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言》天倪

3、登高

　　方轻鸿应了硕王妃的邀便随同王妃一行到了硕王府，以王府客人的身份住在云舒轩。住了四五日，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混世魔王。
　　方轻鸿倒也乐得自在，在王府悠闲度日。
　　衣食无忧，拨了个唤作凝香的丫头，手脚利索，原先是在王妃身边伺候的。
　　东风解冻正是立春，一池春水犹带深寒。
　　王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草树山石相映成趣，景致是极好的。
　　凌绝阁是王府内供远眺，游憩，观景的楼阁。
　　站在凌绝阁上，方轻鸿只看到俨然的建筑鳞次栉比，视野是开阔的，只是天地寂寥，无有归处。
　　觉得自己近来好似颇多感慨，暗道自己何时多愁善感起来，不由又有几分好笑。
　　轻舒了口气，复又释然。
　　且管他“孤轮独照江山静”，他方轻鸿只要自在肆意，便不枉负这人世一遭了。
　　一阵清风自湖畔吹来，衣袂随风，唇角微扬。少年舒朗的眉目间淡然且随性，更有几分坦然的豪情。
　　秦尤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只是此时他还不知，那一袭淡青的衫会在今后的岁月里，一直印刻在脑中，无声无息地鲜艳刺目。
　　方轻鸿觉得，站在高楼上临风而立，在一片苍茫的天地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的自己，实在是太具林黛玉气质。
　　起了身鸡皮疙瘩，正欲回转，一低头就看到湖边少年，远远望着这边神游天外，不由欣慰暗道，原来闷骚的不只是自己。
　　待走到近前再看，少年身量还不十分成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十五六岁的样子。
　　相貌倒是极好的，剑眉星目，模样自是英气。神色间带着些许不羁的意味，眉眼颇似硕王妃。
　　方轻鸿心道，眼前这位怕就是那小王爷了，瞧着周身气度，倒和自己预想中的纨绔子弟不那么吻合，又却并非完全不同。
　　但这具体哪里不同，方轻鸿一时也不太说的上来。
　　“在下方轻鸿，见过小王爷。”方轻鸿拱手行礼。
　　“免礼吧，你倒是个有眼力的。”微带些高傲的讲话方式，不过并不让人厌恶的语气。
　　秦尤许觉得眼前这人挺顺眼的，正欲与方轻鸿聊几句，就见凝香与玉碟匆匆往这里来。
　　凝香与玉碟都是服侍王妃的，她们两来应是王妃有所吩咐。
　　“奴婢见过小王爷，见过方公子。”二人齐声道。
　　“王妃命奴婢唤小王爷到前厅。”玉碟话音未落。
　　凝香也道：“王妃请方公子前厅一叙。”
　　二人相视一笑，并不言语，便一同去起身往王妃处走去。
　　秦尤许背着手，懒懒散散地走在前面。
　　方轻鸿与他落了一步的距离，并未与他并行。
　　没走多远，秦尤许像是觉得就这么行走太过无趣，吊儿郎当地说：“凝香，怎么最近都不见你呢，平日里只要我去见我娘，你一定都特意随侍的啊？”
　　听了这话，凝香在后面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那是特意随侍吗？作为王妃的贴身丫头，她不在王妃身边还能去哪儿？
　　嘴里还是老实道：“回小王爷，奉王妃命，凝香今后便伺候方公子了。”
　　“哦，那你可怎么办？以后不就不能常常见到我了吗？”叹了口气，秦尤许颇为怜惜地看了看凝香。
　　凝香心想：谢谢您老人家，并没有很想见。
　　嘴唇动了动想吐槽两句，但到底是自家主子，即便平日里很是随和，还是没敢造次，只得再次翻了个克制的白眼。
　　这时方轻鸿道：“小王爷大可放心，纵使凝香姑娘到了这云舒轩，王爷若是思念凝香姑娘，自是可以常来的。”
　　方轻鸿这般回答倒似是信了秦尤许与凝香两情相悦了一般，他面色不动，一本正经，好似他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讲了。
　　彼时秦尤许还不了解方轻鸿那卑劣本性，全然不知方轻鸿只是在打趣他罢了。他甚至还觉得，方轻鸿是儒雅温和的。
　　也许方轻鸿确实有这样的一面，但那显然不是全部。
　　现下秦尤许被先入为主的好感而蒙蔽了双眼，愣是没觉察出自己正处于方轻鸿式的幽默中。
　　于是小王爷吃瘪了，觉得方轻鸿误会了。
　　他想表达的是凝香思慕他这英武不凡的小王爷！
　　但却又不知要如何解释，更不知自己要解释些什么，毕竟别人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的，并未提别的。
　　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啊，原来轻鸿住在云舒轩啊，那不就在我院中！”
　　随后又没正形道：“母亲也真是，我院中住进轻鸿这般清俊的神仙哥哥，也不知会我一声，可知我这几日里遍寻美人，竟没一个及得上轻鸿！”
　　美人？方轻鸿闻言勾了勾唇角。
　　秦尤许现下毕竟年少，若是日后长成的他见了方轻鸿这笑，怕是得脊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