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争妍记》瑟瑟在御

4、掌门起居2

　　张三丰武艺高强，那番僧武官见不可敌，仓皇逃去。张三丰回到渡船之上，便见常遇春一手抱着周恒安的尸身，一手抱着周芷若，脸上既是悲伤又有些无措。见张三丰进来，常遇春放下周芷若姐弟，向张三丰草草一礼，便急道：“这女孩原是船家之女，却是受了我的连累，还望道长搭救。”
　　周芷若撑着伤痛忍了悲伤，对张三丰行礼道：“多谢老道爷救命之恩，请问恩人名号。”周芷若却是明知故问道。
　　“老道张三丰，小姑娘伤势不可耽误，老道得罪了。”张三丰见周芷若小小年纪便遭此大难家破人亡，心中叹息不已，再见她忍着箭伤一声不吭，又有些赞叹。
　　常遇春听到张三丰自报名号，却‘啊’的大叫一声拜道，“原来是仙人当面，小人常遇春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张三丰前番见常遇春与番僧相斗，很是勇武，又忠心护主，对他很是赞赏，便扶起常遇春道：“常英雄不必多礼，眼下却不是叙话的好时机，常英雄与无忌且去舱外回避，我先给小姑娘取了箭上药。”周芷若一个女孩敷药多有不便，张三丰却也不是迂腐之人。
　　包扎之后，周芷若脸色稍缓，又是一番感激，张三丰想着自己要照顾张无忌，周芷若一个小姑娘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照顾不来，便让艄公渡船前往仙人渡。
　　一行人至深夜才到了太平店，张三丰吩咐艄公离镇子远远泊了船，艄公去镇上买了些鸡、肉、果蔬回来整治饭菜，煮了几大碗，张三丰让常遇春和周芷若先吃，自己却端起碗给张无忌喂食。常遇春问起缘由，张三丰便说张无忌寒毒入了脏腑，已点了他各处穴道，保住性命。
　　张无忌吃了两口便道：“我饱了，不要吃了。”周芷若微微一愣，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张无忌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不懂事的小孩罢了，这乱世多少孩子没了父母，可他还有疼爱他的师祖和师伯师叔们，偏偏他不懂珍惜还这般耍性子，身中寒毒又如何，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又怎及得上至亲死在怀中的苦痛？死又有神马可怕，像我这般没了爹爹娘亲，连弟弟也离我而去，这世上再没一个亲近之人，活着也只不过是生不如死。
　　不，不对，我还有师父，梦中师父虽然严苛，但待我如亲生……
　　周芷若停下筷子，轻声问道：“小相公这病怎么才能治好呢？”常遇春也是一脸询问的意味。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这寒毒非寻常药物可医，只能慢慢化解，我此番便是带着无忌到少林求取九阳真经，奈何求之不得。”说完心疼的看了看无忌道，心道“可怜我这无忌孩儿”。
　　“老道长，我或许知道给小相公解毒的法子。”周芷若突然道。
　　张三丰一惊，却没有多少喜色，一个船夫家的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能解了无忌身上的寒毒，但毕竟也是人家好心，便道：“小姑娘，谢谢你的好心，这毒我们慢慢化解吧。”
　　“老道长，小相公是身中寒毒，需要九阳真经才能解是不是？”周芷若想了想问道，她只需一个合理的借口，将九阳真经的下落告知张三丰。
　　“确是如此，不过九阳真经如今分属三家，我们上少林求经无果，已是没有办法了。”张三丰不认为一个船家女会懂武林中事，不过还是耐心地的又解说了一遍。
　　“老道长，我小时候曾经听祖父说过一件隐秘。”周芷若顿了顿道，“我曾祖父年轻时候原是昆仑山中猎户，有天遇到一位独臂大侠，大侠身边有一位仙女和一只很大的雕。”
　　张三丰大吃一惊，他虽未见过神雕大侠的风采，却听闻过他的事迹，时隔近百年，当时人事俱已不在，这小姑娘却说的如此明白，看来她曾祖父确实遇见了神雕大侠，想到这，张三丰有些激动道：“小姑娘，莫不是，莫不是神雕大侠传授了你曾祖父什么秘诀良药？”
　　“原来那位独臂大侠叫做神雕大侠，”周芷若点点头道，“虽无秘诀良药，却有一个消息，神雕大侠给了曾祖父一锭银两，请曾祖父前往少林报信，‘九阳真经在昆仑山白猿腹中’，曾祖父到少林传信，却不得门而入，最后才辗转来到汉水安家。不知曾祖父所言的‘九阳真经’可是那个能给小相公解毒的‘九阳真经’？”
　　“正是，没曾想还有这等隐秘。”张三丰闻言大喜，站起来对周芷若施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张无忌也面露喜色，站起来给周芷若行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若能找到九阳真经给小相公解了寒毒，那也是小相公命中的福分。”周芷若忽略了常遇春诧异的表情，起身给张三丰还礼道。
　　“不知姑娘曾祖父当时在昆仑山中何处遇见神雕大侠？”张三丰虽然欣喜过望，却也深知仅此一条线索在昆仑山中寻经不易。
　　“这个却是不得而知，不过曾听祖父提过红梅山庄，莫非白猿是那庄上养的灵兽？”周芷若故作不知道。
　　“如此我便带无忌去那红梅山庄探寻一番。”虽然山中寻经很难，却给了张三丰希望，此语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张真人，昆仑山路途遥远，且未知结果如何，我身受内伤，要去寻神医医治，不如张小爷随我同去。”常遇春见状在一旁道。
　　“无忌这毒非寻常药物可解，只能先去昆仑山中寻访看看。”
　　“可那位神医当真有起死回生的能耐。”
　　“你说的莫非是‘蝶谷医仙’？”张三丰问道。
　　“正是，原来张真人也知道我胡师伯的名头。”
　　“素闻这‘蝶谷医仙’胡青牛虽然医道高明之极，却是魔教中人，向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何况他脾气怪癖无比，只要魔教中人患病，他尽心竭力医治，分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便是黄金万两堆在面前，他也不屑一顾。因此又有一个外号叫做‘见死不救’。既是此人，宁可让无忌毒发身亡，也绝不容他陷身魔教。”
　　常遇春见张三丰皱眉，知他心意，便道：“张真人，胡师伯虽然从来不给教外人治病，但张真人相救小人，大恩深重，胡师伯非破例不可，他若当真不肯相救，小人绝不和他干休。”
　　张三丰闻言有些犹豫，他本对正邪无多大偏见，但他三弟子俞岱岩因天鹰教终身残废，最疼爱的五弟子也身死名裂，他虽勉强压抑不向天鹰教寻仇，但无论他胸襟如何博大，对‘邪魔’二字却是恨之甚深。
　　“多谢常英雄好意，无忌愿意随太师父去昆仑。”张无忌突然出声道，他见张三丰皱眉，知他为难，便自作了主张。
　　“无忌孩儿，苦了你了。”张三丰摸摸张无忌的头，张无忌越是懂事，他便越觉得伤心，“那我们就去那昆仑走上一遭，说不定老天怜爱，不绝于我。”
　　主意已定，张三丰就着手收拾了包裹，打算带着张无忌回武当准备一番，带上几名弟子然后西上昆仑。他看了看周芷若，又道：“小姑娘你孤零零一个人，跟着常英雄却是不好安置，不如随我回武当，待你养好伤，我着人送你去峨嵋派，峨嵋派中女子居多，照顾你也方便，你看可好？”
　　去峨嵋派也是周芷若的打算，但是她不想就这么去，这样去了又能如何，便如梦中一样，眼睁睁看着疼爱我的师傅死去，然后将这一生葬送在眼前这个懦弱的小子手中，看着他与别人卿卿我我共度一生么？
　　决不，这一生，我所愿必将成真，我所爱必将握于我手，只不过，不再是这眼前人。九阳神功虽好，却没有合适的理由与张真人同行，这乱世之中，我须得有别的自保手段才是。
　　这些念头一过，周芷若心中已有了决断，她向张三丰行了一礼道：“多谢老道长提拔，不敢再劳烦老道长分心照看，我跟随父亲在这汉水之上也经常听闻峨嵋派大名，心中仰慕已久。只是常大哥因为救我受了伤，我想和他去见神医，等神医治好了常大哥的伤势，我才放心去峨嵋。”
　　“这，”张三丰有些犹豫，他本想说周芷若一个小姑娘受了箭伤，和常遇春一路两人伤上加伤只怕不好照应，再者男女有别，两人上路也不方便。再一想无忌伤势也十分要紧，如果带了周芷若只怕要耽误些行程也不甚方便。
　　常遇春也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他一路与周芷若姐弟相处，也知道周芷若其实是个有主意的性子，她要跟着自己去蝴蝶谷必定有原因，张三丰的犹豫他也是懂得，因此冲张三丰道：“张真人，便让周小姑娘跟着我吧，我虽是粗人，但对治疗箭伤颇有几分心得，江湖儿女也无须太多讲究，你带小相公早去昆仑，莫因为我等分心耽误才是。”
　　“如此也罢，那我便手书一封书信，小姑娘日后可持我书信前往峨嵋，若灭绝师太不愿收留，小姑娘可来武当安顿。”张三丰不是没有决断的人，当即叮嘱船夫天明之后再去镇上买些笔墨。
　　翌日清晨，船夫买来笔墨纸砚，张三丰写好书信交给周芷若，便急匆匆带着张无忌回了武当。周芷若放好书信，又自己换了伤药，与常遇春一道前往蝴蝶谷。
　　当是时，无忌十二年八月，掌门与无忌分道扬镳，各奔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