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阳光亦寒冷》死胖子

5、第五章

　　大家背后纷纷议论，小路是奇迹的化身。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真有人愿意一起领养他和小可。”
　　“听说是偷溜出去，刚好救了有钱人家的女儿。”
　　“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都行。”
　　“这还不算，这家人女儿身体很不好，他们又再不能生育，搞不好小路小可中的一个将来会成为继承人也说不定。”
　　“哇！早知道就叫我儿子等在湖边好了。”
　　“你想钱想疯了，卖儿子啊！”
　　“开玩笑的啦，再说我儿子也不会游泳。”
　　和车里的两个孩子挥手道别，目送卓家闪闪发亮的名车离开，直到连车后扬起的灰尘都看不见，大家方才散开。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女主人，无法把这个面相温和的女人和传说中的女强人联系起来。他为卓家打工近一年，要不是这次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看见女主人真不知道是哪年那月的事。
　　卓太太仔细打量两个孩子，叫小路的孩子兴奋的趴在车窗上张望，另一个孩子她记得叫小可，低着头紧咬住嘴唇一言不发，手死死拽着小路的衣角。
　　卓太太伸出手抚慰小可，哪知手下的孩子僵硬的更厉害了，卓太太一愣，悻悻放开手。
　　“小路。”卓太太轻咳一声叫道。
　　“恩，阿姨什么事。”小路回头。
　　“叫妈妈吧，别叫阿姨了。”既然领养他们，自然是他们的母亲。
　　小路稍做迟疑，他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别人，第一次开口总觉得别扭，“妈……妈。”
　　羞怯的神态逗得卓太太愈加开心，茕茕素来脾气不好，小路的态度让卓太太产生久违做母亲的成就感，瞬间对这孩子好感大增，心中的隔阂去了一大半。
　　“小路真乖，以后茕茕是你妹妹，你做哥哥的一定要替妈妈多照顾妹妹。”
　　“恩。”小路欣然答应。
　　小可低着头表情未见丝毫变化，只是拽着小路衣角的手缩的更紧了。
　　真的离开了福利院。
　　这是他第二次坐这样的车，第一次是被丢掉的那一天，爸爸带着他，车一直开一直开，开了很久很远。他再也不记得回去的路。
　　这次会开往哪里？
　　车子慢下来，卓太太领着两个孩子下车。
　　门一开，早早等候在门口的卓茕茕催促新来的阿姨推她过去。她要立刻抱住她的小路哥哥。
　　开心没来得及多持续一秒，卓茕茕的脸立马垮下来。
　　指着跟在小路身后的小可，她质问道，“他为什么会跟来，我不是说只要小路哥哥吗？”
　　小可一言不发，反倒是小路微微皱起眉头。
　　“茕茕乖，不可以没礼貌。你落水的时候小可哥哥不是也帮助过你吗？”卓太太倒不是真心想指责自己的女儿，只是女儿这个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
　　“才没有，救我的只有小路哥哥一个人，如果不是小路哥哥，我就算死了他也不会跑过来。”
　　听到女儿提“死”这个字，心有余悸的母亲不禁加重音量，“茕茕！别乱说话！”
　　“你怎么还在这。”被喝止的茕茕作势抬起手看表，眼神冷漠，“都这么晚了，你该赶回美国去开会了。”
　　卓太太本要发火，可是轮椅上是自己身体羸弱的女儿，自己没有给她健康的身体，就连陪在她身边都做不到，作为这样一个失职的母亲，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满心愧疚，眼眶跟着湿润起来。
　　“你别哭。”卓茕茕看着妈妈认真的说，“我最不缺的，就是一个从来不在家的母亲的眼泪。”
　　卓太太马上擦掉眼泪，“好，我不哭，你也别和妈妈说赌气的话。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好好说行不行。”
　　卓茕茕指向小可，“我要他走。”
　　这个人真是碍眼，无论小路哥哥在哪，他就跟到哪，从第一次见到小路哥哥起。
　　他会分走她的阳光。
　　在旁观过程中眉头紧缩的小路终于看不下去，拉着小可就往外走，“如果这里不欢迎小可的话，我也不想留下来。”
　　身体始终紧绷的小可，在小路拉住他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几乎快要哭出来。
　　还好……没有被丢下。
　　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卓茕茕顿时慌了，转动轮椅想要追过去，完全忘记门口有楼梯，一下摔了出去。
　　卓太太和阿姨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扶起茕茕，哪知茕茕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口流血，仍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对不起，小路哥哥，我错了，对不起小路哥哥，你别生气，我说错话了，你不要走。”眼泪汹涌而出。
　　鱼也有眼泪吗？自己不是从来不会哭吗？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早就习惯从早到晚了尸体般的坐在轮椅上。
　　还在哭什么。
　　茕茕从未如此憎恨自己是条鱼，没有人类的脚。
　　“小可哥哥，对不起，请你留下来。小可哥哥对不起。”茕茕实在没办法，最后对着小可的背影一个劲道歉。
　　佣人们见情况不对，跑去拦两个孩子。
　　身后悲惨的哭泣声让小路的脚步渐渐迟疑下来，小可握紧小路的手，加快脚步。
　　快点离开这里，趁还来得及。
　　不想让小路留下。
　　刚被丢掉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假设过，也许爸爸是爱自己的，只是他有无数个丢掉自己的理由。
　　可是渐渐他明白，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就算有无数个理由，你也舍不得和他分开。
　　你连他多看别人一样都会失落。
　　越是靠近他，越是想要更靠近他。
　　稍微远离一点，你就觉得，好寒冷。
　　小路完全停下来，“小可，我们还是回去看一下吧，她哭得好可怜。”
　　“哦。”
　　小可温顺的跟着小路往回跑。
　　有个家是小路的愿望，自己差点任性毁掉。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路松开自己的手，去扶起那个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