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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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宁去到大宅前抽空给路艾打了个电话炫耀战绩，顺便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如她所料也是如她所盼，路艾没有受到撼动，即是说，路艾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那么，她也可以放心地拉开自己的幕布了。
大宅里灯火通明，沙发上坐着杜安宁的父亲和她的兄姊、弟弟，杜家老夫人拉着佣人唠叨着，多么和睦的景象。
即使知道自己的出现就是打破这片和睦的的元凶杜安宁也心安理得。
因为她坏心眼儿嘛。
她低下头得意地扬起嘴角，却表现得恭顺：“奶奶好。”
杜家老夫人是个和善清瘦的老太太，穿着暗色的丝缎旗袍，对着杜安宁不断点头：“好好，安宁越长越漂亮了，像妈妈。”
杜在原轻咳一声：“妈。”
杜家老夫人却冷哼，带着点怒意回了房，杜安宁转身走向杜在原：“父亲。”
“回来啦，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杜安宁在另一侧坐下：“不急，我有些累了，先坐会儿。”
坐在杜安宁对面的是她继母带来的姐姐叶芩，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打发时间；叶芩身旁是她的弟弟——董双城，正襟危坐，向杜安宁微笑。
而边上的人，脸色透着苍白，大病初愈的样子，线条却是不变地刚毅冷峻。
“大哥好。”杜安宁甜甜地笑，“大哥的病怎么样了？路艾应该照顾得不错吧。”
叶雾白脸色一变。
路艾从医院里出来，城市里已是华灯初上。
她的性子一向淡漠，如她外表一般。
可是叶雾白总是能搅乱她的沉静，让她置身于疾风怒涛中不可回转。
叶雾白离开后，她常常会在一个人的闲暇里想：我想要这样的生活——我爱的也是爱我的男人和我平静地厮守，哪管它时光易逝，红颜易老，他眼里只有我就好，我们有两三个孩子绕膝奉养，在最平淡的日子里找我的幸福。
可是叶雾白不给她这样的生活，到头来如幻梦一场的不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有自己关于生活的憧憬。
杜安宁一听到她的这种言论就嗤之以鼻：“什么白头到老，纯属扯淡。你当真会爱一个毫无事业心的男人？一个仅仅满足于妻儿伴身侧的失败者？”
路艾的表情困惑，杜安宁的问题确实问住了她。
可是现在更多的困惑来自于叶雾白。
他再一次把自己推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央。
那一天收到通知，说206病房来了一个新病人。她抱着为工作负责的态度前去查看，顺便巡查病房。
虽然杜安宁已经提醒过她叶雾白要回国，但她还是吃了一惊。
躺在病床上的叶雾白陷入沉沉的睡眠中，面容苍白而消瘦，据诊断是过度劳累引起的胃出血。
过度劳累啊。路艾有些感慨地用目光描摹他冷峻的线条。你还是那么拼命。
叶雾白因为挂营养液发烧，路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门口徘徊。
直到后来被杜安宁抓包。
杜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路艾同志，你不觉得你对我大哥过度关心了么。这叫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路艾不作声。
杜安宁偏着头看窗外的因风而动的香樟树枝：“路艾，如果真觉得舍不得就和好吧。我看的出来他喜欢你，很喜欢。”
喜欢有什么用呢，他们终究被时间赶到了分岔路口。
而且现在，叶雾白是杜安宁要对付的人。
路艾喟叹了一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在繁华的街头。
杜安宁正暗笑叶雾白的反应，楼梯上传来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
“都来啦。”
叶雾白兄弟齐声道：“妈。”
叶芩却冷冷撇过头去。
杜安宁笑容可掬：“阿姨好。”
楼梯上娉婷而下的美丽夫人正是叶雾白他们的母亲、杜安宁的继母董岑。数年前杜安宁生母死于车祸，父亲守灵一年后娶了董岑过门，同时带来了三个孩子。叶雾白和叶芩跟随他们生父的姓氏，董双城则是随母姓。
董岑坐到杜在原身边，杜在原有点不快地对杜安宁道：“不是说了，让你叫妈妈。”
“我妈妈不是早就死了？”杜安宁轻轻摇头，反问。
董岑抚上杜在原的手，安抚他：“别这样。安宁不想叫也没关系的。来来来，都去吃饭，安宁应该也饿了。”
餐桌上杜安宁偶尔会跟董双城聊几句，反观坐在对面的叶芩，面无表情，反应十分冷淡，埋头吃自己的饭。董岑则是体贴地往杜在原碗里夹脆嫩鲜绿的上海青。
而叶雾白还未完全康复，吃饭速度缓慢，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
“二姐，你在公司里会不会很累啊？”董双城问。
杜安宁咀嚼着饭，摇头：“还好啊。”
杜在原低斥：“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杜安宁恭顺地点头，眼里却拂过一层冷意。
董双城兴奋地说：“爸爸还让我尽快去公司里熟悉环境呢，我怕太累我会不习惯。如果是姐姐说的这样就好了，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叶雾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眸的神情里有些复杂。
杜安宁却很高兴的样子：“那就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尽快适应的。不过你去年不是说想去国外进修吗？”
“我想让他尽快进公司磨练，”杜在原并不给董双城回答的机会，深沉的声音带着冷漠，“也方便以后他接手公司事务。”
杜安宁放下筷子：“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司事务一向是大哥和我打理。”
董岑匆忙低下头。
杜在原不自在地解释：“公司发展的步伐越来越快，我希望他能够帮你们。”
“那么为什么要接手公司事务？相比进公司辅佐我们，我更希望双城走自己喜欢的路。”
“他……”杜在原话未出口就被董双城打断：
“二姐，我没关系的，我很喜欢爸爸的安排。”
杜安宁别有深意的眼神扫过他，并不做声。
她身旁的叶雾白突然对众人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雾白，再待一会儿吧。”董岑挽留他，“你才吃了这么一点儿……”
叶雾白的声线里有丝强硬而魅冷的味道：“不了，大病初愈，我想回去休息。”
杜安宁笑容可掬：“大哥慢走，要不要我让路艾来接你？我怕你半路休克啊。”
叶雾白闭眼，良久才应道：“她会答应吗？”
“我试试？”杜安宁俏皮眨眨眼。
叶雾白低了声，轻不可闻地说：“谢谢。”
路艾接到杜安宁电话时在洗澡，幸亏卫生间安了一门简便电话：“杜大祸害，我在洗澡。”
“知道，我打你家电话，这个时间你不是在医院就是在洗澡。”
“那能请教一下吗，你在我洗澡的时候打给我是想干什么？”
“你能来我家一趟吗？大宅。”
路艾翻了个白眼：“杜宅有老鼠？”
电话那头的杜安宁也很是想翻白眼：“不是，我大哥身体不舒服，我想让你我帮我送他回去。”
路艾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家的司机呢？”
“你不是比较专业吗？顺便给他诊疗诊疗，他要是落到我家司机手里搞不好半路休克都没人给他做CPR的。”
“你这是……打蛇七寸？”
“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就我那二手小破车？”
“人家愿意将就一下，命大过天。”
“你让他等着吧。”
挂电话之前还能听到杜安宁得意的低笑声。
路艾穿衣服的时候还在想：死丫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栽在你手里了？
距离杜宅还有一小段路，路艾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有火光明明灭灭。靠近了才发现真的是叶雾白在抽烟。
路艾按下车窗叫道：“叶雾白！”
秋天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深秋的夜晚更是如此，叶雾白穿的衣服并不挡风，此时已经是嘴唇煞白。
路艾敏感地发现他上车时还带来了一阵冰凉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的香烟味道，有种熟悉的踏实感。
“你还真的不要命啊，才出院就在秋风里抽烟，你那么怀念我们医院？”路艾出口嘲讽，“你家在哪？”
他说了一个地址，闭目靠在车椅背上。似乎十分疲倦沉郁。
路艾想起那天在医院里杜安宁问自己的那个问题：“那份遗嘱，真是全程在你见证下签署的？”
忽然就有些头疼。
那份遗嘱关照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关照到叶雾白。
车窗外划过一帧帧夜色。这个城市已经走到了橙黄的深秋里，在夜晚更能感受到悲瑟的秋意，路上行人渐少,绚丽的万家灯火其实往往给行经的人更凄凉的感触。
路艾把叶雾白送到楼下便想告别。叶雾白扯出一个苦笑：“你这么厌弃我？”
路艾喉间发紧：“……我没有。”
“那天以后你就真的休假了。”叶雾白自顾自地喃喃，“我不过是晚了一年，让你这么憎恨？”
路艾面有震慑，十分困惑。
叶雾白苦笑着垂眸：“你果然是要先我一步走了。”
路艾不再理会他，狠狠踩下油门飞速离开。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叶雾白仍然笔直地站在那儿，身形高大修长，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