能和初代圣堂骑士长谈谈人生，用拳头谈。
他记得很久之前他曾经问过泰坦关于教廷的这明显不合理、摆明要累死圣堂骑士长的权利制度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那时候泰坦脸上少见的阴沉下来。
那时泰坦长长的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低沉的回答道【因为初代圣堂骑士长是个变态强的深井冰。】
【……啊？】
泰坦遥望文件海，眼里的悲愤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能力之强世间少有，这些，】他指了指面前那堆年度报告，【对他来说只要一个早上就能解决，再加上当时的局势和条件，高度的集权制度反而能让他更好的发挥出教廷的所有潜力。】
彼时还小的亚历克斯看了看那些文件山，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神话，【那为什么之后十余任圣堂骑士长都没想过改革呢？】
泰坦冷冷一笑，斜眼看向亚历克斯反问道，【换做是你你会承认你连第一任的老古董都比不过？】
回忆结束。
所以说其实历届圣堂骑士长都是群死不服输脾气又倔又爱死撑着的深井冰吧。
……其实面子算什么啊！！能更高效率的把这些文件海解决掉才是正道好吗！！初代那么强就让他强去啊！正常人怎么能和变态比啊啊啊！！！
因为历代沿袭下来的制度和权利结构已经固若泰山正头疼着怎么动手改革的亚历克斯简直想捉着前几任的领子疯狂咆哮，如果早个几百年，啊不，几十年就开始改革这种要命的专门坑死圣堂骑士长的制度的话，他现在也没有那么烦了！
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权与利的划分都会变得无比麻烦，往昔积攒下来的荣耀和家族串联起来的大网足以困死任何一个贸然闯进的飞蛾。
有时候亚历克斯真想直接拎着圣剑给那些老顽固和保守派几剑，刷刷刷的下去，啊，世界就安静了。
……要么干脆联系黑暗圣殿的家伙来弄好了？
这方面那群渣渣最擅长了。
不过这样一来经费预算可能不够用，那群老顽固可是相当值钱呐。
要是有个熟人能打个折就好了……
已经快被那群顽固的老狐狸逼疯的亚历克斯在这一刻真的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提案的可能性，虽然随即就否决掉了，但是稍微试想一下可能性都让人无比身心愉悦有无限的冲动不管不顾直接执行坑死那堆老狐狸保护世界和平宁静呢！
……要不问问格尔娜今年的预算能不能再省省抠出一笔钱来好了。
圣堂骑士长【已经黑掉的】亚历克斯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起从不会拒绝他的属下的身影。
他习惯性的往左边看去，那是格尔娜的位置的方向，以往只要往那边看去那美丽凛然的身影永远都在，然而这次他却罕见的扑了个空。
他愣了愣，才想起今早上格尔娜的侍从报告说她生病了，今天请假一天。
生病啊……
他双手交握着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提起笔来处理剩下的文件，然而速度却比之前要快了好几倍，神色里的浮躁沉淀成认真与沉静。
帕科走在回廊上，长靴重重的顿在地上，回音闷响。
凭什么！凭什么！！
他眉头紧紧皱着，端正英俊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眼神凶恶阴郁的仿佛要择人而噬。
凭什么克劳尔就可以当上苍夜骑士长？！凭什么？！
明明之前克劳尔就那么不负责的跑了七年！七年！凭什么他一回来就能继续若无其事的担任苍夜骑士长的职务？凭什么他就能毫不费力的收拢起人心？！凭什么他就能得到那些老骑士们的认可？！
帕科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明明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无论家世、地位、责任心都比克劳尔要好很多，凭什么克劳尔就被瑞德大人选为继承者？凭什么圣堂骑士长大人会不顾一切的偏袒维护克劳尔？！
对，克劳尔的实力比他强，但是实力就是一切吗？战斗能力再强也只是个莽夫而已，苍夜骑士长这个职务可不是一个莽夫能担任的！
他等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之前圣堂骑士长大人兼任苍夜骑士长的时候还算了，至少对那位大人他帕科心服口服，但是克劳尔？他不服！
在克劳尔回来之前他才是呼声最高的继承苍夜骑士长职务的高阶骑士，毕竟圣堂骑士长大人不可能一直兼任下去，迟早苍夜骑士长需要其他人来继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下一任的苍夜骑士长！然而克劳尔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干脆死在泰尔森林就好了，还回来干什么？！”他忍不住愤恨的骂道，声音很低，却藏不住话语间的愤恨和阴郁。
“我迟早会夺回我应有的！克劳尔……”
此时刚好走过转弯处，从日照阴影下走出来的帕科神色如常，充满年轻人的朝气和斗志，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阴霾。
他走过回廊，往圣堂骑士团的驻地走去。
回廊下，覆盖满雪花的灌木丛下阴影忽然晃动了一下，而后如同活物般移动起来，跟在帕科后面，而后者丝毫未觉。
随即，那团阴影悄无声息的融入帕科的影子当中。
纤弱的枝蔓在淤泥中摇曳，枝叶翠绿，缓缓开出了纯白硕大的花。
她听见蛙声和蝉声，还有潺潺水声。
这是夏季的声音，远远的，还有飞鸟展翅的扑棱声。
羽毛划破空气，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
下一刻，她仿佛乘着飞鸟飞起，视线从仰望变为俯瞰。
清澈的如同镜子般的水中，有个身影在翠绿的枝蔓间若隐若现。
那个人一直安静的躺着，她也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突然，那个人抬起了手，伸向天空，仿佛试图握住什么东西。
她顺着方向往天空望去，只看见天际有一道迅猛如电的影子斜掠而过。
——那是鹰。
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脸颊冰凉湿润一片。
然而随即，熟悉的温度就抹去了那片冰凉，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叹。
是骑士长大人。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却模糊，眼睛干涩的像是三天三夜没有阖过一样。
“你醒了？”骑士长大人的声音此时无比的温柔，“还很难受吗？”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亚历克斯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松了口气：“烧已经退了，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她乖乖的点了点头，死死的盯着他。
“我处理完那些文件就过来了，没想到你发起了高烧，现在总算退下去了。”亚历克斯拿着毛巾擦了擦她的脸，动作娴熟自然，正如多年前他照顾她一般。
这一瞬仿佛时光逆流，一切从未变过。
帮她把脸擦干净，亚历克斯随口问道：“对了，你梦见了什么，怎么哭成这样……诶？怎么又哭了？”
格尔娜默不作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弯着腰小心的环抱着她，安慰道：“好好、我不问了，你别哭，别哭。”
好难受、好难受 。
模糊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开在淤泥间的枝蔓与那个静静躺在水里仿佛死去般的人，她莫名的又害怕又难过，胸口仿佛梗着一块巨石一样难受。
这种情绪在听到亚历克斯小心的安慰和保护时猛然转变成委屈，多年来的艰辛、莫名其妙的恐惧和难过，这一切如洪水决堤般爆发出来。
在他面前，她可以软弱。
“呜……呜呜……”
她的手紧捉着他的衣领，从哽咽到低声抽泣，在他怀里哭的不管不顾。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靠在床上安静的听他说话。
亚历克斯安慰的方法比较奇特，他会讲一些其他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比如说故事，比如说琐事，比如说历史，比如说地理……而且讲的格外生动有趣，手舞足蹈的，努力的逗她笑。
听着听着，格尔娜的心情也渐渐的好转起来，那种刻骨铭心的难以磨灭的莫名恐惧缓缓消退。
“……所以我打算和黑暗圣殿的家伙们联系一下，直接biubiubiu的干掉那些老狐狸，这样世界就彻底安静了！”亚历克斯两眼发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憧憬和期待。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目光一转，微微眯了眯眼：“……您不会是过来问预算或者经费够不够支持这个计划的问题吧？”
如果真的按照骑士长大人的计划实行的话，这方面的预算开支可不小啊！
深知自家骑士长的性格同时管理着圣堂骑士团财务的格尔娜一听到有关于预算的事情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目光凛然含煞，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柔弱。
亚历克斯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戏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并且也不是真的打算执行，但是他试图垂死挣扎，“你看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
“我只看到了整个骑士团需要还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债务。”她面无表情毫不留情的回绝道。
“我们可以把债务推到雷蒙德那……嗯？”亚历克斯说着突然顿了一下，迅速转头望向东边。
“怎么了？”
“……没什么，似乎看到了个熟人。”亚历克斯回过头来应道，随即眼前一亮，脸上泛起古怪的笑意，“说到这个，我好像看到了打折的可能性……”
“……您不会真的打算做掉那些老狐狸吧？”
“如果不用付钱的话。”亚历克斯再次望了望东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此时。
正在和帕科说话的骑士突然咦了一声。
帕科疑惑的问道：“怎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的影子抖了一下……”骑士皱了皱眉，很快释怀，“估计我看错了。”
帕科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忍不住开玩笑道：“你是不是饿过头了？走，我请你吃顿——”
“好吃的？好没问题，我们赶紧走！”骑士大喜，连忙答应。
“——黑面包。”帕科气定神闲的将话补全。
“……抠门的铁公鸡！”
他们边笑闹着边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影子仿佛扭曲般的分离开来，缓缓移动到屋檐下。
半响，阴影中钻出一个穿着长斗篷，浑身裹满布条的家伙。
刚才那股恶寒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西边，百思不得其解——刚刚一种恶寒突然从脊椎骨升起，害他差点从潜行中弹了出来。
……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枝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