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抽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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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欧罗巴洲本是邦国林立，其中有一处，唤作大梨。本在大海以北，高山之南。那海唤作地中海，那山呼作阿尔卑斯。山南之地，却有一条大河，唤作波河，临着河的元是一座大城，众人都唤它米兰，正是大梨国繁华富贵之所在。那米兰往北百余里有一处市镇，唤作莱科。虽无十足富贵，却也自在风流。如今要表的一人便住在这莱科城里。
出城外数里，却得一座小小庭院，元是一家三口居于此处。那官人本姓比安奇，名唤伊塔洛。这名儿却也有个来头，元来大梨国有位唤作伊塔洛·卡尔维诺的才子。那西洋人惯好拿先人之名来唤小儿，却是个敬仰之意。浑家闺名卡拉，娘家本姓里佐。这夫妇二人只得了一个女儿，才生数月，尚不足岁，依了慈母圣教会的规矩，得了个教名，唤作玛利亚。
那伊塔洛做得一样营生，却是个官学里的拉丁文教习。那大梨国无人不爱足球，伊塔洛更是个中痴人。大梨国本有许多球队，因着天长日久、树大根深，倒也招来痴人无数。这痴人如今却也有个说法，唤作“球迷”。伊塔洛便是米兰的球迷。他虽文弱，却也能踢上几脚，耍上两回。他浑家又有不同，随了娘家人，只爱着都灵城的一个球队，唤作“尤文图斯”的。夫妇二人正是因足球结缘，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话说这日伊塔洛自官学回转，一路眉头未舒。卡拉见他这般，便道：“可是学生淘气，惹了你不快？”听得此言，伊塔洛愈发闷闷不乐，道：“元是我心中有些计较，非是学生淘气。便是学生淘气了些，也是不妨事的。你昨日睡得早，却不曾知晓那抽签的事情。那米兰少些运气，与巴塞罗那抽在一起。我正是因此才愁眉不展。”卡拉笑道：“也未必是坏事，端看马西米利亚诺①功力如何了。你也别气恼，那巴塞罗那本就冠绝群雄，米兰却有些不济，便是输了也怨不得谁。倒不如不管不顾，拼着一口气在，倒也不枉往巴塞罗那走一遭。”伊塔洛听他浑家如此说，忽有了主意，道：“不如我等也去巴塞罗那耍上一回，也为米兰添些气势。”卡拉元也不是扭捏之人，便点头应允。
这抽签却也有个说法。元来今世的球队多如牛毛，那欧罗巴洲便有个专管此事的行会，唤作“欧足联”。欧足联惯会经营，先笼络了欧罗巴洲的各国，又将各国的头几名揽到一起，立了个名目叫做“欧洲冠军联赛”，坊间所称的“欧冠”说的便是此事。那欧冠一共汇集三十二路豪强，依例分成八组，每组四队，组间各队来往踢上两回，这便是小组赛。米兰与那板鸭国来的巴塞罗那便在一组，同组另有两个球队，一个唤作“鲍里索夫”，一个唤作“比尔森胜利”。那巴塞罗那正如卡拉所言，乃是今世之雄，又兼得了上头的青眼，便愈发得如鱼得水，连战连捷。倒也怪不得伊塔洛愁眉不展，元是巴塞罗那无人能敌。
既是定下要往板鸭国走上一遭，伊塔洛便安下心来，只等开赛之日。却有一件烦恼的事，元来女儿无处托付。依他浑家之意，便将女儿带在身边照料。伊塔洛却是有些忐忑，因想到：“那巴塞罗那球迷勇猛非常，又只听得进好话，若是一言不合，便要抽刀相向。若是只我夫妇二人前往倒也罢了，不过是凶险些，却不好教女儿吃这些苦头。”再三思量，终是没有万全之策。
转眼到开赛前两日，正是傍晚时分，伊塔洛正要为庭院中的花木浇水，忽听得浑家唤他。元来是旧友洛伦佐来访。适在此时，玛利亚啼哭起来，卡拉道声失陪，便进屋去哄玛利亚，只留下伊塔洛与洛伦佐两个。那洛伦佐半月前去往弗留利，想是今日才回。不待伊塔洛开口，洛伦佐便道：“我今日来，元是有事要问。米兰可与谁抽到一起？”听闻此言，伊塔洛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道：“伦佐②，电视电脑且不论，那弗留利难道连报纸都没有一张？”洛伦佐笑道：“哪能真个去弗留利？我又不是乌迪内斯的球迷。③不过是为我凭空不见，怕人恐慌，才敷衍几句罢了。你且莫问我去了何处，只管将抽签的事讲来。”伊塔洛愈加迷惑不已，道：“乃是巴塞罗那、鲍里索夫、比尔森胜利。且不论这些，你到底有何难处，连行踪都不能告知一二？”心下却思量道：“莫非他与西西里的人有些瓜葛。这凭空不见，莫不是去了那不勒斯？④”洛伦佐却是不慌不忙，道：“第一场比赛是何时？”伊塔洛心内虽急，却也不好催他，毕竟是私事，不好探听太过。便皱眉道：“乃是后日，要去往巴塞罗那。”洛伦佐击掌笑道：“妙极，我元就听说巴塞罗那举世无双，便想着几时米兰与它踢上一场，也好试试功力深浅，果然天随我愿。我要随米兰走一趟，你可要前去？”伊塔洛笑道：“此时怕是买不到机票，你如何前去？莫非要去热那亚乘船前往？”洛伦佐忽低声道：“我有一样本事，今日说与你听，莫要告与旁人。我元不是凡人，乃是你家屋后的一株欧石楠。因修炼多年，早成人形，便在这莱科城中置得一处房屋住下，与人都说是从蒙扎搬来的。我虽会些法术，却终是草木，离不得泥土，因此过上月余便要变回原形，得些地气。这半月我哪里都不曾去，只在你家屋后。你既是有机票，我便变作你随身之物，随你前往就是了。”
伊塔洛更是瞠目结合，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只指着洛伦佐，不曾吐出一个字。洛伦佐见状笑道：“你且看着。”语毕变作一只老鼠，在地上且唱且跳。伊塔洛颤声道：“且变回来罢，若是卡拉和玛利亚看到了却不好说。我们夫妇都是凡人，你侄女尚且幼小，受不得惊吓。”话刚落地，老鼠已然不见，洛伦佐却坐在了庭院中的椅子上。伊塔洛疾步走到旁边坐下，厉声道：“你既是会法术，怎么不去推算一二，却要来问我？想你既是能变作老鼠，定然也能变作他物，去巴塞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你分明神通广大，却来消遣我，看我不将你铲掉！”洛伦佐忙道：“且慢，先听我一言。我虽会变化，却不懂人心。天道自是易推算，世道却不好预知。那欧足联的抽签元不是天能做主，我如何推算得出？自有那成仙得道的，只管想着要往何处去，眨眼间便已经到了。我不过才修炼百余年，没有那许多本事。”伊塔洛见洛伦佐说得郑重，不由不信，便道：“你待变作何物？”洛伦佐笑道：“口红。”伊塔洛不由大笑，道：“我乃是男子，却带着口红，若是被卡拉看到，岂不尴尬？若是她疑我与人有私，闹将起来，却是如何收场？”洛伦佐道：“你放心便是，定不会让你难堪。话说你和卡拉得成良缘，我亦是功不可没。我且问你，当日你和卡拉初识，可是被她拳打脚踢，好不凄惨？”语毕，不待伊塔洛说话，便起身告辞。
洛伦佐自是来去如风，倒教伊塔洛思虑不止。忽想到洛伦佐自言乃是屋后的欧石楠，倒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到屋后一看，只见一簇欧石楠郁郁葱葱，一时不好分辨究竟有几棵。想那硕大一丛，便是少上几棵也无人知晓。思及此，他倒也信了洛伦佐之言。因想到：“洛伦佐到底不是山精狐怪，不过是草木罢了，又与我相善，实不必怕他。倒是他会些法术，若带了他同去，倒也不必惧怕巴塞罗那的球迷。”浑家久不见他回去，已是寻了出来，见他望着欧石楠发呆，遂笑道：“素日这欧石楠都入不得你的眼，如何今日反对着它发呆？”伊塔洛方才回神，道：“洛伦佐夸咱家屋后的欧石楠长得好，我才出来看看，果然如他所言，确是葱茏一片，观之可喜。”卡拉道：“那洛伦佐呢，适才急急寻你，不过片刻工夫，怎就不见了？”伊塔洛有心将方才之事告知一二，又想起洛伦佐的嘱托，便道：“元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本就刚从弗留利回来，顺道过来叙叙旧罢了。想他一去半月有余，室中定是灰尘满地、蛛网遍布。这么急急忙忙回去，定是洒扫除尘去了。”卡拉听得伊塔洛如此说，也不再问，便拉了他回去。
到比赛这日，伊塔洛携妻带女，随米兰去往巴塞罗那。洛伦佐却是变作打火机随同前往，倒吓得伊塔洛一路不敢翻口袋，唯恐被卡拉看到，引她嘲笑还是小事，若是令她发怒，却不好平息。这又有个由头，元来伊塔洛从不抽烟，自是用不到打火机。他本就有些畏惧卡拉，果如洛伦佐所言，当日鬼屋相遇，被卡拉好一顿暴打。自此虽圆了儿女情长，却不免英雄气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抽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