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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章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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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锇整个人愣在那里,浑身上下冷汗直上涌,身后那近在咫尺的人儿让他连回头都没勇气,心里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但是他怎么也迈不开脚,他就像被木匠钉在这里一般,即使心里在如何想跑、想逃,人却始终无法动弹。
胤禛没看到胤锇的反映,他的眼光定在胤锇脚下的浅黄色书册……那本翻了还剩几页的浅黄色书册,因为胤锇惊慌掉在地上而合起,封面上那朵似菊似水仙的花,吐艳而妖娆,竟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胤禛像是也看出书本的怪异,弯下身捡起,拿在手里拂了下封面,胤锇看在眼里,心里某根弦紧绷着神经,他大气不敢出,深怕自家四哥下一刻就会翻开看……
胤锇伸手想拿回胤禛手中的书册,但是手在抖,心口更是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心慌意乱,他都听见自己心口的跳动,碰咚……碰咚……碰咚……
胤禛刚从书的扉页上抬起眼,正好瞅见面前顾盼右左的人,心上就得有些古怪,他又低头看向书本,修长的手指慢慢移向书本边沿,眼看就要翻开,忽地楼下传来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而且那哭声竟还有越哭越惨烈的架势……
“十四弟!”胤禛顿惊,他把书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放,连忙转身下楼去了。
胤锇吞下快出嗓子眼的气息,拍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心里直道:十四弟,你是爷亲人呐!
愣了半秒钟,胤锇才又看了眼那书本,暗自咽了咽口水,他还剩四页没看……他伸手去拿书,小抖的手指刚挨到书架就被楼下新一波哭声吓了回来,紧跟着下面传来九爷催人下楼的声音,惊的胤锇边应声边抖着手拿过旁边别的书盖住那本浅黄色的书册,见不露黄了方才跑下楼去。
这一下去就看见胤禛打横抱着胤祯小包子,衣袖上点点血迹往下滴的,他连忙跑上去紧张的追问道:“四哥,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胤祯哭得本来就伤心,又听见胤锇只问胤禛不问他,当即不依了,他小脸上流着鼻涕吼道:“十哥,是我被刀划伤了手臂好不好,明明受伤的是我……你竟然问四哥不问我……”
胤祥伸手按着胤祯流血的手臂,没好气的撇了眼被自家四哥抱着还叽哇乱叫的家伙,道:“竟然还有力气计较这个,爷看你这血流少了。”
“唔…十四莫恼莫恼……”咳咳,关心则乱了,他只看见自家四哥身上有血往地上滴,倒忘了哭这么凄惨的是十四弟,胤锇干咳两声,连忙给炸毛弟弟赔不是:“是十哥不对,十哥眼神不好,没看清楚,你怎么样了?痛不痛呐?”
“肯定痛了。”胤祯小包子一个废话的眼神砸在胤锇脸上,哭的更厉害了。
对着眼前这张流着泪的你的脸,哄也不是,赔不是也不是……胤锇是无计可施,好在八爷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四爷叫道:“四哥,马车找来了。”
四爷抱着怀里痛的泪眼涟涟的十四爷走了出去,边上马车边问八爷:“医馆离的可近?馆里可有止血药材?”
“离的不远,走过这条街便是,四哥宽心,我已经让小九在医馆催大夫配药了。”八爷等十爷、十三爷上车空档,看了看十四爷的手臂,血流不止的样子,可见被刀划得极深。
几人去赶到医馆的时候,大夫已经配好药,正好为胤祯小包子上药,折腾好会儿,才总算止了手臂伤口的血。
血是止住了,天也将黑了。
胤祯的伤口虽然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但是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也说不过去,怎么都是同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没看好弟弟,也是有责任的。
胤禛担心他们回宫晚了,又出现意外,出了医馆便将人都送了回去。
……
胤锇回到宫里还惦记着那本书,晚上窝在被子里满脑子想着找机会给那书买回来。
虽然有心买回来,但是他没单独出过宫,更没自己出宫买过东西,若让宫女或太监去买,又怕他们偷看,他也想过叫上八哥、老九一起去买,可又担心他们追根究底自己买的是什么?
想到被他们知晓那书里面的内容?
胤锇不禁恶寒一把。
这事更不能叫上四哥同去,上次差点被发现的慌乱,他还记忆犹新呢。
胤锇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可靠的人选,又加上这段时间自家额娘身体不好,常常卧床不起,阿哥所、温僖宫两边跑,这事便耽搁下来了。
八月初的时候,伊德带了些补品进宫看温僖娘娘,正好胤锇也在,看见自家舅舅,胤锇突然灵光一动,找到人选了。
伊德和温僖贵妃闹了会家常,便打道回府。
胤锇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家常,听说伊德要出宫,死皮赖脸要跟着出宫逛逛,缠的温僖贵妃无奈,伊德更无奈,只好带了人出宫。
刚出了宫门,胤锇便带着他家伊德舅舅和身后侍卫在紫禁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着,最终立在那家他梦寐以求的不锈堂前。
不锈堂依然是老样子,在整条街上独树一帜。
一进店门,胤锇甩下伊德和侍卫,直奔二楼,目不斜视的往角落那行书架走去,路线熟练的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地方。
角落架子上的书被人整理过,没有他上次看到的凌乱,胤锇心上一惊,连忙伸手去找那本书,可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连丝黄影子都没瞅见……
小黄书——没了?胤锇不信邪,弯身把下面架子上的书统统翻了翻,还是没找到。
他不死心,把整个二楼的书架都翻了遍,小黄书真没了。
胤锇跑下楼,找到店主一经询问,方知道那小黄书几个月前就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胤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洋鬼子,就差没抓住人家衣领吼,但是想到身后有舅舅、有侍卫,忙压低声音问道:“谁买的,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洋鬼子连连摇头,继续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语道:“记不得,都买了好几月了。”
胤锇心想也是,这洋人店每日来客这么多,又过去好几个月了,记不得也属正常,他不能强人所难,低头略一思考,方才抬头对洋鬼子说道:“那……那你这书可还有副本什么的?唔……或者有类似的也行……”
洋鬼子连对想都没有,直截了当摇头道:“没有,那书是当初来这边不知谁放进货箱里的,并没有副本什么的,本来没打算卖,但又不知往哪儿搁放,所以就扔在楼上废书堆里了。”
没有二本?
连本类似的也没有?
胤锇彻底郁闷了,合着自己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留之多余、丢之可惜?真是可恶的事实呀(#‵′)凸
……无疾而终。
和伊德和侍卫出了不锈堂,胤锇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他转过身,神色不善的瞥了一眼那显摆的洋人店,那一眼的情绪非常复杂,包含了伤心、没面子、恼怒、鄙视、故作高高在上等种种普通人很难融合在一起的东西。
“十弟,你怎么出宫了?”胤禛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惊得胤锇猛回过头。
伊德和侍卫已经先行礼,胤锇慢悠悠回过头,看了看不解瞅向自己的四哥,又望了眼刚被自己鄙视的洋人店,眼神闪烁不定:“那个…那个…我只是想来这里买把防身用的匕首,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自从上次四哥带我们来这里看过以后,我就觉得这洋人店里的匕首不错,所以就想买把匕首回宫。”
为了防止胤禛不信,胤锇拼命点头,只看得、听得伊德满头雾水:这二楼有匕首?
“那匕首呢?”胤禛心里也有些疑惑,他瞅了半天,也没见匕首的影子。
胤锇怔住,只挠头,心里暗自悔恨刚才怎么没先买把匕首?
胤禛听了胤锇的话,再看胤锇的表情,不由的心下就有几分明白,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怎么?这里面没有合适的?”
胤锇本来还在找借口,突听胤禛这话,赶紧顺着话茬说道:“是的是的…是这样的,洋人的东西华而不实,看起来挺好看,但不怎么实用。”
“那边还有家店卖些兵器,四哥带你去看看?”胤禛想了想,然后抬头指了指西街。
同四哥去买东西?
就他和他两个人?
十爷在内心不淡定的叫嚣,面上依然强装平静,眸子里更是带着三分激动、两丝迫不及待,和四哥单独相处,算是他梦寐以求两世的心愿呐(#^_^#)
“四哥,快走,你说的店到底在那里呢?”胤锇满心欢喜,眼里、心里全都是胤禛的眉眼 ,自然就忘记边上还有舅舅、侍卫什么的。
不过他忘记,不代表别人也忘记,只见胤禛侧身向伊德道:“伊德大人可要同去?”
伊德暗自心想,这人是自己带出来的,怎么也要亲自送回去吧?这样一想,伊德便连忙恭敬的答道:“那有劳四爷带路了。”
两人客套着,听的胤锇眉头皱成八字,他死命往自家舅舅递眼色,就差没直接赶人。可惜人家是粗人,察言观色这四个字还真没学会。
眼见他们就要抬脚走了,胤锇将心一横,侧身挡在他们面前,然后用脚踢了踢伊德的小腿,半眯眯眼道:“舅舅,你刚不是还说有事,要先回府么?”
伊德满脸都是迷惘表情,心道自己何时说过有事,得先回府了?正想着,又听胤锇笑道:“舅舅既然有事就先回去,有四哥在,他等下会送我回宫的,你就别担心了。”
伊德看眼前的孩子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心上虽然奇怪,但也觉得胤锇说得不无道理,有四爷送他回去,自己的担心的确显得多余了。
这样一想通,伊德也就不在坚持,给四爷打了千,便顺着胤锇的话先告退了。
四爷依然是老样子,站在一旁,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十爷那副样子,觉得有些古怪,十弟怎么这么像是赶人呢?
……
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胤锇最终也没能买到防身用的匕首。胤禛带着胤锇转了几家兵器铺子,挑来拣去也没见他看到一把中意的匕首。
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夕阳欲晚,该吃晚饭了,胤锇眼珠子溜溜一转,拉了胤禛就往如意楼去,说什么有免费的晚饭,不吃可惜。
胤禛自是说不过他,只好陪着去了。因为赶上饭点,里面吃东西的人挺多,掌柜只好领了他们两人去了二楼雅间,位置还算不错,可边吃晚饭边看西边金乌落地。
刚落座,胤锇就招手要了盘糯米糕,他每次来这里都要先吃一份,然后打包一份,方可罢休。
胤禛坐在对面,看胤锇吃的鼓着腮帮子,那副小孩子做派,让他不免跟着心情大好起来,心下也跟着软了几分。
他突然觉得有个如意楼也不错。
“四哥,你吃的是什么口味的?”如意楼里出的糯米糕,都是用各种馅料做出来的,口味多样,味道地道,若是第一次来楼里的顾客不知什么口味的糯米糕好吃,可点八味盘(多种口味)尝尝,胤锇要的这盘就是多种口味的糯米糕。
胤禛刚从盘子里拿了块糯米糕,才咬了两口,便听见胤锇问这话,他也没多想,咽了口中的糕点,答道:“应是莲子口味的……”
这话都还没落音,胤锇已经直勾勾盯着那半块糯米糕,只吞口水:“我一直想吃莲子口味的糯米糕,刚吃了好几块,都没吃到…四哥…”
“要吃么?那给你吃。”对着胤锇那垂涎欲滴的模样,胤禛送到嘴的糕点怎么也下不了口了,他觉得自己若独吞了,晚上铁定胃疼。
胤锇就眨眼功夫鼻尖已经飘来清浅好闻的莲子香气,他想都没想顺着胤禛手势张嘴就咬了口,然后笑眯眯嚼着,脸上的幸福那是不言而喻。
胤禛看着,神色平静里带着一丝无奈,无奈里还似乎带着那么点儿纵容……看着胤锇吃着糯米糕满足的小孩子模样,他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弧度。
就这小小的弧度落在胤锇眼里,只把他看痴了,那雕花的窗户口有太阳的余晖折射进来,橘黄色的色泽笼罩在那人周身,那人便宛如神祗坐在自己心里……
四哥……岁月静好(咳咳,其实吾也不知道这词到底怎么用?反正小十叫四哥,这个词就自动出现鸟o(∩_∩)o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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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凭借着你所给的温暖在第一时间里、认出你。
并且凭借着他们,去追寻你所在的那个彼岸。
只因为,你的温暖所带来的光芒、足以逾越至一个世界远的距离。
——胤锇!
隔日,上书房。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汤斌(据说是汉文师傅?)将书放回案桌上,抬头继续讲解道:“这段话出自《诗经•国风•郑风》中的《女曰鸡鸣》,琴瑟,两种乐器;御:弹奏;静,宁静;好,美好。两句合起来翻译:弹琴鼓瑟相唱和,生活宁静又美好。表现夫妇之间和谐相处的美好生活。”
师傅讲的仔细,下面排排坐的阿哥听进去与否?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当人师傅的,自然知晓自家学生如何,遂一讲完,便开始考问道:“即已讲到这儿,谁来用‘静好’现场作一首诗?”
众人皆是一怔,慌忙坐正位子,低头各翻各的书本,想是没人当领头羊,汤斌师傅的眼光从前座的阿哥一直往后扫,胤禟见状,忙伸手去推坐在他旁边眼瞅着窗外出神的胤锇……
胤锇回过神来,潜意识以为是要下早课了,他二话不说先站了起来,动作快的让胤禟拉都来不及,于是,汤斌师傅笑了:“难道今日十阿哥这般积极,那就由十阿哥先作。”
胤锇直接愣住,他第一反应便是往胤禟看去,先作什么?
胤禟扭头,当自己不认识这人。
八爷把九爷、十爷他们两人的反映看在眼里,一口气还没叹出,桌子下的小腿就被九爷踢了一脚,他无奈的摸摸鼻子,赶紧抬头问道:“师傅,吾有疑问,您让用‘静好’二字作诗,是否只要有意境即可?”
汤斌师傅虽怀疑八爷有多此一问的嫌疑,依然出声加以肯定:“有意境即可。”
好不容易把事情起因说清楚,八爷微微斜视了眼胤锇,却见他还是一知半解的模样,叹息之余只得又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花开似水,人淡如菊——师傅觉得吾这四句作得可行?”
八爷的才情自是没话可说,师傅摸着花白的山羊胡须含笑点头:“对仗工整,寓意也好,不错不错,是好句。”
九爷觉得师傅这开心,定会忘记开先让老十作诗的事,便想拉那家伙坐下,虽谁知他手还没伸去,就见胤锇满脸欣喜的看着窗口,摆着手不说,嘴里还小声唤着四哥…四哥的…全然忘记刚刚不知所云的糗态。
不知是因为胤锇叫唤的声音被窗边经过的胤禛听到?还是怎么的?反正胤禛在窗口停了下来,抬眼见胤锇对自己招手,他下意识弯了弯嘴角……
一时间,四目碰撞;未言语,边上已无他人。
胤锇那碍眼的傻笑让胤禟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他手痒,非常痒……于是,忍不住伸手给了某人一拳……欠打的家伙ψ(╰_╯)ψ
“哎呦…哎…”
胤锇捂着脑袋猛地回头,他瞪大的双眸恶狠狠望向胤禟,都还没来及兴师问罪,就听师傅看开口问道:“怎么?十阿哥可是也有妙句了?”
“唔!?”十爷愣了半秒,他看向九爷,九爷这次真不认识他了,他又看向八爷,八爷无奈的耸耸肩,意思是他也爱莫能助了……他刚出过风头,总不能再让他出次风头吧?就算他不介意,师傅也会起疑心了。
当战友袖手旁观,胤锇只能孤军奋战,他先是往窗口看了眼,胤禛依然站在窗口,但是他的眉头不知为何微微皱着,胤锇想着自家四哥刚才那微微弯起的嘴角,再看自家四哥现在微微皱起的眉头,浓眉紧跟着皱了起来。
“十阿哥?”师傅久不见十爷开口,又见十爷眼神漂浮的看着窗外,全没把他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当师傅的威严让他拿着戒尺对着桌子重重敲了两下,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胤锇连忙回过头,他暗自定定心神,顿了会儿,然后猛地昂起头,脱口而出:“见到他笑,轻扬唇角,见他皱眉,欲以身代。”
此四句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汤斌师傅更是皱吧着老脸,不知如何评价,说不对韵?也挺对韵的;说不工整?又很工整;寓意虽不及八阿哥作的,却也别有意义。
八爷、九爷互望两眼,然后齐齐看向十爷:她是谁?
胤锇见四下无声,自觉自己作的过关,也不看众人不解、探究的目光,扭头就往窗外看去……那人不知何时已不在,大敞的窗口,那人和鄂尔泰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爷的告白?!
鄂尔泰?!你介个混蛋ψ(╰_╯)ψ