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AC]最爱的人 7.事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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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跳下去的时候卡佳丽除了尖叫还扫到一辆G正从左边快速飞过来，G伸出铁臂，在他们跌倒10楼的时候被纳入机械掌心，跟着引擎一个咆哮往天空直冲而去，密集的子弹网追逐在身后。有几颗打在MS装甲板上，飞溅出冒火星的弹片，两三秒钟后皮肤上便传来灼热的痛感。
真用力把卡佳丽整个身体压在胸口，卡佳丽感觉到每当有弹片和装甲板撞击声发出，真的身体就会随之抖动一下。
G在PLANT军用航空港熄灭引擎，一艘正准备启航的舰艇停在空港前方。
当真把卡佳丽抱起安稳落到地面后，他摇晃了一下，身体往前直直地到了下去。那时候卡佳丽看到血珠四散，真的后背像是一块被砍烂的砧板一样布满子弹擦痕。
身着白色救护服的医疗班组在那时仿佛是预先得到指使一般匆忙刚过来，卡佳丽想跟着被绑在医疗担架上的真进入船舱，此时她看见阿斯兰从救了他们的那具机体驾驶舱内飘出。
卡佳丽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脚步顿时像被黏在地上一般，她看着阿斯兰，突然愤怒起来。
“你干什么要来淌这个浑水？你觉得我会感谢你？感谢你‘冒然’的出手相救？扎拉上校！”
卡佳丽很少直呼阿斯兰姓氏，而那就表示她真的是生气了，阿斯兰无奈掏出一枚手机给她，手机上已经接通了一组通话，卡佳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把听筒贴到耳边，迪亚哥•爱路斯曼的声音从里面懒懒传出。
“公主，惹上大麻烦了吧？”
这么危急的时候对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卡佳丽生气地瞪了一眼地板，刚准备把手机甩还给阿斯兰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地大叫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我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的。”
卡佳丽抬眼看到四处密密麻麻的监视器，她问：“你在塔台？”
“是。”
“为什么不下来说，电话会有监听。”
“我怕跟你会面，会被偷拍呐••••••这样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你跟PLANT的事。”
“一样是偷拍，阿斯兰被拍进去就不要紧吗！”
“公主哎，”对方的声音又吊儿郎当起来，“你跟阿斯兰的八卦又不新鲜，就算拍到一两张暧昧的照片，也不要紧的，全世界人民都会理解你的，这是爱啊这是爱——”
卡佳丽蹙起眉头，给了最近的监视器一个凶狠的眼神。
“••••••所以我就是要利用你跟阿斯兰的关系，把你这个烫手山芋扔回到ORB去。现在PLANT军方‘没有’——”迪亚哥在没有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没有’给阿斯兰•扎拉上校任何出击指使，PLANT并不知道你身处扎拉上校的战舰上，之后发生的任何事均是出自扎拉上校的个人行为，所以到这里••••••”迪亚哥的声音柔和了起来，“你都听明白了吗，公主？”
“啊啊，明白了，你们这是又把人利用了，又不给人退路啊。”
“没办法啊，那小子自愿的，哭着喊着来求我帮忙呐。”
卡佳丽叹气，把手机还给阿斯兰，她看见阿斯兰的目光始终温柔，那瞬间又有罪恶感上涌。
“你根本无需做到这种程度，你只会让我更加为难。”
“卡佳丽，你完全可以收起你的怜悯。”他耐心地带着卡佳丽飘入战舰大门，说，“我不是单纯地为你。只是你出事的话，地球和PLANT之间会有更大动荡。”
厚重的舱门在眼前徐徐合拢，卡佳丽欲言又止，但最后她只是拍了拍阿斯兰肩膀，往医疗室的方向飘去。
按下指纹后自动门在眼前打开，消毒水的味道飘了出来，真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几乎都缠上了纱布。
卡佳丽发出懊恼的叹息，手指微微发抖。
她不能责怪是因为自己才让真受伤，她不可以有一丁点的犹豫，无论是谁死在她的面前她都必须视若无睹抬脚踏过去，若她像个小女孩般哭哭啼啼，那才是对牺牲者莫大的侮辱。
卡佳丽一直在病房里看护着真，阿斯兰期间进来过2次，看见卡佳丽始终是以一个姿势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第二次进来的时候阿斯兰给卡佳丽拿了一瓶水，卡佳丽没有接住，水瓶在太空舱内打滚，装上一侧墙壁发出咯嗒声。他们两人就静静地看着，没有人动手去接住那个失控的瓶子。
“这个孩子••••••”卡佳丽抿了抿起皮的嘴唇，“我是一次看到他这么没精神。一直吵吵闹闹的，现在突然变这么安静，好不习惯。”
“真在ORB大使馆要求对话，但对方拒绝回应。所以他就一个人去了警局总部，我本想叫他等一等，迪亚哥跟我都觉得时机不合适，但真很坚持，他似乎一直对一年前的枪击事件很自责。”
“唔，我知道。”
阿斯兰在卡佳丽身边坐了下来，他想起早上从那通秘密电话里听见的内容，有些迟疑地问：“另外我想说，那个账户的事——”
“都知道了？”
“PLANT好歹也有情报机构。”
“怎么，你也觉得我贪污？”
“若觉得你贪污，现在我就不会这么平静地和你讲话，卡佳丽，你在玩什么？上千亿的汇款不是小数目。”
卡佳丽叹息一声，她把头轻轻撞击身后的隔断，眼睛直直盯住天花板。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跟你说工作上的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卡佳丽你知道吗，”阿斯兰态度还是一贯的温吞，慢条斯理地语气，然而却是带了些许的嘲弄意味，“如果不是人人都发我好人卡，说我脾气好性格佳，我真的很想掴你一巴掌。请你看看现在形势，你若还觉得我不可信任，那我无话可说。”
停了一停：“我一直很关心你，你这几年在ORB做的事，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
“我不需要你理解。”她飞快地回答，像是顶嘴，“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但你总需要有旁人支持。”
旁人支持。
卡佳丽默念这四个字，自心中发出一声嗤笑：“阿斯兰我不需要支持，我只需要跟随。我已经变了，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会从PLANT处收到大笔好处，但条件是之后你必须给我一架救生舱，我自己回ORB。”
“你就非那么犟，不肯接受我的一点帮助？”
“阿斯兰你搞清楚，你现在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害我。请你不要天真，我大摇大摆从PLANT战舰上走出，国内的人会怎么想？”
“那你只有一架救生舱，请问又怎么能顺利回ORB！”阿斯兰被激怒，“你倒是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我也请教请教！”
“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无线电••••••你不会以为我笨到连国内一两个可信任的军官都联系不上吧？啊？”
阿斯兰被抢白，脸色青黄不接，他蹙起眉头攥紧手，想了很久，发狠一般开口：“好，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卡佳丽露出胜利浅笑，这个男人从前治不了她，现在也一样治不了她。
阿斯兰一蹬腿，把在房间内漂浮着的水瓶捉住递到她面前，简单地说了一句：“喝，喝饱了好送你上路。”
“你是说喝饱了好给你说故事吧？”
“都一样。”
卡佳丽吧吸管咬入口中，略微想了一会，在脑中组织了下语句，慢慢开口道出那一大笔神秘资金去向。
“你知道ORB的军备贸易一直做的不错，这两年也从大西洋联邦那里接到大量订单，我给联邦的定价向来很高，所以这两年联邦慢慢不能支付帐款，于是那时候我就从PLANT处拿到资金，杜撰了一个第三方的名字，来借给联邦。”
“为什么？”
卡佳丽耸耸肩：“说简单一点，就是大西洋联邦问ORB借债，我向PLANT拿钱借给联邦，所以现在联邦的债主其实是PLANT。”
阿斯兰钦佩地挑起一根眉毛：“真是好迂回的方式。”
“借钱不是目的，债主也没什么意义，目的是让联邦经济崩坏，联邦货币印刷量愈大，失业率愈高，借债愈多，他就愈没有实际经济能力支撑下一次战争所需资金。而当PLANT成为联邦的最大债主——我就是希望联邦到时会多少忌讳到这一点。”
“听起来应该没有得到国会同意，倒带着很明显的个人色彩。”
卡佳丽瞥了阿斯兰一眼，对方似乎觉得自己讲了一个笑话，正欣赏着卡佳丽的反应。
“你说对了，国会是不知道，要通过这个危险的提案是不可能的。不然今天也不会有人大费周章给我扣个什么‘贪污’的帽子。真是辛苦国内的那些人了。”卡佳丽笑笑。
“你在玩一场很危险的游戏，你知不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你会赔上你的政治生命。”
“我知道的阿斯兰，我知道的，但是我的人生每一天何尝不是赌命？活在这个年代的每一个人，何尝不是在赌命？老百姓是否知道明天他们是否还能享受此刻的安宁生活？他们不知道，只有我们当权者知道！经过两次大战的我们还能够看到自然人和调整人再度被卷入战争？阿斯兰就是因为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将来，你才回到PLANT，我才没有坚持把你留在ORB，你我都懂得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所以我做到了！虽然不光彩，但我已经成功让主战的大西洋联盟欠下兆亿借款，如今的大西洋联盟若没有ORB的军备出口和PLANT的物资订单，它体内的自有经济体已不能健康运作。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的拯救？阿斯兰你告诉我，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的拯救吗？这几年大家都过的很太平，有钱赚，有工作做！”
阿斯兰眨眨眼，似乎是很难消化卡佳丽刚才的那番话：“老实说卡佳丽我一直不太擅长政治，但是我觉得你的思考回路跟政治家越来越像了。”
“是的阿斯兰，政治就是指东打西，笨蛋才会直截了当。”
“那这次你被逮捕，会不会是联邦发现了你的花样？”
“我倒觉得不是，与其说是被联邦发现，不如说是ORB国内那些一直想把我关进监狱的老头子们••••••搞出来的事情。”卡佳丽的声音疲惫起来，“我现在是有点后悔把ORB从世袭制变成选举制，不过说什么都没用了，除了面对，没有第二条路。”
“回国后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该抓的都抓起来，该换的都换掉，该枪毙的••••••”卡佳丽咬了下嘴唇，转过头问阿斯兰，“有烟？”
“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了。”
“会抽烟，会喝酒，还会吸毒呢。”卡佳丽接过阿斯兰递来的烟盒飘入吸烟室，对从后面跟过来的阿斯兰这么说着。
“乱讲话倒是一点没变。”阿斯兰拍了一下卡佳丽的脑袋，卡佳丽猛吸两口，吐了吐舌头。
“我老了，一塌糊涂了。”感觉尼古丁散入四肢百骸，卡佳丽舒服的打了个颤。
“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样的。”
“开玩笑阿斯兰，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把反对我的人集体枪决眼睛也不眨一下？不能来明的就来暗的。这几年被我弄死的人可太多了，这左胸下面居然只有一枪我好奇怪，那个人不多补个十来下怎么解气？真是笨。”
卡佳丽说着，吃吃笑了起来。
“现在你还觉得我跟从前一样吗？”她嘴里叼烟，神定气闲地看着阿斯兰，“我已经不是当初你认识的懵懂少女了，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事实上。”
阿斯兰也瞬间无语，电视上的卡佳丽，中枪后面如金纸的卡佳丽，前天晚上目光湿润请求他不要离开的卡佳丽，和此刻面向阒静宇宙沉默吸烟的卡佳丽，他不在的那几年少女幻化出无数种样子，张牙舞爪的，铺张犀利的，可他觉得她的姿势是一样的悲伤，倔强又无可摒弃的悲伤。
一根烟很快燃尽，卡佳丽掐掉烟头，手绕到阿斯兰身后轻拍他背脊，声音又突然放软：“所以不要跟我谈工作，阿斯兰，我怕你跟我谈工作，我已经被工作蚕食变成妖兽，只有你让我还能保留心底里一点点的无暇时光，请你永远不要再跟我谈工作，我也不会跟你讲工作，你只需知道，我并不是为了快乐才做这些，而是我做了这些，就永远得不到快乐。你我都是悲惨的人，没有人问我们是否乐意过现在的生活，而是我们没有选择。”
背后温柔的触碰让阿斯兰有片刻愣怔。
卡佳丽前一分钟正用最毒辣的表情讥笑他脑子里的天真，后一分钟又依偎在他身上渴求些许的温存，好像阿斯兰•扎拉真的变成了她的一个玩具。想明白这一切后他难过了起来，拥有相同的岁数，眼前的女人却已经不知走到了多远的地方，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她真的已经化身成了妖兽。
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阿斯兰抱紧卡佳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回忆不可抑制地冲击着心脏。
可是卡佳丽•尤拉•阿斯哈纵然变得再陌生，但仍是想保护阿斯兰•扎拉。
看见他从G走出时她那种暴怒的神情让阿斯兰懂得，她不愿他受到牵连。宁可自己在PLANT受到不人道的审问，也不希望无辜的他被卷入事件。
卡佳丽这种复杂的想法阿斯兰在少年时期不会懂得，少年的他会轻易动怒，轻易曲解别人包裹在难看姿势下的善意，正因为经过多年时光沉淀，阿斯兰明白对一个人正真的好不光是每天说爱他，做饭给他吃，哄着他，讲好听的话，而是就像此刻的卡佳丽。
她骂他，鄙视他，推开他，叫他滚，把他硬是赶往光明世界，自己则不知行向何方。她可能是觉得如果非要有个人变得乌糟糟，那么只要她牺牲就可以了。
政治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当年的卡佳丽是用了多大的决心去挑战，以及她对自己未来的觉悟，阿斯兰此刻好像是模模糊糊的明白了。
卡佳丽很早就失却了希望。
这时全舰一级警戒的红灯突然亮了起来，卡佳丽拉开阿斯兰，看着头顶上一闪一闪的灯，刺耳的警报穿过耳膜。
“他们追过来了。你快给我运输机。”
“你觉得我会给你？”
这是很明确的拒绝和很明确的讥笑，卡佳丽脸色逐渐涨红，才想开口阿斯兰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你真的觉得我会丢你去送死？”
“还是你要看不起我到什么时候？”
这两句话中的忧伤是打到了她的心，她软弱下来：“阿斯兰你不懂••••••”
“去你妈的我不懂！”他瞬间暴怒，“我现在放你出去我还能叫男人吗！卡佳丽你给我听好，你少他妈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你死还是活对这个世界来讲屁也不是，顶多卖出去一块1平米的地皮放你那口棺材，所以我警告你，你最好从今天开始就给我好好记住，不要再看不起我，如果你再逞强，我真的会你揍一顿——直到你他妈长记性为止，你给我放聪明一点！”
阿斯兰吼完，脑袋上的红灯愈发闪的急躁，卡佳丽平静地抬起手擦擦脸上被溅着的唾沫星子，对眼前男人斜勾嘴角。
“好啊，那请问那现在怎么办呢笨蛋？哦不不是英勇的扎拉少校？请问是出击吗？回避吗？还是对话呢？”
阿斯兰放开她，腿一蹬钻入伸进控制塔台的电梯。
面前的光学屏幕捕捉到宇宙远方的几束热效应，不断刷新的像素显示出有三架不明MS正在向他们移动，对方不肯接通公共通讯，拔出的光剑表明来人不是过来聊天的。
阿斯兰只是略微看了一下情况，转身一猫腰，钻入机房。
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子弹已经插入机体弹库，光剑也嵌进了长鞘内，阿斯兰在G里面按了几个扭，随时可以出击的样子。可是••••••
他突然看见卡佳丽从入口飘来，绕过了好几个准备班员，飘向他的机体，急躁地敲着面板上的透视窗。
阿斯兰刚打开舱门，对方的手就把他从驾驶座位上拉了起来。
“就你一个机师？唔？你准备用一架G去对付三台MVF-M11C？你叫我放聪明一点那你呢？”
阿斯兰的舰队因为表面上没有得到官方许可，也因为不想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入这场政治漩涡，所以尽可能地精简了人员，在机师和武器配备上都不是完全状态。
“卡佳丽••••••”阿斯兰拉开她的手，语气很是无辜，“这几年虽然我干的只是些在太空里拣拣垃圾的活儿，但我肚腩还没长出来，腿还蹬的利索，这几架MS能把我怎么样？”
“就凭你这台G的燃料，飞到那边去就别想飞回来！”
“卡佳丽我今天已经跟你吵的够多，好像我们是把过去4年要吵的份统统集中在一起了，现在我不想跟你多废话。”
阿斯兰使了个眼色，准备班的一名军曹便过来控制住了卡佳丽，他指着她的鼻子，简单地命令：“你，给我回控制塔去，打仗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就在那里好好给我看着就行了！指挥的事情就交给你，你还没忘油门怎么踩吧？”
说着他又回到机体驾驶室内，扣上保险带，舱门合拢时他对她比了个“再见”的动作。
“不要担心，你男人没有那么弱的。”
***
干掉了两台MVF-M11C，燃料值果然发出了阵阵警告音。剩下的一台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如果对方快点出现那么还可以用剩下的能量干掉他。
阿斯兰手执光剑在宇宙中漂移，没有开推进器，他现在要尽可能节省一切能源，光剑还可以维持5分钟，而子弹的话也只有一发的余量。
在哪里，快出来！
突然耳机里面传来啸音，阿斯兰把耳塞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卡佳丽的声音平静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笨蛋，怎么呆住了？刚才的耍帅劲儿呢？”
“还有一架机。”他随口回答，始终警惕地看着前方的监视器。
“你先回来补充物资，补充好我再放你出去打架。”
“补充装备要30分钟，这当中怎么办？其他G里面写的不是我的系统，改系统时间更久。”他突然觉得余光捕捉到了什么，转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错觉？阿斯兰紧了紧握在操纵杆上的手，感觉手心有汗沁出。多年没有在第一线干活，灵敏度已经大不如前了。
“你不回来是吧？”
“不回来。”
“好。”
阿斯兰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那么爽快就同意了，略微有些惊讶。
“你不回来那我就出来。”卡佳丽没什么情绪地说，“很久不玩MS了，手痒的很。”
“你怎么能出来！”他反应过来这又是一个圈套，愤怒地大吼。
“你不回来那我就出来！”对方毫不示弱，吧嗒一声，好像是手砸在了舰队控制塔台电脑板上，“要么你回来补充物资，要么就再派一架机过去，现在战舰上有机师经验的人只有我，二选一，我让你来挑！”
“卡佳丽，我哪个都不会选！”
阿斯兰操纵杆一扭，顺利捕捉到了2点钟方向的一道推进器红光，他把踏板踩到底往那里飞过去，光剑周身发出剧烈的电流爆炸声。
“你就那么爱逞强？”
“你也不是一样爱逞强！”
藏在陨石后面的MVF-M11C感受到敌人的逼近顺势要躲，阿斯兰适时甩出光鞭缠上对方脚踝，光剑顺利削掉对方机体上的武器，擦过驾驶舱，破坏了对方的两只铁臂，那时阿斯兰的G能量值也降到了零点。
阿斯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紧张得手指都不能顺利从操纵杆上掰下来。他想自己的能力还是没有退步啊，一边吵架还能一边干的这么利落。
这时火星跳跃了几下，插在对方机体手臂上的光剑引发了一场小爆炸，硝烟盖住了他们，显示器一片模糊。
阿斯兰听到耳机里一声惊呼，他笑了起来，他对卡佳丽说：“没事没事，我都解决了••••••”
就在他因为耳机里愈发浓厚的哭音让面部线条变的柔和时，阿斯兰那架失去能量值的驾驶舱舱门突然被外部强行打开。
他脸上还带着笑，耳朵里是卡佳丽半愤怒半欣喜的喊话，就看见此刻他面前敌机的MS驾驶员站在洞开的驾驶舱舱门前，举着一把枪，对准了他的面门。
阿斯兰来不及松掉保险带，身体被牢牢箍紧在椅子上。此刻他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换来一颗枪子。
阿斯兰举起双手时想：看来只是卸除对方武装，还是不行啊，基拉你是怎么做到不取人性命又全身而退的呢？
耳机里的卡佳丽不知是察觉了什么异样，紧张地问阿斯兰怎么了？
阿斯兰看着那黑黝黝的枪洞，还是用向来十分温柔的好听嗓音回答她说：
“没什么呀。卡佳丽你放心，我没什么。”
枪响了。
***
阿斯兰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看见敌机驾驶员蜷缩在自己面前，捂着的腹部那里有血洇染开来，而原本握在对方手里的枪就擦过阿斯兰的呼吸器飘进驾驶室内。阿斯兰有几秒钟以为是卡佳丽没听劝告跑进了作战现场，于是他快速解除掉身上的保险带扣，一用力拧身转向机舱外。
在阿斯兰的机体三十米外，他看见有个人病恹恹地靠在一架救生舱门边，只戴了一个头盔，身体上还穿着病号服，垂下的手那里，枪口咝咝冒着热气。
“真！”
“唔，笨蛋前辈。”
阿斯兰觉得自己今天是被骂了无数次笨蛋了，他有些好笑地搀扶住快要倒下去但嘴还很硬的真，搭着救生舱往主舰飞，当面前的舱门徐徐打开时，看见卡佳丽早就等在了那边。
阿斯兰从驾驶室出来，刚拿下头盔还来不及说一句道歉的话，卡佳丽便冲过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所有的人都愣住，包括准备班和医疗班的工作人员，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当自己的舰长被一位女士掌掴时，应该帮舰长呢还是帮女士。
幸好医疗班的人还能以真为借口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事发地，而准备班则没那么好运，站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几个大男人摇摇晃晃，眼神不着痕迹地从自家舰长半边发红的脸上瞟过。
啧啧啧，很用力打下去的样子••••••
同事相互使眼色，嘴里发出抽气声，好像那一巴掌是打在了自己脸上。
卡佳丽看着被她掌掴但表情仿佛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的男人，他深蓝色的发丝在失重状态下往一边徐徐飘动，脸上的五指痕在几秒钟后变得清晰可见，温柔的脸庞仍旧是没什么动气的迹象，她觉得此刻自己的手和心是一样的痛。
“逞英雄了是吧！如果真没有去，你告诉我打算怎么办！一边跟我说不要紧，一边就打算去死吗，你以为这样我会安心吗！”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这个男人似乎一辈子也改不掉他那种要人命的执扭，撑不住的时候，快要死的时候，偏是什么都不说，只把一张笑脸欺骗身边的人，好像无论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似的，好像大家受了他用命去换来的恩惠还会笑嘻嘻似的！
卡佳丽的右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她瞪着面前的人，跟着不发一语扭头就走。
阿斯兰那时抓住了卡佳丽的臂膀，卡佳丽一甩手又是一拳打向他的肚子。
一旁观看的准备班人员发出惊呼，男人们发青的脸更加抽搐起来。
那只眼看就要击中阿斯兰腹部的拳头被阿斯兰捏进手掌，顺着冲击力两个人在船舱里飘了一会，卡佳丽使劲想要挣脱阿斯兰的钳制，面前男人的力气却是不可思议的大，她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跟着阿斯兰就把她的头压向自己颈窝，察觉到男人变得柔软的态度，卡佳丽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他又做出了可怕的事。
担心，愤怒，但连指责都做不到。
这个男人从十几岁开始便视自己的命如草芥，如果他的牺牲可以换来世界和平，那么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把自己头颅双手奉上，让卡佳丽悲哀的是，纵然他们之间的羁绊深入血液，可她始终教不会他珍惜自己。
男人顺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其实卡佳丽和我是一样的。”
“谁和你一样！”
“你也不是觉得只要自己牺牲了，就可以换来大家幸福吗？你一个人回ORB，你觉得把我推开了，我就会没事，那么刚才的三架机你又怎么解决？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再简单一点，如果刚才我死了，卡佳丽会幸福吗？”
卡佳丽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所以我也是一样的。在爱你的人面前笑着赴死，那个不是伟大，是这个世界上所能做的最残忍的事！”
“请你想象一下，我不在乎你的感受，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你觉得我壮烈吗？伟大吗？其实你是在骂我自私是吧，其实你一点也不屑我用命去来换你的命是吧？如果你丢下我一个人回ORB，就跟我刚才对你所做的事是一样的！明明知道有危险，但又被拒绝的滋味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一直不肯醒悟••••••”阿斯兰看着卡佳丽的眼睛，“那么我就会利用你对我的爱，对自己下狠手，直到你懂为止。”
“你这是威胁？”
“是。”
“狡猾。”
“承认吧卡佳丽，你跟我都是自私的人，自私到觉得只要自己轻松就好了，死啊受伤啊什么的，跟嚼口香糖一样简单。”
“其实你只是怕被我骂所以先发制人了吧？”
阿斯兰愣住，跟着干巴巴地笑起来：“嗳，果然是岁数大了，人也变机灵了呢。公主长大了，终于。”
他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要千万保重自己，就算不为你自己，至少也为了我。”
阿斯兰放开卡佳丽，两人之间隔了有一臂的距离，于是卡佳丽感觉此刻是4年来她第一次好好打量对面的男人，有点无奈，又有点被说中心事的尴尬。
此刻的阿斯兰已经懂得敬畏生命，感激活着的美好，毕竟活着不是为了受苦，活着是要努力寻找到美好的明天。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要在自己当上议员后再被教训一次，卡佳丽不甘心，但也无话可说。
“好像位置反过来了，明明那时候是你比较让人担心。”
“唔••••••看来小白鼠这个毛病是会传染的。”他用头轻轻撞击她的头。
“那怎么办？”
“不知道，绝症的样子。”
卡佳丽拉着阿斯兰的手往休息室飘去，透过前面的视窗已经能够看到月球，再有5，6个小时他们就会在ORB着陆。
“还有一个问题。”卡佳丽突然停住，阿斯兰便撞上了她的背。
“什么？”阿斯兰摸着自己额头。
“他们怎么办？”
顺着卡佳丽的手指，阿斯兰看到自己的手下们不知所措地聚拢在通道处，好像从刚才就一直找不到借口离开。同事们的目光怪异，从ORB雄狮之女的脸孔一直看到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迪亚哥的话此时在阿斯兰脑中响起：你跟卡佳丽的八卦，早就不新鲜了。
阿斯兰扶住额头，痛苦地哀嚎出声。
***
这次小小的政治斗争最后以卡佳丽的回归和军队的强势态度作结，国家其实不是人民的产物，也不是思想的产物，她的维持最终是靠统治者的绝对权力，和一批忠实的执行者。
于是她继续一边催促大西洋联邦付帐，一边从PLANT处接受秘密资金注入联邦体内，虽然不知道在第三次全面战争来临前这会起到何等作用，至少联邦现在对PLANT无可奈何，大家维持表面的虚伪，和平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卡佳丽要致力发展新科技，ORB能经历两次战争始终维持中立不变，本国强大的军备力量功不可没。只可惜曙光社虽然人才济济，但到要用人时，就跟女人穿衣时一样，任感慨少了那么一点两点。
平静里上升的日子卡佳丽常常会想起阿斯兰，那次他送她归国后又留在ORB一段时间协助她平定叛乱，半个月后等事态平息他才回PLANT。
阿斯兰留在ORB的短暂日子里她始终很想对他说干脆你就回来算了，曙光社有好多空缺，基拉已经去了PLANT，你至少留下来让我平衡一下。但看着他爱意深深的绿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仍是不习惯在两性关系中主动，所以最后也只是耸耸肩，安慰自己说还是顺其自然吧。
离开的那天照例是吻别了。她问上次“情人”的提议是否还有效。他说你就吃定我豆腐了对不对。
那时真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反正真一贯是人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
后来也常常联系，不再似过去4年般刻意抹杀对方的存在。阿斯兰私自离舰应该要受到军方处分，每提到这个他就一脸欲言又止，烦恼之极的样子。
看来事情不易解决。但她想让他自己处理。
他们约定好不干涉彼此，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并且努力不让二者冲突。少年时的鲁莽和自以为是让两人走了不少弯路，如今他们更加懂得“珍惜”，比起世界，更珍惜的是眼前的人。
曾经一度被摘下的戒指现在又挂在卡佳丽胸口，当阿斯兰发现这一点时，那个男人脸上的欣喜是卡佳丽无法忽视的。
她也很高兴能看到笑容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她觉得自己拼命要守护的东西，其实就是爱人无忧无虑的笑颜。
谁的生命都不是一幕剧，死也不是筹码或者表演。生活固然不如意，烦恼的事情也不断在累积，可人生就是在长的痛苦中，找到那些微弱的幸福瞬间，坚持活下去。
从前的她觉得什么都可以轻易丢掉，成长痛苦，命最不值钱，她觉得世界上人人都欠她，最希望能华丽地谢幕，给世人一个留在半空的讶异手势。
可是她遇见了他，两个人都放不下彼此，谁也不愿留对方一个人在世界上哭，只要知道对方的命还在，还能呼吸，有将来，对大家就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卡佳丽不知道重逢的日子在何时，向世界宣布“我最爱的人是阿斯兰•扎拉”的日子在何时，但只要活着，就便有希望。
这是C.E.78年4月ORB一个宁静的雨天。
海潮的气味因雨的来临而更加明显，目力所及是一样的忙忙的飞雨，卡佳丽把额贴在窗户玻璃上，脸颊那里隐约感受到窗外的气息。
有几天没有接到阿斯兰的电话，她有些担心是否因他被军队处罚。
身后门打开，来人的足迹声隐没在地毯之间。
她整整思绪走出左右打开的门，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她钻进车子前举头看了一下ORB的天空，这个季节，绿茵空朦，风吹低靡，雨像一块扯不下去的破旧幕布黏在天壁之上。真在后面为她打起一把伞，她弯下腰，然后惊异于此时此刻她感官的犀利。
她看见蓝色的一团，站在绿色的灌木前，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不打伞，脚边放着一个四方箱子。
出奇的安静，卡佳丽都可以听到雨水被泥土吸入的声音，还有水珠从他锁骨滚进他衬衣领子，浸透他衣衫发出的蚕食。他湿漉漉的站着，皱巴巴像一根灯芯。卡佳丽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于是她立定，以一个一国之首的姿态，双目坦荡荡地看向他，走过去。
真要把伞给卡佳丽，追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
就看见她迎着一世界的飘雨，来到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面前，笑眯眯伸手揩去他脸上的水渍。
他的眼神在看见她时也变得欢欣，几乎忘记身在何方，把手绕在对方背脊后面紧紧缠绕，雨使衣服黏在了身上，那么他们也就黏在了一起。
她踮起脚尖，他低头轻语。
“我一直在等你。”
TBC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AC]最爱的人 7.事件-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